冷藏卡车在坑洼的边境公路上颠簸前行,每一次震动都让货箱里的莓果盒子相互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颜殊蜷缩在帆布下,额头抵着韩默的肩膀。制冷系统的嗡鸣掩盖了他们的呼吸声,但掩盖不了货厢外越来越近的嘈杂人声。
"检查站到了。"韩默的嘴唇几乎没动,声音细如蚊蚋。他的瞳孔在黑暗中扩张,淡金色的纹路在眼角微微发亮。"三个边防警察,一台x光扫描仪,还有两条警犬。"
颜殊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警犬——他们能闻到人类气味,即使隔着冷藏系统和水果香气。她看向韩默,发现他的表情变得异常专注,皮肤下的金色纹路如同电路板上的电流般流动起来。
"你能干扰警犬的嗅觉吗?"她耳语道。
韩默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但我可以影响它们的神经信号,让它们暂时'看'不到我们的热成像。"
卡车缓缓停下。货厢外传来靴子踏在碎石上的声响,还有金属设备移动的刺耳摩擦。颜殊屏住呼吸,感到韩默的手臂环住她的肩膀,皮肤温度骤然升高。
"别动。"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奇怪,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要看扫描仪的光。"
一道刺眼的蓝光穿透货厢,x光机开始工作。颜殊本能地闭上眼睛,却感到眼皮内侧一阵刺痛——即使闭着眼,她也能"看到"那道穿透性的光线。更奇怪的是,她体内那些淡金色的光点突然活跃起来,在血管中加速流动,仿佛在回应什么。
韩默的身体猛地绷紧。颜殊睁开眼,看到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淡金色的纹路已经蔓延到脖颈,在皮肤下形成复杂的几何图案。货厢内的温度诡异地升高了,莓果盒子上的冷凝水开始蒸发,形成一片薄雾。
x光机的嗡鸣声突然变得断断续续,接着是一阵嘈杂的乌克兰语喊叫。警犬发出困惑的呜咽,爪子不安地抓挠地面。
"机器故障了!"一个粗犷的男声吼道,"把备用设备拿来!"
韩默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痛苦,他咬紧牙关,金色纹路忽明忽暗。颜殊感到一阵眩晕,视线边缘浮现出奇怪的影像——不是货厢内的场景,而是一条明亮的白色走廊,几个穿防护服的人影推着一辆担架车,上面躺着个不断抽搐的人形
"韩默?"她轻轻摇晃他的手臂,"你在闪回记忆吗?"
影像突然消失。韩默浑身一震,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他们他们在'方舟'对我做过什么"
货厢外,边防警察的争吵声越来越大。有人重重地踢了卡车轮胎一脚:"这破机器!算了,让他们过去吧,反正只是农产品!"
引擎重新启动,卡车缓缓驶离检查站。韩默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金色纹路逐渐消退,整个人瘫软在莓果箱上。颜殊注意到他的鼻下有一道细细的血痕。
"你流血了。"她用手指轻轻擦去那道血迹,惊讶地发现血珠中悬浮着微小的金色颗粒,像是液态金属。
"过度使用能力的副作用。"韩默虚弱地说,用手背抹了抹鼻子,"每次都会更严重一些。"
颜殊从水壶里倒出一点水打湿袖口,小心地擦拭他脸上的血迹:"刚才你看到的白色走廊那是'方舟'基地的记忆吗?"
韩默的眼神变得恍惚:"不完全是记忆更像是被封锁的片段突然解锁。我看到自己被绑在某种设备上,渡鸦和一个女科学家站在旁边记录数据他们在测试我的神经耐受极限。"他突然抓住颜殊的手腕,"那个女科学家她戴着伦敦帝国理工学院的校徽。"
颜殊的心跳漏了一拍:"林秀琴?"
"我不确定画面太模糊了。"韩默痛苦地按住太阳穴,"每次尝试回忆,就像有把电钻在脑子里搅动。"
颜殊轻轻按摩他的头皮,感受到皮肤下不正常的温度:"别强迫自己。等我们找到林教授,一切都会明白的。"
卡车行驶了约莫两小时,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货厢外传来司机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的声响。韩默立刻警觉起来,示意颜殊保持安静。
"热舒夫货运中转站。"他凝神倾听片刻后低声道,"司机要去吃饭休息,两小时后才继续开往普热梅希尔。我们得趁现在离开。"
他们悄悄撬开货厢后门的锁,趁着夜色溜下车。热舒夫货运站比科洛米亚的大得多,几十辆卡车整齐排列在灯光昏暗的停车场,装卸工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抽烟聊天。颜殊和韩默压低帽檐,装作工作人员快步穿过堆满货物的区域,很快混出了大门。
波兰边境小城热舒夫的夜晚凉爽而潮湿。街边的路灯大多老旧失修,投下斑驳的光影。颜殊深吸一口气,闻到油炸食品、啤酒和柴油混合的气味——与乌克兰乡村截然不同的城市气息。
"我们需要联络玛尔塔。"韩默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两个街区外的一家网吧亮着的霓虹招牌上,"她说过在热舒夫有安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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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尔塔?那个叛逃的'方舟'科学家?"颜殊惊讶地问,"你怎么联系她?"
韩默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金属芯片:"在'方舟'时她偷偷给我的,说如果逃出来就按上面的频率发信号。网吧的电脑应该能接入暗网服务器。"
网吧里烟雾缭绕,十几台老式crt显示器前坐着形形色色的顾客——有打游戏的青少年,有查看求职信息的中年人,还有几个看起来像黑市商贩的彪形大汉。韩默选了最角落的一台机器,插入芯片后快速输入一串代码。屏幕闪烁几下,跳出一个纯黑的对话框。
"她在线上。"韩默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给了我们一个地址,距离这里二十分钟步行路程。"
离开网吧时,颜殊注意到柜台后的老板多看了他们两眼。她下意识拉低帽檐,加快脚步跟上韩默。街道逐渐变得狭窄破败,路灯间距越来越远,最后他们停在一栋墙皮剥落的五层公寓楼前。
"4楼,12号。"韩默查看手机上的信息,"她说会在门口等我们。"
楼梯间散发着霉味和猫尿的刺鼻气味。爬到三楼时,韩默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拦住颜殊:"不对劲我听到"
一声轻微的"咔哒"声从上方传来,像是手枪保险被打开的声音。颜殊的肌肉瞬间绷紧,手伸向腰间的匕首。但韩默摇摇头,对着楼梯上方用波兰语说了几个词。
一个女声回应了他,语气从警惕变为惊讶。接着,一个瘦高的身影出现在楼梯转角处——四十多岁的白人女性,深棕色短发,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右手确实握着一把紧凑型手枪,但现在已经放低了枪口。
"上帝啊,你真的逃出来了。"她用带着口音的英语说,目光在韩默脸上搜寻着什么,"你的眼睛变化比我想象的快得多。"
玛尔塔·科瓦尔斯基的安全屋比外观看起来舒适得多。两室一厅的公寓收拾得井井有条,书架上塞满了科学期刊和小说,厨房飘着咖啡的香气。她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热茶,然后从医药箱里拿出消毒水和绷带。
"先处理伤口。"她不容拒绝地命令道,仔细检查颜殊脸上的擦伤,"弹片擦伤?你们遇到边境巡逻队了?"
颜殊点头,忍着消毒水刺痛时的本能反应:"他们好像提前得到了我们的信息。"
"'净化者'的触角伸得比我们想象的远。"玛尔塔冷笑一声,用镊子取出颜殊伤口里的一小块金属碎片,"乌克兰、波兰、斯洛伐克的边境部队都有他们收买的人。你们能活着到这里简直是奇迹。"
韩默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目光一直没离开街道:"我们运气好,搭上了冷藏车。低温干扰了警犬的嗅觉。"
玛尔塔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只是运气吧?我猜你用了神经干扰能力。渡鸦在最后一次报告中提到你的大脑已经能产生微弱的电磁脉冲了。"
颜殊注意到韩默的身体微微僵硬:"你一直在接收'方舟'的报告?即使叛逃后?"
"我有我的渠道。"玛尔塔给伤口贴上医用胶布,转身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更重要的是,我为你们准备了新身份。波兰护照,申根签证,还有去伦敦的火车票——从华沙出发,经布鲁塞尔转英吉利海峡隧道。"
颜殊惊讶地翻看护照,上面是她和韩默的照片,但名字和出生信息完全不同:"你怎么做到的?"
"前'方舟'后勤主管欠我人情。"玛尔塔嘴角微微上扬,"不过这些只能帮你们到伦敦。'净化者'在那里势力更大,特别是科学界和医疗机构。"
韩默突然按住太阳穴,淡金色纹路再次浮现。玛尔塔立刻警觉起来,从药柜取出一支预充式注射器:"又发作了?这是神经稳定剂,能暂时缓解记忆闪回带来的疼痛。"
针头刺入韩默的颈部静脉,药剂推入后,他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但眼神仍然涣散:"我看到更多片段白色房间电极贴满我的头皮他们在测量什么"
玛尔塔和颜殊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那是第三阶段的神经适应性测试。渡鸦想确定'gene-x'对人类大脑的改造极限。"
"你知道实验内容?"颜殊追问,"韩默到底被改造成了什么?"
玛尔塔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鼻梁:"不完全知道。我负责的是基因编辑部分,但渡鸦亲自监督神经改造项目。根据零碎信息,'gene-x'不只是一组基因序列,它更像是一种生物纳米机器,能根据宿主需求自主进化。"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几秒后雷声隆隆滚过天际。雨点开始敲打玻璃窗,起初稀疏,很快变得密集如鼓点。
"暴风雨要来了。"玛尔塔起身拉上窗帘,"你们今晚住这里,明早有一班去华沙的区域列车。现在,我需要采集一些你们的血液样本——特别是你的,颜小姐。韩默的基因数据我有记录,但你体内的'gene-x'变体是全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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