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鲁，亚马逊雨林深处。湿热得几乎凝滞的空气里弥漫着腐烂植被和陌生花果的气味。韩默抹去流进眼睛的汗水，砍断挡路的藤蔓。他们已经在这片绿色地狱中跋涉了五天，距离"回声"组织提供的坐标还有至少两天的路程。

    "停。"米哈乌突然举手示意，眼中的蓝光在昏暗的丛林中格外显眼，"前面有东西。"

    韩默立刻蹲下身，示意身后的渡鸦隐蔽。三周前从喜马拉雅撤离后，他们辗转土耳其、古巴，最后从秘鲁北部潜入亚马逊流域。titan的监视网比预想的更严密，几次险些暴露，不得不绕远路。

    "什么情况？"渡鸦悄声问，狙击步枪已经就位。

    米哈乌闭眼几秒，然后指向十点钟方向："陷阱。金属线连着某种爆炸物。"

    韩默小心地拨开一片巨大的棕榈叶，果然看到一条几乎不可见的细线横贯小径，两端连接着伪装成树干的装置。

    "titan的标记。"渡鸦检查后确认，"新型号，专门对付野生动物和不受欢迎的访客。"

    这意味着他们接近目标了，也意味着titan比他们先到。韩默的胸口伤疤隐隐作痛，自从吸收了老喇嘛的部分标记后，这种感应变得更敏锐了。他能模糊感知到第六"源"的存在——就在前方某个地方，像黑暗中的灯塔般召唤着他。

    "绕过去。"韩默做了个手势，"保持警惕，可能还有更多陷阱。"

    他们改变路线，向东南方迂回前进。雨林的地形变化多端，时而需要涉过齐腰的沼泽，时而攀爬陡峭的岩壁。米哈乌的状态出奇地好，似乎丛林环境反而让他更有活力，额头的印记闪烁着稳定的蓝光。

    傍晚时分，他们在一处相对干燥的高地扎营。渡鸦设置了简易警报系统，然后开始准备晚餐——军用干粮和采集的可食用浆果。韩默检查地图，根据米哈乌的感应调整路线。

    "明天应该能到达这片区域。"他指着地图上一个被古代印加人称为"神之镜"的湖泊，"沃洛申的笔记说第六'源'藏在湖底某个洞穴里。"

    "标记携带者呢？"渡鸦问道，递给米哈乌一块高热量巧克力，"也是什么隐居的智者？"

    米哈乌摇头，眼神变得遥远："不一样这个标记被分割了由一群人共同守护"

    韩默和渡鸦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之前的标记都由单一携带者守护，这个安排很不寻常。

    "集体守护？怎么做到的？"

    "音乐。"米哈乌轻声说，"他们用歌声分担标记的力量一代传一代"

    渡鸦挑眉："所以我们要找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会唱歌的原住民？"

    "更复杂。"米哈乌皱眉，似乎在努力寻找合适的词语，"标记是一首歌。必须正确唱出来才能激活。"

    韩默想起米哈乌之前说的"七个标记是一首歌"的比喻。现在看来，这不完全是比喻——至少第六标记确实与音乐有关。

    夜深后，当渡鸦值守第一班岗时，韩默注意到米哈乌辗转难眠，额头的印记忽明忽暗。

    "疼吗？"他轻声问，指着自己的胸口伤疤。自从接近亚马逊，那种灼痛感就持续不断。

    米哈乌摇头："不全是疼痛是呼唤标记想回到'源'身边"

    "就像磁铁？"

    "更像迷路的孩子想回家。"米哈乌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微光，"韩默如果成功集合七个标记我可能会改变。"

    "改变？怎么改变？"

    "不知道。"男孩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沃洛申爷爷的理论说，完整标记会重塑'接收器'让我成为真正的桥梁"

    韩默想起莫斯科那个被守护者部分附身的米哈乌，那种非人的眼神和声音。那是男孩所说的"改变"吗？

    "听着。"他握住米哈乌瘦小的肩膀，"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如果标记要改变你，那它也得先过我这一关。"

    米哈乌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点了点头。就在这时，渡鸦突然发出警报信号——远处传来引擎声。

    三人迅速熄灭营火，隐蔽在茂密植被中。几分钟后，一队全地形车驶过不远处的小径，车上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和穿着titan标志性黑制服的科研人员。他们没发现营地，但行进方向正是"神之镜"湖。

    "至少二十人。"渡鸦在车队远去后低声说，"重武器和实验设备。不是侦察小队，是全面行动。"

    "他们找到湖了。"韩默皱眉，"必须赶在他们前面。"

    没有时间休息了。三人立刻收拾装备，借着月光继续前进。米哈乌带路，似乎能感知最安全的路径，避开沼泽和危险生物。韩默的伤疤随着每一步越来越痛，像有一块烧红的金属嵌在胸口。

    黎明前，他们到达了一处悬崖边缘。下方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圆形湖泊，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渐亮的天空。湖的对面，titan的队伍已经建立起临时营地，探照灯扫视着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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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是'神之镜'。"渡鸦架起望远镜，"他们在准备潜水设备。"

    韩默观察着湖对面的活动。除了士兵和科学家，还有几个被捆绑的原住民，跪在营地中央。

    "标记携带者？"他猜测道。

    米哈乌突然抓住韩默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不那些是诱饵真正的守护者在"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完全变成了发光的蓝色。小手指向湖心："那里他们在等待"

    "谁在等待？"渡鸦警觉地环顾四周。

    "守护标记的人他们知道我们来了"米哈乌的声音带上那种非人的回声，"我们必须单独前往只有标记携带者能被允许进入"

    这个决定很艰难。让米哈乌独自冒险？但男孩的眼神表明这不是请求，而是必须遵守的规则。

    "我和你一起去。"韩默最终决定，"渡鸦，你在这里掩护，制造些干扰。"

    渡鸦想反对，但看到两人的表情后只是点了点头："两小时后如果你们没回来，我就下去找。"

    韩默和米哈乌沿着隐蔽的小径下到湖边，远离titan的营地。湖水晶莹剔透，能看到几米深处的沙底和水草。米哈乌毫不犹豫地踏入水中，奇怪的是，他的脚步没有激起任何涟漪，像是走在固体表面上。

    "跟着我的步子。"他回头对韩默说，"不要偏离路径。"

    韩默小心翼翼地跟上，震惊地发现自己也没有沉入水中。湖面在他们脚下变得像玻璃一样坚硬，却能映出他们的倒影——只不过倒影中的米哈乌更加高大，周身环绕着蓝光。

    随着深入湖心，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化。岸边的丛林变得模糊，titan营地的灯光完全消失，仿佛他们进入了另一个空间。空气变得凉爽干燥，耳边响起微弱的、像是多人合唱的歌声。

    "听"米哈乌停下脚步，"标记之歌"

    韩默努力分辨那些音节——不是任何现代语言，但莫名耳熟。随着歌声渐强，湖底出现了变化：沙粒向两侧滑开，露出一个巨大的、刻满符号的石盘。符号与他们身上的标记相似，但更加复杂。

    石盘中央站着七个人影，穿着古老的服饰，手拉手围成一圈。他们看起来既像实体又像幻影，身体半透明，眼睛闭着，嘴唇不断开合，唱着那首神秘的歌。

    "古老的守护者"米哈乌敬畏地低语，"他们将自己的灵魂与标记融合，世代守护"

    歌声突然停止，七双眼睛同时睁开，直视韩默和米哈乌。没有语言交流，但韩默感到一种无声的询问——你们是谁？为何而来？

    米哈乌上前一步，额头的印记光芒大盛。他开始唱歌，声音不是平时的童音，而是一种多层次的、几乎不属于人类的音调。歌词韩默听不懂，但旋律与守护者们唱的相似。

    七位守护者似乎被这歌声打动，他们分开圆圈，邀请米哈乌加入。当男孩站到中央时，守护者们又开始唱歌，这次更加有力。石盘上的符号逐一亮起，形成一个复杂的图案。

    韩默胸口的伤疤突然剧烈疼痛，他跪倒在地，看到自己的皮肤下也开始透出蓝光。图案中有一部分与他共鸣，像是在呼唤他加入。他咬牙站起来，踉跄地走向石盘。

    守护者们没有阻止他。当韩默踏上石盘时，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年长的女性——伸出手触碰他的胸口。灼热感瞬间达到顶点，然后突然转为一种奇异的平静。韩默听到一个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

    "你携带第四和第五标记的部分但尚未完整准备好接受第六了吗？"

    韩默看向米哈乌，男孩点点头："这是选择时刻接受标记意味着接受责任"

    "什么责任？"

    "成为通道成为歌声的一部分"米哈乌解释，"当七个标记合一，你将与我一起面对守护者"

    没有犹豫，韩默点头同意。年长守护者微笑，然后与其他六人一起唱出一个长长的、颤抖的音节。石盘中央升起一团蓝光，分成三部分——一部分飞向米哈乌的额头，一部分融入韩默的胸口，最后一部分消散在空气中。

    韩默感到一股新的能量在体内流动，胸口的标记扩大、变化，融入了新的符号。痛苦与愉悦同时存在，像是被烈火净化后又重生。当光芒消散时，石盘上的守护者们看起来更加透明了，仿佛付出了某种代价。

    "标记已传递"年长守护者的声音越来越弱，"现在快走邪恶之人已经找到这里"

    现实猛然回归。湖水的触感变得真实，韩默发现水已经漫到腰部。远处传来引擎声和喊叫声——titan的人发现了湖心的异常，正乘快艇赶来。

    "走！"米哈乌拉住韩默的手，"石盘要关闭了！"

    他们拼命向岸边游去，身后湖心处传来隆隆声。韩默回头看到石盘正在下沉，七位守护者的身影逐渐消失。最后一刻，他们齐声唱出一个音符，湖面突然掀起巨浪，将titan的快艇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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