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指尖刚触碰到出租屋的墙壁,木质化的左手就传来一阵刺痛。三个坐标点在意识中闪烁,纺织厂锅炉房的影像最为清晰。他心念一动,身体瞬间化作青烟,再凝聚时已站在锅炉房锈蚀的铁门前。
怀表在掌心发烫,表盘上的"路"字渗出血珠。血滴落在地面,竟勾勒出一枚银元的轮廓——正是民国监工留下的那枚。银元突然立起旋转,边缘刻着的"癸卯年制"四个字在空气中投下幻影。
"契约生效"多重声音从锅炉管道里传出。银元"当啷"落地,滚到正南偏西28度方向的墙角停住。林墨弯腰去捡,发现银元背面刻着"招工契约"四个小字,字缝里渗出黑色棉絮。
孩子突然从林墨影子里分离出来。他胸口的烙印已经变成纺锤形状,瞳孔中闪烁着细小的"丙"字。烙印正将黑丝注入银元的方孔。"丙字七号"他声音嘶哑,瞳孔中的"丙"字开始顺时针旋转,"蒸汽区要开了。"
银元方孔里突然射出七根红线,在空中织成张网格状契约。条款用朱砂写着:"每日织布三丈,抵阴债一钱"。落款处盖着个模糊的指印,隐约能辨出是陈阿娣的。
"别碰指印!"纸人掌柜的残躯从通风管钻出。他仅剩的炭化手指指着契约角落的小字:"违约者充作蒸汽原料","锅炉吃人不吐骨头。"
林墨的木质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抓向契约。在即将触碰指印的刹那,孩子猛地撞开他。烙印里喷出的黑丝与红线纠缠,织成张缓冲网。契约上的文字开始扭曲,朱砂褪色成暗红。
"要改条款"民国监工的头颅从锅炉观察口滚出。他纸质的嘴唇开合,吐出半截舌头,上面用血写着"地脉标记可抵"。林墨立即激活左臂的饕餮纹,青光照射下契约浮现新条款。
蒸汽阀突然自行转动。生锈的金属摩擦声中,整个锅炉房开始震颤。墙皮剥落后露出密密麻麻的符咒,每道符上都缠着棉线。红线契约突然收缩,将林墨的木质左手缠成茧状。
"第一班岗"孩子扯开衣襟。烙印中飞出四十九根黑丝,每根都系着枚铜钱,在空中组成防护网。他的瞳孔完全被旋转的"丙"字占据,"蒸汽要来了。"
管道里传来呜咽声,像千百人在同时抽泣。第一股蒸汽喷出时,林墨看清那不是水汽,而是无数细小的棉絮。每团棉絮里都裹着张痛苦的人脸,碰到铜钱就发出惨叫。
"挡不住"纸人掌柜的残躯被蒸汽掀翻。他的灰烬在空中重组,拼出"用标记"三个字。林墨立即触发锅炉房坐标,地脉青光形成屏障。蒸汽撞在光幕上,棉絮人脸纷纷脱落。
脱落的棉絮在地面堆积,竟组成个矮小的人形。它捡起那枚银元,塞进自己空荡荡的胸口。人形突然发出陈阿娣的声音:"契约工差三丈布"随着声音变化,棉絮逐渐凝聚成陈阿娣生前的样貌。
怀表突然从林墨口袋飞出。表盖弹开,指针疯狂旋转后停在"寅时三刻"。投影出的城隍庙里,西装男正往蒸汽机里倾倒黑色粉末。每倒一勺,现实中的蒸汽压力就上升一分。
棉絮人形开始膨胀。它拆解自己的躯体,抽出棉线在锅炉上织布。织出的布匹上全是倒写的"赎"字,每完成一个字,就有一点青光从林墨左臂饕餮纹中被吸走。
"它在偷标记!"孩子扑上去咬住布匹。他的牙齿被棉线缠住,黑丝从七窍喷出。林墨趁机用木质左手抓住织布,掌心"正"字刻痕发出金光。布匹上的"赎"字一个个翻转,变成"诈"字。
蒸汽压力骤降。棉絮人形突然散开,重新变回模糊的棉絮团。银元"当啷"落地,林墨捡起时发现背面多了行小字:"明日未时上工(阴时)"。纸人掌柜的灰烬重新聚拢,组成箭头指向通风管。
"走"民国监工的头颅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微型纺织厂的模型,"下次带够功德。"
林墨带着孩子爬进通风管。管道内壁湿滑阴冷,长度刚好对应锅炉房到染坊的实际距离。身后传来蒸汽阀爆裂的巨响,棉絮如浪潮般涌来。在管道闭合前的最后一秒,他看见棉絮重新聚集成陈阿娣的模样,手里拿着刚织好的布匹。
布匹上赫然写着:"欠三丈,利滚利"
通风管内壁的金属接缝处,每隔三尺就刻着个小小的"冤"字。孩子爬在前方,胸口的烙印发出微弱的红光,照亮这些刻痕。林墨注意到孩子的瞳孔中,"丙"字的旋转速度与爬行节奏完全同步。
"管道通向染坊"孩子突然停下,碳化的手指指向侧壁一个缺口。他瞳孔中的"丙"字停止旋转,变成深红色,"那里有东西。"
缺口处卡着半本湿漉漉的工账。林墨翻开泛黄的纸页,发现记录着女工们的工时和产量。陈阿娣的名字后面画着七个红圈,最后一个日期正是她失踪的那天。账本边缘沾着某种黑色粉末,闻起来像烧焦的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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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人掌柜的灰烬突然剧烈抖动。他残存的炭化手指在账本上划出三个字:"蒸汽源"。林墨顺着指示翻到最后几页,发现记载着某种配方:棉花渣混合骨粉,比例三比一。
"他们用女工织布"孩子的声音突然变得苍老,瞳孔中的"丙"字开始逆向旋转。烙印渗出黑血,在账本上勾勒出骨粉来源——正是纺织厂后院的废弃骨器作坊。
通风管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管壁开始渗出黑色黏液。林墨的怀表疯狂震动,投影显示出西装男正在调整蒸汽机的压力阀。七个挂钟的指针同时指向"未时(阴时)"。
"要塌了!"民国监工的头颅从后方滚来。他纸质的耳朵突然脱落,在空中展开成两张符纸,暂时挡住了涌来的黑潮。林墨趁机抱起孩子,木质左臂迸发出青光,在管壁上灼烧出一个出口。
跌出通风管的瞬间,林墨发现自己站在染坊的晾布场上。数百匹染血的布悬挂在竹竿上,在阴风中无声摆动。每匹布的下端都缀着枚铜钱,正是孩子在锅炉房用来布阵的那种。
"这些是"林墨刚触碰最近的一匹布,上面的血渍就组成一张人脸。布匹突然收紧,像活物般缠住他的手臂。怀表上的"路"字渗出更多血珠,在布面上烧出个"债"字。
孩子突然剧烈咳嗽,吐出几团黑色棉絮。他胸口的烙印旋转加速,瞳孔中的"丙"字开始分裂。四十九枚铜钱从布匹上脱落,在空中组成个钟表形状,指针逆时针转动。
"倒流"纸人掌柜的残躯爬上最近的竹竿。他的灰烬在布匹间飘散,每碰到一枚铜钱就发出钟鸣。孩子瞳孔中的"丙"字随着钟声变化,"看最初的契约。"
铜钱钟表投射出幻象:年轻的陈阿娣站在锅炉房,颤抖着在一张黄麻纸上按手印。她身后站着穿西装的男子,正往蒸汽机里倒入黑色粉末。当手印按下的瞬间,幻象突然扭曲,显示出隐藏条款:
"工期无休,以魂为质"
林墨的木质左手突然插入幻象,抓住了那张契约。现实中的布匹同时绷直,将他吊到半空。怀表从口袋飞出,表盖自动打开,露出里面微型织布机的投影。
"重签"民国监工的头颅咬住林墨的裤脚。他纸质的牙齿间渗出墨汁,在悬空的布匹上写出新条款:"地脉为凭,功德作保"。
所有布匹突然静止。铜钱钟表崩解,四十九枚铜钱如雨落下。林墨跌落时,看到每枚铜钱落地后都变成了小蜘蛛,沿着特定的地脉纹路爬向染坊角落。它们聚集在那里,织出一张微型网,网上挂着枚银元——正是触发契约的那枚。
孩子爬过去捡起银元。这次背面显示的是完整条款:"以三丈布换一日阳寿"。落款处除了陈阿娣的指印,还有个模糊的饕餮纹,与林墨手臂上的一模一样。
"她也是"孩子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汽笛打断。染坊的墙壁开始渗出蒸汽,那些布匹再次活了过来,这次它们织成一张巨网,朝两人笼罩下来。
林墨立即激活三个地脉标记。青光从饕餮纹中迸发,在巨网上烧出个出口。他拉着孩子冲向染坊后门,却发现门被七道棉线封死,每道线上都挂着个铜铃。
"摇铃解契"纸人掌柜的灰烬附在第一个铜铃上。林墨伸手触碰,铃铛发出沉闷的响声,对应的棉线应声而断。但每断一根线,他木质化的手臂就蔓延一寸。
当第六根线断开时,孩子突然按住他的手。"最后一个我来"他胸口的烙印喷出黑丝,缠上最终那个铜铃。铃声响起时,烙印上出现了细小的裂纹,瞳孔中的"丙"字逐渐暗淡。
大门洞开的瞬间,蒸汽如洪水般涌来。林墨抱着孩子滚出门外,身后的染坊在蒸汽中扭曲变形,最终坍缩成一枚银元,"当啷"一声落在他脚边。
捡起银元,林墨发现背面多了行新字:"债未清,契依旧"
怀表的投影突然自动展开。城隍庙景象里,西装男面前的七个挂钟全部停摆。但林墨清楚地看到,每个钟的玻璃表面都映出一张女工的脸,她们的口型都在重复同一句话:
"明日未时(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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