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白炽灯在凌晨三点格外刺眼,张处长的衬衫后背已经洇出深色汗渍。
他盯着桌上摊开的监控截图——画面里两个戴鸭舌帽的身影正从博物馆偏门闪过,其中一人的身形轮廓和元彬有七分相似。
"元先生,"他把照片推过去,钢笔尖重重戳在帽檐阴影处,"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你和黄先生在哪儿?"
黄袍跷着二郎腿,手铐在椅背上撞出清脆的响:"张处长,我们在帝豪酒店参加科技峰会庆功宴,监控能调,服务员能作证。"
"庆功宴?"张处长扯了扯领带,喉结滚动两下,"那为什么博物馆后巷的摄像头拍到这辆车?"他又甩出一张照片,银色商务车的车牌被打了码,但后视镜上挂着的翡翠平安扣格外清晰——正是元彬座驾里的装饰。
元彬垂眸扫过照片,指尖在桌面轻点。
水德星君残留的神识在他识海微动,他能清晰感知到张处长口袋里的手机正震动第三次,来电显示是"李厅"。
"张处长,"他忽然开口,"你办公室里那盆虎尾兰该浇水了。"
"什么?"张处长猛地抬头,额头青筋跳了跳。
"叶尖发黄,是根系闷了。"元彬笑了笑,"就像您现在——案子压得太紧,反而容易漏了线头。"
审讯室的门"砰"地被推开。
徐立坤站在门口,藏青色西装有些皱,领带歪在锁骨处,显然是从睡梦中被紧急叫过来的。
他目光扫过元彬手腕上的手铐,眉峰微拧:"小张,这是?"
张处长的背瞬间绷直,手忙脚乱要收桌上的照片:"徐厅,您怎么来了?
这是"
"我来取上次移交的涉黑案卷宗。"徐立坤的视线越过他,落在元彬身上,"这位是元彬,我女儿的朋友。"
元彬起身,手铐哗啦作响:"徐叔。"
张处长的脸瞬间涨红。
他当然知道徐立坤刚从邻省调任,名义上是来协助本省刑侦工作,实则是要接李厅长的班。
可这位新上司来局里半个月,连办公室门都没怎么进过,今天突然出现在审讯室,倒像特意来挑刺的。
"徐厅,这两位是重大盗窃案嫌疑人。"他把证物袋拍在桌上,里面装着半枚带泥的玉扳指,"博物馆丢了三箱明清古玉,总价值超过两千万。
监控显示嫌疑人使用了反追踪手段,但这辆车"他指了指商务车照片,"登记在元先生名下。"
徐立坤俯身看了眼证物袋,指节抵着下巴:"玉扳指上的泥是红山土?"
"您怎么知道?"张处长愣了愣。
"上个月我在邻省参与过一起盗墓案,红山土的土质特征"徐立坤突然顿住,目光扫过张处长紧绷的下颌线,轻笑一声,"小张,我回避。"
"不用。"元彬突然开口,"我只跟徐叔说案子情况。"
张处长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元先生,这是办案程序"
"程序是死的,人是活的。"元彬转身看向徐立坤,"徐叔,您刚调任,是不是有人说您'外来的和尚难念经'?"
徐立坤的瞳孔微缩。
这半个月他确实听到不少风言风语,说他是来镀金的,说他不了解本地情况。
昨天局务会上,李厅长拍着张处长的肩说"小张跟了我十年,知根知底"时,他茶杯里的茶凉了都没察觉。
"您想打开局面,需要一个漂亮的案子。"元彬的声音放轻,"而我需要证明清白。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张处长猛地拍桌:"元先生,你这是在威胁警方"
"小张!"徐立坤突然出声,声音不大,却像块压舱石。
他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目光变得锐利,"去把问询室的空调调高点,元先生和黄先生跟我来。"
"徐厅,这不符合规定!"
"规定是为了更好办案,不是捆住手脚。"徐立坤把西装搭在臂弯,朝元彬点头,"走吧。"
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
张处长跟在后面,鞋跟敲出急促的鼓点。
路过监控室时,里面传来警员的惊呼:"找到了!
三点十七分,嫌疑人从消防通道出来,手里提的箱子"
元彬脚步微顿,侧头对黄袍说:"记不记得关正上周在古玩协会说的'老坑玉有怨气'?"
黄袍挑眉:"那老头非说他收的玉镯半夜会哭,还找大师开过光。"
徐立坤脚步一顿:"关正?古玩协会的那个秘书长?"
"对。"元彬的手铐在走廊灯光下泛着冷光,"他私藏的'邪器',可能和这起盗窃案有关。"
张处长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三天前他去古玩协会摸排线索时,关正确实提过有件"不干净"的古玉,但当时他只当是老人迷信,没往心里去。
问询室的门"咔嗒"一声锁上。
张处长站在门外,手按在门把手上,指节发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他听见里面传来元彬低沉的声音,还有徐立坤偶尔的询问,却一句都听不清。
"张处,"年轻警员小跑过来,"李厅电话,问进展。"
张处长捏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
他望着问询室磨砂玻璃后晃动的人影,突然转身走向审讯室——元彬的西装外套还搭在椅背上,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有二十三个未接来电,备注是"岳父大人"。
他鬼使神差摸出钢笔,笔尖轻轻挑开西装内袋。
一张泛黄的照片滑落,上面是元彬和徐立坤的女儿在海边的合影,女孩笑得灿烂,元彬的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
"张处?"警员又唤了一声。
张处长猛地合上照片,喉结滚动两下。
他望着问询室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墙面,像是在敲一面紧绷的鼓。
里面传来徐立坤的笑声:"小元,你说的那个'子时三刻',到底是什么时候?"
元彬的声音清晰传来:"快了。
等月亮走到那片云后面"
张处长的手机再次震动。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目光却死死锁住问询室的门——门底下透出的光里,有影子在晃动,像极了某种即将破土的苗头。
当问询室里挂钟的分针划过“6”时,张处长终于按捺不住,一脚踹开了门。
他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鬓角滴进衬衫领口,手机在掌心震得发烫——李厅长的电话已经打了七通,最后一条语音里,老领导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小张,你是我带出来的,别让我难做。”
“元先生,黄先生,”他扯松领带,用钢笔尖戳着问询室的白板,“监控显示,你们的车在十点零五分进入博物馆后街,十点十七分离开。”他突然倾身靠近黄袍,用指节敲了敲对方戴着手铐的手腕,“黄先生不是说在帝豪酒店吗?那麻烦解释一下,酒店监控里怎么没有你们的身影?”
黄袍翘着的二郎腿终于放了下来,他歪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监控摄像头,突然笑出声来:“张处长,您这是选择性失明啊?”他屈指敲了敲桌面,“帝豪酒店的厅在九楼,电梯监控坏了三个小时,前台小姑娘可以作证,我们九点半进去,十二点才出来。至于车……”他冲元彬挑了挑眉,“彬子的司机小王昨晚闹肠胃炎,车是我开到修车行去做保养的,维修单还在我西装内袋里呢。”
张处长的脸涨得像猪肝一样红。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证物袋,玉扳指撞在塑料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那这个怎么解释?这是在博物馆后巷的下水道里捞到的,经鉴定,和丢失的古玉是同一批出土的!”他的指尖几乎戳到了元彬的鼻尖,“元先生是搞科技的,不会不知道,现在的刑侦技术能从泥土里提取dna吧?”
“张处,”元彬突然开口,声音像浸在寒潭里的玉石一样清冷,“您要是真想查,不如让人去查查关正的私人仓库。”他用指节轻轻敲了敲证物袋,“这扳指上的泥土里有朱砂颗粒——红山土可不会掺这个。”
张处长的动作停住了。
三天前,他去古玩协会走访时,确实看见关正的茶室里摆着朱砂镇纸,当时只当是老人附庸风雅。
他正要开口,元彬的手机突然在桌上震动起来,备注为“律师团 - 陈”的来电显示格外刺眼。
“接吧。”徐立坤靠在椅背上,指尖摩挲着茶杯边缘,“程序正义,该走的流程不能省。”
张处长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看着元彬接通电话,听着电话那头传来“元总放心,十分钟到”的承诺,喉结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阻拦。
等元彬挂了电话,他突然转向徐立坤:“徐厅,这案子是省厅督办的,按规定……”
“规定里没说不能听取市民提供的线索。”徐立坤打断了他,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个牛皮纸袋,“小元,这是我整理的案件资料。”他翻开第一页,照片上是博物馆展柜被撬的特写,“这是三个月内的第三起古玉盗窃案,前两起丢的是宋代玉牌和明代玉簪,监控都被黑过,手法如出一辙。”他推了推眼镜,“更蹊跷的是,三起案子中丢失的古玉,关正都在失窃前一周去博物馆做过鉴定。”
元彬的指腹划过照片上展柜的撬痕,水德星君的神识在识海里翻涌。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照片里残留的灵力波动——那是修仙者用术法掩盖痕迹时留下的尾韵。
“徐叔,”他抬头时,眼底有清光流转,“能单独跟您说两句吗?”
张处长刚要反对,徐立坤已经站了起来:“小张,去看看证物科的检测报告出来了没。”等门合上,元彬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半透明的玉石——正是张处长之前拍在桌上的证物。
他屈指轻轻一弹,玉石表面浮起淡蓝色的纹路,像活了的水系符篆。
“这是水德印。”元彬的声音低了下去,“修仙者用本命灵气温养过的器物,会留下专属印记。”他把玉石递给徐立坤,“您看这纹路,像不像关正手腕上的青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