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裹着元彬敲开李怡租住房门时,玄关的电子钟刚跳到凌晨三点。
门开的瞬间,带着香橙味的暖气裹着睡意朦胧的女声涌出来:"元大少半夜闯民宅?"李怡穿着米白珊瑚绒睡衣,发梢还沾着刚洗过的湿润,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显然是被敲门声惊得连宵夜都忘了放。
元彬发梢滴着水,黑色外套肩头洇出深灰的水痕,却在看见她的瞬间弯了弯眼:"楼下便利店最后一块桂花糕,我抢的。"他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里面还躺着热乎的关东煮,"你上次说想吃。"
李怡的睡眼立刻亮起来,接过袋子时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手背,眉梢顿时皱起:"下这么大雨还往外跑?"她拽着人往客厅带,转身从茶几底下摸出吹风机,"先吹头发,感冒了又得我照顾。"
元彬任她按在沙发上,吹风机的嗡鸣声里,听着她絮絮叨叨:"徐娇娇下午还来问你呢,说你上次帮她解决那档子灵异事件,她表姐非说要请咱们吃饭。
对了白天在商场,我看见她试了条红裙子,说什么'给某个负心汉看'——"她忽然关了吹风机,凑到他面前眯眼笑,"不会是说你吧?"
元彬被她喷在脸上的热气弄得耳尖发烫,伸手把人捞进怀里:"徐娇娇那丫头嘴贫,你还当真?"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她后颈的发尾,声音低了些,"我今天看见些不太对的事。"
李怡正要调侃,忽然感觉他怀里的温度变了。
元彬的掌心贴着她后腰,有细碎的凉意顺着衣料渗进来——是他要动用灵力时的征兆。
她立刻按住他手腕:"打住!
上次你说要给我变彩虹,结果把厨房抽油烟机吹飞半片;上上次说给我做热牛奶,差点把锅烧化。"她掰着手指头数,"徐娇娇特意叮嘱过,说你现在修为不稳,少在我面前显摆仙法!"
元彬无奈地叹气。
他本想告诉她岳芸体内魔胎的事,可看李怡气鼓鼓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水德星君的记忆里,千年修者从不会被凡人的小脾气打乱计划,可此刻他却觉得,这样被念叨着"不许乱来"的日子,比当年在凌霄殿听万仙朝贺舒服得多。
"怎么不说话?"李怡戳他胸口,"难不成真打算当甩手掌柜?"
元彬忽然翻身把人压在沙发上,指尖挠她腰侧:"再戳就成筛子了。"李怡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正要说软话讨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僵住:"等等我今天来例假了。"
话音刚落,元彬的动作立刻顿住。
他直起身子,看着李怡憋笑憋得发红的脸,又气又无奈:"你故意的?"
李怡终于没忍住,抱着沙发垫笑出眼泪:"谁让你总吓唬人!"她抹了把眼角,笑容慢慢收起来,手指绞着他外套的纽扣,"其实我昨天收拾衣柜,翻出你第一次送我的那条项链。"
元彬记得那条项链,是他刚夺舍时,用路边摊二十块钱买的银链子,坠子是颗玻璃心。
当时李怡举着它说"比我妈那串钻石项链还好看",可后来他修为渐长,总想着换更好的。
"你总说要给我最好的。"李怡抬头看他,眼睛在暖黄的壁灯下亮得像星子,"可我把自己给你的那天,心里空落落的。
不是后悔,是怕"她声音轻得像叹息,"怕你哪天突然飞走了,像故事里的仙人那样,留我一个人守着回忆过。"
元彬喉结动了动,低头吻她发顶:"不会的。"他想起水德星君记忆里那些孤寂的岁月,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医院醒来时,李怡举着热粥站在床前的模样——那时他以为这具身体的原主只是个普通大学生,却不想这个姑娘,成了他在人间最舍不得的牵挂。
"对了,上次在夜市遇到的那个大块头。"李怡突然说,"他说你救过他妹妹。
我后来问娇娇,她说你总这样,明明自己伤得最重,还把别人护在身后。"她捏了捏他手背,"以后我想和你一起护着别人,好不好?"
元彬没说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
窗外的雨声渐歇,客厅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像在丈量着什么珍贵的东西。
就在这时,李怡的手机在茶几上炸响。
何香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声音带着明显的急切:"怡姐!
我妈突然说要三天后结婚,现在在客厅摔了两个杯子,说不办婚礼就不活了!"
李怡猛地坐直:"阿姨之前不是说至少等半年吗?"
"我也不知道!"何香带着哭腔,"她今天白天去庙里上香,回来就说'缘分到了'。
现在家里乱成一锅粥,我实在没辙了"
元彬接过手机:"何香,我是元彬。
地址发我,半小时到。"他转头对李怡说,"你换身衣服,我去开车。"
李怡看着他迅速收整的模样,忽然抓住他手腕:"等等,你之前说的'不太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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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彬摸了摸她的脸:"等处理完婚礼,我慢慢和你说。"他想起岳芸窗边那团黑气,想起魔胎成型时会吸干母体灵气的记载,喉间发紧,"现在,先稳住阿姨。"
三个小时后,岳芸家的客厅里,元彬捏着记满事项的便签纸,手机屏幕亮着和老于的聊天记录——老于头是他之前帮过的群演组织者,此刻正拍着胸脯保证:"彬子你放心,婚礼需要的亲友团、乐队、摄像,我明早八点前全给你凑齐!"
李怡在旁边翻着婚庆公司的策划案,忽然抬头:"老于头靠谱吗?
上次他找的群演,有个大爷在开业典礼上背《岳阳楼记》。"
元彬揉了揉眉心:"现在时间太紧,只能信他。"他望向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岳芸——女人此刻正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银戒,眼底却藏着不安,像只被惊飞的鸟。
窗外的天已泛起鱼肚白,何香端着热牛奶过来,轻声说:"元哥,我妈说婚礼要在西郊那个老教堂办"她的声音顿了顿,"就是我爸当年向她求婚的地方。"
元彬接过牛奶,目光扫过岳芸小腹——那里的黑气比昨夜更浓了些,水纹灵息却淡得几乎要散。
他捏紧杯子,指节发白。
老教堂的彩色玻璃在晨雾里泛着青灰,像块蒙了尘的宝石。
元彬站在门口给老于发消息,手机震动间,远处传来李怡的呼唤:"元彬!
何香说阿姨要改流程,你快来看看"
他转身的瞬间,没注意到墙角缩着个穿灰外套的男人,正用手机对着岳芸的方向拍照。
男人袖口露出半截刺青,是团扭曲的黑莲。
婚礼当天的晨雾还未散尽,老教堂的尖顶已被染成淡金色。
彩色玻璃在晨光中折射出斑斓光影,洒在铺着红地毯的过道上,倒也有几分岁月沉淀的温馨。
只是墙角堆着的几束百合还带着露水,花店里临时调来的,花瓣边缘有些蔫了——这是元彬凌晨四点敲开花店门的成果。
何香站在教堂侧厅,看着母亲在试衣镜前整理头纱。
岳芸穿了件素白的缎面婚纱,领口绣着淡粉的桃花,是何香翻出压箱底的老裁缝手工做的。
镜中女人的眼角细纹被遮瑕膏盖得很浅,却掩不住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焦躁。
“妈,头纱歪了。”何香踮脚帮她调整,指尖触到岳芸后颈的皮肤,凉得惊人。
昨夜她守在母亲床边,听见对方在睡梦中反复呢喃“阿明,等等我”——那是何香父亲的名字,去世整整八年了。
教堂外突然传来喧哗。
元彬掀开门帘进来时,西装肩头沾着草屑,额角还挂着汗:“老于找的亲友团到了,不过……”他欲言又止,朝门外努努嘴。
何香跟着出去,就见教堂后院的银杏树下,十几个“亲友”正散在各处。
穿绛红唐装的大妈蹲在台阶上嗑瓜子,瓜子壳落了满地;戴金丝眼镜的大爷靠在教堂外墙看报纸,报纸头版赫然是“本市惊现灵异事件”;还有两个年轻人坐在花坛边打游戏,手机里“五杀”的音效格外刺耳。
岳芸的脚步顿在原地。
她扯下头纱攥在手里,婚纱裙裾扫过满地瓜子壳:“这就是你说的‘专业群演’?”她转向元彬,声音发颤,“我知道时间紧,可这是我最后一次……”话没说完,喉间突然涌上腥甜,她捂住嘴,指缝间渗出一缕血丝。
“岳阿姨!”元彬快步扶住她,灵力顺着掌心探入,却见那团黑气正疯狂啃噬着她体内的水纹灵息,连带着胎儿的命火都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他心头一沉,抬头瞪向老于:“你怎么回事?”
老于搓着双手直跺脚:“彬子,我真不是故意的!昨儿半夜我给群演群发消息,说要演‘温馨婚礼亲友’,结果有几个老兄弟喝多了没看清楚,带了牌搭子来……”他突然瞥见岳芸泛白的脸,急得直拍大腿,“再说了,岳阿姨现在这身子骨,哪能受刺激?医生都说了,她这是……是怀孕初期胎气不稳!”
“怀孕?”何香如遭雷击。
她后退两步撞在长椅上,眼泪瞬间涌出来:“妈你怀孕了?和谁?你不是说要嫁的是……是王叔叔?”王叔叔是岳芸跳广场舞认识的退休教师,上周何香还陪母亲去见过,对方斯斯文文的,可此刻在何香眼里,那副金丝眼镜都成了讽刺。
岳芸的脸瞬间惨白。
她松开元彬的手,踉跄着抓住何香的肩膀:“香香,听妈说……”
“够了!”何香甩开她的手,“你说要嫁的是回忆里的爸爸,可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你骗我!你骗所有人!”她转身跑向教堂外,婚纱头纱从她怀里滑落,在青石板上拖出一道白痕。
元彬正要追,教堂大门突然被推开。
徐娇娇踩着细高跟走进来,身后跟着江瑜、曲佳音,连许久没露面的俞泓和李晓萍都在——她们或穿裙装或穿便服,却都收拾得精致得体,像是约好了来赴一场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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