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被血水洗过的银箔，贴在东京湾废墟的断墙上。

    成田博士的白大褂沾着焦黑的墙灰，怀里那本染血的古籍压得他肋骨生疼。

    他盯着元彬消失的阴影处，喉结动了动，指尖轻轻抚过半朵紫幽兰的花瓣——粉紫色的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荧光，像是某种深海生物的触须。

    "元桑——"他提高了声音，尾音带着股说不出的甜腻，"你难道不好奇这半朵花是怎么来的吗？

    小林君在仙台的古寺里跪了三天三夜，用三具修士的尸体换的。"他故意把"修士"两个字咬得很重，看着阴影里有细微的动静，嘴角慢慢咧开，"那三个家伙临死前还在喊什么'紫府'、'清微'，有意思吧？"

    阴影里传来衣物摩擦的声响。

    元彬从瓦砾堆后转出来，怀里还抱着那只被炮火吓傻的白色小狗。

    他额角的血已经结成暗褐色的痂，却衬得眼底的冷光更亮："成田先生很喜欢聊死人？"

    成田的呼吸一滞。

    他原以为元彬会像被蛛网粘住的飞虫，跌跌撞撞扑过来，可眼前这人的脚步稳得像山，连瞳孔都没缩过——难道小林那家伙骗他？

    不，不可能，小林是京都大学最年轻的咒术学教授，连稻荷大社的巫女都找他解过"狐魅"。

    他赶紧把紫幽兰举得更高，让花瓣上的荧光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粉紫色的弧："这花的香气里掺了山伏的往生咒，吸一口就能看见最渴望的东西。

    元桑，你不想再见到水德星君的旧识吗？"

    元彬脚步顿住。

    成田心里一喜，指尖几乎要掐进花瓣里。

    他看过元彬的资料，这个原本普通的大学生在被夺舍前刚经历失恋，此刻若能让他想起前世的情劫他舔了舔嘴唇，压低声音："是那个穿月白裙的姑娘吧？

    水德星君当年在昆仑山顶为她种了满坡的紫幽兰，后来她啧，仙凡有别嘛。"

    废墟里突然刮起一阵风。

    元彬怀里的小狗突然竖起耳朵，对着成田的方向发出细弱的呜咽。

    成田的笑容僵在脸上——那阵风里裹着浓郁的灵气，直往他鼻腔里钻，他怀里的古籍"哗啦"一声被掀开，泛黄的纸页上画着的符咒正在疯狂颤抖。

    "你说的是素雪？"元彬开口时，声音比夜风还凉，"她在太虚幻境里种的紫幽兰，比你这朵香十倍。"他一步步逼近，白大褂下的肌肉线条在月光下绷紧，"不过你这花里掺的迷药倒是新鲜。"他突然笑了，"正好，我最近在研究翠含烟的解法，拿你这花当引子倒不错。"

    成田的后颈渗出冷汗。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元彬的眼神太清明了，完全不似被魅惑的模样。

    可小林明明说过，这花是用三位结丹期修士的精元养的，连地仙都得着道他正要后退，却见元彬突然停下脚步，仰头看向夜空。

    月光突然被遮住了。

    阴影从头顶压下来时，成田听见骨骼错位的脆响。

    那是比废墟里最高的塔吊还高的身影，皮肤泛着幽蓝的水光，双眼是两团跳动的星芒——正是元彬的"巨人形态"。

    巨人张开嘴，对着成田的方向轻轻一吸。

    成田手里的紫幽兰"嗖"地飞了出去。

    粉紫色的花粉像被龙卷风卷着，全部钻进了巨人的鼻腔。

    "成功了！"成田踉跄着扶住指挥车，笑得几乎喘不上气，"小林说对了，只要让他吸进花粉啊！"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巨人低头看向他，眼中的星芒不仅没散，反而更亮了。

    "味道太淡。"巨人的声音像闷在瓮里的雷，震得成田耳膜生疼。

    他看见巨人抬起手指，指尖凝聚着淡蓝色的灵气，轻轻一点，那半朵紫幽兰突然化作流光，钻进了巨人眉心的位置。

    "这是仙宫？"成田的古籍"啪"地掉在地上。

    他终于想起古籍里的记载——只有渡过三劫的上仙，才能在识海开辟仙宫贮藏灵物。

    可眼前这个"元彬"不过是夺舍重修的散仙，怎么可能

    "成田博士。"巨人突然弯腰，指尖捏住他的后颈，把他提离地面。

    成田的双脚在空中乱蹬，看见巨人另一只手的掌心托着保险箱里的完整紫幽兰，两朵花的灵气在掌心纠缠，竟发出清越的凤鸣。

    "你想问为什么药效没用？"巨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水德星君当年管着四海灵脉，连九幽冥府的迷魂香都破过。"他的指腹轻轻碾过成田的喉结，"至于你说的'最渴望的东西'"巨人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我现在最渴望的，是有人给我试药。"

    成田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喊，可喉咙里只发出漏风的"嗬嗬"声。

    他看见巨人的指尖泛起水光，那是要捏碎他灵海的前兆——突然，废墟外传来装甲车的轰鸣，自卫队的探照灯刺破夜色，照得他睁不开眼。

    "元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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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是自卫队特别作战组！

    立刻放下人质！"扩音器的声音震得玻璃渣簌簌掉落。

    成田趁机挣扎，指甲在巨人手臂上划出白痕，"杀了他！

    快杀了他！"

    巨人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坦克群，扫过空中盘旋的"阿帕奇"直升机，最后落回成田脸上。

    他突然笑了："正好，拿你们祭剑。"

    成田感觉后颈一松。

    他刚要往下坠，就听见"嗡"的一声轻响——那是剑鸣。

    第一架"阿帕奇"的旋翼突然停了。

    飞行员江森盯着仪表盘上疯狂跳动的警报，正要拉操纵杆，就看见一道蓝光从地面窜上来。

    等他反应过来那是把剑时，剑尖已经刺穿了座舱玻璃。

    "见鬼！"他猛地后仰，却感觉胸口一凉。

    低头望去，蓝光从他心脏位置透出来，在机舱里投下幽蓝的影子。

    下一秒，整架直升机像被无形的手攥住，"轰"地砸进旁边的坦克群。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成田的白大褂。

    他瘫坐在地上，看着巨人一步步走向坦克阵列。

    第二架"阿帕奇"发射了火箭弹，可火箭弹在离巨人三米处突然转向，"轰"地炸在自己的机腹上。

    "那是御物术？"成田浑身发抖。

    他终于明白小林为什么会死在仙台古寺——那些修士根本不是被他杀的，是被这尊煞星随手捏死的。

    他想爬走，却看见巨人的影子笼罩过来，脚尖正踩在他的右手背上。

    "你说我该怎么让药效'失灵'？"巨人蹲下来，指尖点在他额头上，"是捏碎你的灵海，还是把你炼成药人？"

    成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看见巨人眼中的星芒突然收缩成一点，像是某种上古凶兽的瞳孔。

    下一秒，剧痛从眉心炸开——他最后看见的画面，是巨人弯腰捡起那本古籍，随手扔进了燃烧的指挥车。

    "元先生！"

    枪声突然从侧面响起。

    佐藤中士端着4，手心里全是汗。

    他刚才亲眼看见队长被直升机残骸砸成肉泥，此刻看着那个巨人般的身影，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他连开三枪，子弹打在巨人胸口，却像打在水面上，激起一圈圈蓝色的涟漪。

    巨人转头看他。

    佐藤感觉灵魂都在发抖，却还是硬着头皮往指挥车跑——那里有卫星电话，有中将交代的"杀手锏"。

    他撞开燃烧的车门，抓起电话时，听见身后传来坦克装甲碎裂的声响。

    "中将！

    成田博士死了！

    目标目标是地仙！"他对着话筒尖叫，"请求启动启动'天照'计划！"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詹姆斯中将沙哑的声音："佐藤，你确定？"

    佐藤看着窗外——巨人正把第三辆坦克举过头顶，像扔玩具似的砸向直升机残骸。

    火焰映得他的蓝皮肤发亮，连月光都被比了下去。

    "确定。"他按下通话键旁的红色按钮，"现在就启动。"

    废墟外，原本晴朗的夜空突然聚起乌云。

    乌云像被无形的手揉成的铅块，沉甸甸压在东京湾废墟上空。

    佐藤的指甲深深掐进卫星电话的塑料外壳，听着詹姆斯中将在那头急促的呼吸声，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滑进肩胛骨。

    指挥车的仪表盘在火光中明灭，映得他脸上的血污像块狰狞的胎记——那是刚才被爆炸碎片擦过的伤口，此刻正随着心跳突突作痛。

    "坐标已输入。"他对着话筒咬出几个字，指尖在红色按钮上悬了三秒，最终重重按下。

    车载电脑发出刺耳的蜂鸣声，屏幕上跳出倒计时：00:59:59。

    成田博士的尸体就在五米外的瓦砾堆里，半张脸被坦克残骸压成了肉饼，可佐藤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中将说的"天照"计划：三架从横田基地紧急起飞的f-22"猛禽"，挂载着专门对付超自然目标的电磁脉冲弹，还有他喉结动了动，想起文件里那个被红笔圈住的"特殊载荷"。

    "中士！"副驾驶座突然传来嘶哑的喊叫。

    二等兵小林的半条胳膊被弹片削飞了，正用另一只手死死攥住止血带，"那怪物朝这边过来了！"

    佐藤猛地抬头。

    透过被烟熏黑的车窗，他看见那尊幽蓝巨人正踩着燃烧的装甲车残骸走来。

    月光从云缝里漏下一缕，恰好照在巨人胸口——那里还嵌着三发9子弹，像三粒银色的粉刺，在幽蓝的皮肤下泛着滑稽的光。

    巨人的脚步很慢，每一步都震得指挥车底盘发颤，可佐藤却觉得那是死神在数他的心跳。

    "启动了吗？"小林的声音带着哭腔。

    "启动了。"佐藤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手雷。

    他知道这东西对那怪物没用，但至少至少能让自己死得像个军人。

    巨人在指挥车前两米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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