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旅店的客房里,檀香混着窗外的雨声漫进来。
丁雪蜷缩在布艺沙发里,指节还泛着青白,刚才砸手机时迸出的碎玻璃扎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米色地毯上,像朵开败的红梅。
章涛拧开保温杯,倒了杯温水推过去,金属杯壁撞在茶几上发出轻响。"丁小姐,"他扯松领带,喉结动了动,"你后颈那片胎记我之前查过卷宗。
三年前码头仓库爆炸,七个目击者里六个说看见个穿白裙子的姑娘跑出来,可监控里只有你——但监控拍到你时,脸是模糊的,像被雾气蒙住了镜头。"
丁雪猛地抬头,睫毛上还挂着泪:"他们说我是'无相女',说我是不干净的东西。"她声音发颤,"我爸出事那天,有个戴银面具的人来找他,说'虚无界的债该清了'。
我躲在衣柜里,听见我爸喊'小雪的魂被寄了,你们动她会遭反噬'。"
元彬指尖抚过因果简,简身的震颤突然变得绵长,像春溪漫过卵石。
他垂眸看向丁雪后颈——那朵扭曲的莲花胎记正泛着淡青色微光,与因果简上流转的水纹如出一辙。"是虚无界的寄魂术。"他开口时,声音像浸了温水的玉,"有人用你的魂魄做容器,替你挡了本该落在你身上的劫。
所以走私组织动不了你,只能动你父母。"
丁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渗得更急了。"那我妈我妈现在在精神病院,他们说她总喊'莲花开了,小雪的魂要散了'"她突然抓住元彬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元先生,我是不是怪物?"
"不是。"元彬反手握住她的手,将掌心的碎玻璃轻轻抠出来,"是有人用最笨的办法,护着你活着。"他取出个小玉瓶,倒出淡蓝色药粉撒在伤口上,血立刻止住了,"你父亲说的反噬,应该就是这寄魂术的副作用。"
丁雪的眼泪又落下来,这次是滚烫的。
她望着元彬眼底的清明,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咖啡馆的偶遇——那时她故意撞翻他的咖啡,只为能要到联系方式。"元先生,"她吸了吸鼻子,"我我接近你是想查我爸的案子。
我听说你能解决怪事,就想"
"我知道。"元彬打断她,指腹轻轻抹掉她脸上的泪,"但你昨天在医院陪那个被拐卖的小女孩坐了整夜,今天为救流浪猫冲进车流——这些,装不出来。"
丁雪愣住。
窗外的雨忽然大了,雨点砸在玻璃上,倒像是替她擂响了心跳。
她望着元彬黑得发亮的眼睛,忽然觉得压在胸口的大石头裂开条缝,漏进点光。
"叩叩。"杨迈端着茶盘进来,青瓷杯里浮着几叶碧色茶芽,香气清冽得能穿进人骨头里。
章涛凑过去闻了闻,突然咳嗽两声:"那什么上次你送我的灵茶,我偷摸留了半罐。
杨迈泡的就是那茶,你别心疼啊。"
元彬被逗笑了。
他接过茶盏,热气熏得眼尾微弯:"章市长要是喜欢,回头再送你两斤。
不过现在,咱们得聊聊林丽。"
章涛的笑立刻收了。
林丽是丁传财的副手,三个月前带着半船货物失踪,丁传财被捕后咬死"林丽才是主谋",可所有线索到林丽这里都断了。"省厅调了三个月监控,她最后出现在码头仓库,之后像人间蒸发了。"他敲了敲茶几,"但你说因果简有反应"
"她还活着。"元彬将因果简放在桌上,简身突然爆发出刺目蓝光,在墙面投出个模糊的人影,"但被封了五感,可能在地下。"他摸出手机快速翻动,"杨先生,能借下你们的卫星定位权限吗?
我需要定位丁小姐手机里那个未接来电的号码——刚才她砸手机前,有个境外号码打了七次。"
杨迈眼睛亮了:"我这就联系技术部。"他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了眼元彬手里的手机,"需要黑进通信局数据库吗?
我认识个高手"
"不用。"元彬指尖按在碎屏上,淡蓝色灵力顺着裂痕爬进去,"我来。"
半小时后,杨迈拿着打印好的定位信息回来时,元彬已经在地图上圈出三个红点。
章涛拍了下桌子:"这三个地方都是废弃矿洞!
上个月扫黄还查过其中一个"
"明天去监狱见丁传财。"元彬将地图折好收进怀里,"他应该知道林丽藏在哪。"
章涛点头:"我让杨迈安排,特批探监。"他看了眼墙上的钟,"快七点了,先吃饭吧。
丁小姐,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丁雪摇头,手指绞着沙发垫的流苏:"我想现在就去。"
监狱的探监室泛着消毒水的气味,铁栅栏外,丁传财被狱警架着进来时,丁雪差点没认出来。
曾经能把她举过肩头的壮实男人,现在瘦得只剩把骨头,囚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左眼蒙着渗血的纱布,嘴角还结着黑痂。
"小小雪?"丁传财浑浊的右眼突然亮了,他挣开狱警的手扑到栅栏前,指甲在铁栏上抓出刺耳的声响,"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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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为难你吧?"
丁雪的眼泪砸在铁栏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把手贴在父亲掌心,隔着冰凉的铁栏:"爸,我妈在医院喊你,她说莲花要谢了爸,林丽在哪?
我们得找到她,还你清白"
丁传财的手猛地一颤。
他盯着丁雪后颈的胎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铁栏上,像朵扭曲的花。"小雪,"他哑着嗓子,"离元先生远点他们要的是"
"咳——"元彬突然低咳一声,目光扫过墙角的监控。
丁传财的话卡在喉咙里,他浑浊的右眼突然闪过恐惧,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狱警敲了敲表:"时间到了。"
丁雪被拉起来时,丁传财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小雪,要是爸出不去你就带着你妈,去云台山找找个穿青衫的道士,说说'莲花未谢'。"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记住,千万别信"
"爸!"丁雪挣动着,眼泪糊了满脸。
元彬按住她的肩,目光落在丁传财蒙着纱布的左眼上——那里的血渍里,隐约能看见个淡青色的莲花印记,和丁雪后颈的胎记如出一辙。
狱警推着丁传财往外走,他突然回头,对着元彬嘶声喊:"你要的东西我没交!
别碰我女儿!"
探监室的灯突然闪了两下。
丁雪颤抖着抓住元彬的袖子,而元彬望着丁传财被拖走的背影,眼底的水纹越转越快——他听见丁传财最后那句低语,混着电流杂音钻进耳朵:"虚无界的债该你还了。"
探监室的白炽灯在头顶嗡嗡作响,丁传财被狱警拽着往门口走,喉间还卡着半截没说完的话。
丁雪扑到铁栏前,指甲在冷硬的金属上刮出白痕:"爸!
元先生是来帮我们的!"她转头看向元彬,眼神里带着近乎祈求的迫切,"元先生,你说句话啊!"
元彬往前走了半步,阴影恰好遮住墙角的监控镜头。
他垂眸时,眼尾的水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丁叔,刚才咳嗽是提醒您——这屋里的监控不是普通设备。"他指尖轻轻叩了叩墙面,水泥里立刻渗出细密的水珠,在砖缝间聚成小水洼,"有人用术法干扰了信号,您说的话会被过滤。"
丁传财的脚步顿住。
他浑浊的右眼眯起,盯着元彬指尖的水痕看了三秒,突然爆发出一阵粗粝的笑:"好手段。"他挣开狱警的手,踉跄着退到铁栏前,囚服袖口滑下,露出小臂上狰狞的刀疤,"章家那小子可信吗?"
"章市长的茶我喝了,灵脉养的碧螺春,骗不了人。"元彬从怀里摸出枚铜钱,屈指一弹。
铜钱撞在铁栏上,竟发出编钟般的清响,震得丁雪耳尖发麻。"他若有二心,这铁栏现在该断成两截了。"
丁传财盯着那枚在地上打转的铜钱,喉结动了动。
他突然抬起缠着纱布的左眼,声音压得极低:"我在号子里听老狱头说,上个月有个偷运文物的,被提审时突然全身冒血,说是撞了邪是你干的?"
"那是他该还的债。"元彬的语气淡得像杯凉透的茶,"您的债,我帮您清。"
丁传财突然抓住铁栏,指节泛白。
他盯着元彬的眼睛,像是要把这个人的魂魄都看进骨头里:"我真不知道林丽在哪。"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但三天前放风时,墙根下塞了个纸团。"他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拇指指甲轻轻一抠,指甲盖里竟弹出个极小的塑料胶囊,"里面是个手机号,归属地显示是云台山。"
元彬伸手接过胶囊,灵力顺着指腹渗进去,胶囊壳瞬间融化成水。
一张薄如蝉翼的纸飘落在掌心,上面用朱砂写着串数字,墨迹还带着淡淡的檀香。
"他们要的是小雪的魂。"丁传财突然压低声音,"三年前仓库爆炸那天,我替林丽顶了主谋的罪名,就是为了引开那些人。
可林丽她身上有虚无界的标记。"他的声音突然发哑,"小雪她妈现在疯疯癫癫,是因为她偷听到了那些人的对话——林丽说,要拿小雪的魂做'引',开虚无界的门。"
狱警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
丁传财猛地直起腰,囚服下的脊背绷得像根弦:"元先生,我这条命不值钱,但小雪"他突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红,"刚才你说要安排我出狱后住市府大院?
章家那小子的院子?"
"章市长的夫人是我故友的侄女。"元彬将纸团收进因果简,简身立刻泛起柔和的蓝光,"您出狱那天,我让杨迈开警车接您。"
丁传财盯着元彬腰间的因果简,突然伸手抹了把脸。
他这才注意到,女儿脸上的泪痕早干了,眼下却青得像块瘀斑。"小雪,"他隔着铁栏碰了碰女儿的手背,"爸在号子里学了编中国结,等出去给你编个莲花坠子。"
丁雪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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