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盟主殿的沉香燃到第三柱时，元彬与北宫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朱漆门前。

    张昭早候在殿中，玄色锦袍上金线绣的九爪玄龟在晨光里泛着幽光。

    他身后的兽纹屏风半开，露出墙上悬挂的矿脉图——正是元彬前夜在张昭案头瞥见的那张，边缘那道水痕此刻被刻意用朱砂描过，倒像是矿脉本身的纹路。

    "两位真仙大驾，张某备了寒舍珍藏的灵芽茶。"张昭抬手示意下首的檀木案几，案上三只羊脂玉盏腾着白雾，茶香里裹着若有若无的灵气。

    元彬目光扫过茶盏底部——果然刻着"御兽城"的暗纹，是张昭私库的物件。

    北宫大马金刀坐下，雷纹在袖口若隐若现："张盟主急着见我们，总不是为了品茶。"

    张昭抚须轻笑，指尖在矿脉图上轻点："自然是为了灵晶矿脉的事。

    张某昨日夜观星象，发现万灵山脉灵气波动异常，怕是古仙盟的人要动手了。"他推过一卷羊皮纸，"这是矿脉的详细勘测图，我御兽城愿出三成收益，换两位真仙护矿脉安全。"

    "三成？"北宫拍案，茶盏震得跳了跳，"张盟主当我们是护院的？

    那矿脉每日能产百块中品灵晶，三成连塞牙缝都不够！"

    张昭面色微沉，玄龟纹在锦袍上泛起暗芒："北宫真仙莫要小看这三成。

    矿脉深处有上古封禁，开采需用御兽城特制的破禁符；外围还有古仙盟埋下的地火阵，每日维护就要耗十块上品灵晶。"他指向图上密密麻麻的朱砂标记，"张某光是清障就折了五名结丹修士，这成本"

    "五五。"元彬突然开口。

    他垂眸盯着茶盏里的茶叶，雪狐内丹的凉意从袖中漫开，"北宫说的对，三成太少。

    五五分成，我们负责清障护矿，张盟主只需提供开采工具。"

    殿中温度骤降。

    张昭的指节抵在案上，玄龟纹的金线被压出褶皱："元真仙这是要我血本无归？

    御兽城为这矿脉筹备十年，从海外寻来探矿兽，用三百年灵乳养着，单是探矿兽的损耗"

    "张盟主若觉得亏，大可以找古仙盟合作。"北宫冷笑，掌心凝聚起细小的雷球，"听说古仙盟的李长老前日还在问矿脉的事？"

    张昭的喉结动了动。

    他望向窗外——晨雾已散，御兽城的飞檐上，三只玄铁打造的鹰隼正朝着万灵山方向盘旋。

    那是他派去探查古仙盟动向的传讯兽。

    "四成。"张昭咬着牙，"张某最多让到四成。

    再低，御兽城的老兄弟们要喝西北风了。"

    元彬抬眼，目光落在张昭腰间的羊脂玉牌上——那是前日夜里他在案头见过的，此刻玉牌表面浮着淡淡水痕，和矿脉裂缝里碎玉的纹路如出一辙。

    他忽然笑了："张盟主何必藏着掖着？

    我们要的不是分成，是开采权。"

    殿内静得能听见沉香灰落地的声响。

    北宫转头看他，雷球"啪"地散作火星。

    "我有仙宫小世界，"元彬指尖轻点桌面，雪狐内丹的凉意顺着木纹爬向张昭，"里面有三万凡人，都是能扛着镐头干活的。

    我带他们进矿脉，用我的方法开采，这部分灵晶，张盟主不必分成。"

    张昭的瞳孔微微收缩。

    仙宫小世界他听说过，大都是些贫瘠之地，凡人能有多少开采能力？

    他扫过元彬腰间的储物袋——不过是普通的下品灵器，能装多少工具？

    "这倒可行。"张昭的表情缓和下来，"只要不碰我御兽城的核心矿区，你们自家人开采的部分，张某分文不取。"他伸手虚引，"就这么定了？"

    元彬望着张昭案头未干的墨汁——那是他方才写分契时留下的，墨迹里混着极淡的水灵气。

    他想起商河传音里的警告："张昭的矿脉图有问题，水德星君的旧部可能在附近。"

    "可以。"元彬点头，"但得立字为据。"

    张昭挑眉，从袖中取出个青玉匣："张某早备了契约仙宝，用的是上古血契术。

    两位若同意，现在就可以签。"他打开玉匣，里面躺着一卷泛着金光的兽皮，"不过"他的目光扫过元彬腰间的雪狐内丹，"元真仙的仙宫小世界，真有三万凡人？"

    元彬垂眸轻笑，袖中内丹的凉意突然变得刺骨。

    他想起小世界里那些正在开垦灵田的凡人——三万只是明面上的数，真正藏在云隐谷的，还有两万。

    更重要的是，那些凡人里有六个结丹期的修士，是他用灵晶喂出来的。

    "张盟主若不信，不妨派人跟着看。"元彬伸手接过契约兽皮，"不过等开采起来，怕是要嫌我们采得太慢了。"

    张昭哈哈一笑，将笔递过去："张某就喜欢元真仙这份爽快。"他的目光落在兽皮契约上，没注意到元彬指尖掠过"开采范围"那栏时，雪狐内丹的凉意渗入纸背，将"外围"二字晕染成了"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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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外铜铃又响，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契约上投下斑驳光影。

    张昭望着元彬签下的名字，忽然觉得那两个字里藏着股熟悉的水灵气——像极了他年轻时在海外见过的，水德星君的法旨。

    "元真仙的字，倒是有几分仙家风范。"张昭收起契约，玉匣在掌心微微发烫，"明日辰时，我让犬子张布带你们去矿脉。"

    元彬起身，雪狐内丹的凉意突然变得灼人。

    他想起昨夜在矿脉裂缝里捡到的碎玉——那上面的水痕，和张昭腰间玉牌的水痕，正是水德星君座下"沧浪卫"的标记。

    "有劳张盟主了。"元彬笑着点头，与北宫并肩走向殿门。

    晨光里，他袖中雪狐内丹突然发出细微的碎裂声，露出里面封存的半枚玉简——那是水德星君留下的，关于矿脉封禁的解法。

    张昭望着两人的背影，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牌。

    玉牌里的水痕突然泛起微光，他瞳孔骤缩——那分明是"沧浪卫"的紧急传讯暗号。

    "去把张布叫来。"张昭对着殿外低喝，"让他多带十名御兽卫，明日跟元真仙去矿脉。"

    铜铃在风中摇晃，将这句话送进了渐暖的晨色里。

    而在万灵山深处，商河的分身正握着裂开的青铜剑，剑上古仙文突然大放光明——引魂咒的最后一行，清晰地浮现在剑身上："水德遗脉，矿脉为引。"

    圣盟主殿的朱漆门在元彬与北宫身后合拢时，张昭正望着案头泛着金光的契约出神。

    玉匣边缘渗出的水灵气若有若无，像极了当年水德星君座下那支神秘卫队留下的痕迹。

    他摩挲腰间羊脂玉牌，牌面水痕突然化作细小漩涡——是"沧浪卫"传讯的暗码。

    "父亲，御兽卫已在门外候着。"张布掀帘而入，玄色短打勾勒出结实的肩背，腰间挂着枚青铜兽首，正是御兽城驯养妖兽的控兽铃。

    张昭将玉匣收入袖中，目光扫过儿子腰间的控兽铃："明日带元真仙去矿脉，多带十名御兽卫。

    若见着矿脉裂缝里有刻着浪纹的碎玉"他顿了顿，"捡回来。"

    张布虽不解，却还是应了。

    殿外晨雾未散，他望着元彬二人离去的方向，控兽铃在掌心微微发烫——那是妖兽感知到陌生灵气的征兆。

    元彬与北宫沿着青石板路往住处走。

    御兽城的飞檐上，玄铁鹰隼仍在盘旋，爪间系着的青铜铃铛叮当作响。

    北宫踢开脚边块碎石，雷纹在袖口翻涌："那老狐狸方才看你的眼神不对，莫不是发现什么了？"

    "他腰间的玉牌有'沧浪卫'标记。"元彬摸了摸袖中雪狐内丹，内丹里半枚玉简正散发着清凉，"当年水德星君座下亲卫，后来随他陨落的那支。"

    北宫脚步一顿："你是说"

    "先回住处。"元彬指了指街角的竹编灯笼，"我有东西给你看。"

    二人住处是座带小院的青砖房，院角种着株百年老槐，枝头挂着元彬用灵气养的夜明珠，此刻正泛着幽蓝光芒。

    元彬推开堂屋门，袖中雪狐内丹突然绽放冷光，空气中浮现出淡蓝色的涟漪——仙宫小世界的入口开了。

    "进来。"元彬招手，北宫跟着跨入涟漪，眼前景象骤变。

    入目是片辽阔的平原，晨雾未散，三万凡人正排成队列，每人肩头扛着玄铁镐，镐头尖端泛着幽光——那是元彬用下品灵晶淬炼过的，能直接吸收灵气保持锋利。

    再往远处看，云隐谷方向飘着淡淡炊烟，两万凡人正围着十座灵田劳作，灵田里的青禾泛着翡翠色，每株都裹着层稀薄的灵气。

    "这"北宫喉结滚动，雷纹在指尖噼啪作响，"你说三万，原来藏了两万？"

    元彬轻笑："小世界的灵气比外界稀薄三成，明面上的三万是用来迷惑人的。"他指向平原边缘的木棚，"那边是改良的开采工具，用凡人工匠打造，再用灵气加固，比结丹修士的法器耐用十倍。"

    北宫走到木棚前，随手拿起把玄铁镐。

    镐身刻着细小的雷纹，他注入丝雷灵气，镐头立刻发出嗡鸣，尖端迸出火星："好家伙，这是把灵气导能阵刻进铁器里了？"

    "水德星君当年在仙界管过矿脉，这些是他留下的法子。"元彬望着劳作的凡人，"凡人虽无灵根，但胜在数量多、肯吃苦。

    我用灵米养了他们三年，每人能扛着镐头挖三个时辰不歇，结丹修士都比不过。"

    北宫突然转身，目光灼灼："你早就算好了张昭会防着我们抢核心矿区？

    所以用小世界的凡人做幌子，实则"

    "实则等开采起来，外围和核心根本分不清。"元彬袖中内丹突然发烫，"昨夜我改了契约里的'外围'为'核心'，雪狐内丹的水灵气渗进兽皮，张昭短时间发现不了。"

    北宫仰头大笑，雷纹在周身炸开："好个元真仙！

    难怪古仙盟那群老东西总栽你手里！"他的笑声惊飞了枝头夜明珠旁的麻雀，麻雀振翅时，几片羽毛落在元彬脚边，瞬间被小世界的灵气滋养得泛出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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