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山风卷着雾霭掠过元彬的发梢,他立在洞口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身后洞壁上跳动的篝火将商河的影子投在石笋群中,像一头盘伏的老兽。
真仙们的斗法声时远时近,偶尔有细碎的灵气光雨溅落在洞外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轻响。
"小友留步。"商河的声音从洞内传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我这把老骨头坐不惯石凳,你若嫌洞内生闷,咱们不妨去崖边说说话?"
元彬脚步微顿。
他能感觉到商河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气机——那是超脱境强者特有的气息,像深潭底的暗流,看似平静,实则能掀翻一切。
但此刻他更在意对方方才那句"火之源"。
三日前在南疆火山口,他为救被火蟒困在熔岩中的孩童,确实动用了水德本源去中和暴走的火灵脉,难道连这种细节都被商河看在眼里?
崖边的风比洞内更烈,吹得两人衣袂翻卷。
商河摸出酒葫芦灌了口,酒液顺着胡须滴落,在月光下凝成细小的冰晶:"小友可知,上月古仙盟那几个老东西在星陨谷挖了块火精魄?
巴掌大的玩意儿,能让化神境修士直接突破到真仙。
可他们不知道,那火精魄里还缠着缕残魂——是上古火灵族的祭师。"他忽然转头看向元彬,眼底泛起幽微的光,"那残魂被你吞了,对吧?"
元彬的瞳孔微微收缩。
那日他在星陨谷外的林子里确实感应到一缕残魂,本想送其入轮回,却不想那残魂竟主动融入他的识海,与他体内的水德本源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他当时以为是巧合,如今听商河说起,才惊觉其中另有蹊跷。
"你到底想说什么?"元彬的声音冷得像崖边的霜。
商河却笑了,将酒葫芦抛向空中又接住:"我想说的是,小友你有大造化。
水德本源本就至柔至润,偏你还能融合火灵残魂,重塑出半火半水的混沌灵脉。
这种天赋,别说真仙界,就算放到三千下界,也是万中无一。"他忽然收敛笑意,指节叩了叩崖边的青岩,"我有个计划,若你肯加入,待事成之日,我保你位列超脱境,再赠你三千下界作为封地。
如何?"
"超脱境?"元彬挑眉。
真仙界的修士修至真仙已是巅峰,超脱境只存在于古籍传说中,据说能跳出六界轮回,掌一方世界生灭。
商河身为超脱境强者,竟说能助他突破?
"你当我是说笑?"商河扯了扯嘴角,"当年水德星君为何陨落?
还不是因为替那凡人女子硬闯幽冥海,被冥河老祖抽了本源。
可你不同,你有他的元神,却没他的迂腐。
只要你肯用混沌灵脉为基,再辅以水之源"他的声音忽然放轻,"水之源啊,那可是能重塑一方世界本源的东西。"
元彬的呼吸一滞。
水之源是他的命门——自夺舍元彬以来,他的水德本源始终残缺,若能寻回水之源,莫说超脱境,就算重治水神宫都不在话下。
但商河的话里藏着刺,他能清晰闻到阴谋的味道:"你要我做什么?"
"不急。"商河举起酒葫芦,对着月亮照了照,酒液里浮起点点金斑,"我先问你,小友可曾想过,这真仙界为何能存在?"不等元彬回答,他又道,"因为有七处本源封印。
水之源、火之源、木之源每处本源都支撑着一方天地。
若有人能集齐七源"他顿了顿,"你说,是能成为这方世界的主,还是会被这方世界反噬?"
元彬的脊背瞬间绷紧。
他终于听出商河话里的意思——对方在试探他对真仙界位面的野心。
三百年前水德星君陨落后,真仙界曾有过一场本源之乱,当时就有强者试图吞噬本源,结果引发天地异变,死了整整三个真仙大派。
如今商河旧事重提,分明是在挑动他心中的贪念。
"我对当什么世界之主没兴趣。"元彬盯着商河的眼睛,"我只要水之源。"
商河忽然大笑,震得崖边的松枝簌簌落雪:"好!
直爽!
那咱们就做笔交易——我帮你拿到水之源,你帮我做件事。"他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第一,事成之前,你不能对任何人透露我的计划;第二,无论我让你对付谁,你都得尽力;第三"他的目光落在元彬腰间的玉佩上——那是炜彤亲手编的平安结,"第三,若我需要你牺牲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你得咬牙忍下。"
"无关紧要?"元彬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你最好想清楚,什么是我眼里的无关紧要。"
商河摊手:"就像方才那丫头,我若说要拿她当饵,你是保她还是保水之源?"
元彬的指尖泛起幽蓝的水纹,崖边的积雪瞬间凝结成冰锥,直指商河咽喉:"你敢?"
"哈哈哈哈!"商河不闪不避,任由冰锥停在他喉前三寸,"小友这脾气,倒真像当年的水德星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放心,我要的是能帮我破局的棋子,不是惹麻烦的累赘。"他伸手弹开冰锥,冰屑在月光下碎成星芒,"说正题吧——水之源不在别处,就在圣域深处。"
"圣域?"元彬皱眉。
圣域是真仙界与下界的缓冲带,由圣域联盟和古仙盟共同镇守,传闻深处封印着上古大凶。
前两日他还听李峰说,圣域联盟要公开深处以澄清"水之源被封印"的谣言,难道商河的谣言就是导火索?
"不错。"商河摸出块泛着幽光的玉简,上面浮现金色符文,"圣域的护山大阵以七源为基,水之源正是阵眼之一。
这些年联盟和古仙盟守着个空壳子,早把本源的事忘干净了。
我散布谣言引真仙聚集,就是要让他们自乱阵脚——等他们打开深处的那刻,护山大阵必然松动。"他将玉简抛给元彬,"这是圣域大阵的破阵图,你只需在阵眼松动时引动混沌灵脉,水之源自会现形。"
元彬接过玉简,指尖触到上面的符文时,突然一阵刺痛——那是商河设下的禁制。
他抬眼看向商河,对方正优哉游哉地喝酒,仿佛早料到他会拒绝。
"你要我做的事,是不是和破阵有关?"元彬问。
商河笑而不答,只是指了指玉简:"你若肯应下,三日后去昆仑天池找雪君真人,她会给你件东西。"他转身走向山洞,又在洞口停住,"对了,那丫头在天池吃得可香了,昨天还把雪君的灵桃园啃了半亩。"
元彬望着他的背影,直到商河的身影消失在洞内,才低头看向手中的玉简。
月光下,玉简上的符文突然流转起诡异的红光,像极了当年幽冥海的血雾。
他攥紧玉简,指节发白——水之源近在咫尺,可商河的计划里,分明藏着比真仙斗法更危险的东西。
洞外的真仙喊杀声渐弱,商河的笑声却从洞内传来:"小友,记住了——这世上没有白吃的灵桃,也没有白给的本源。"
元彬深吸一口气,将玉简收进储物袋。
他转身走向崖下的山路,靴底碾碎一片薄冰。
远处,圣域方向腾起数道流光,那是古仙盟的长老赶去联盟驻地。
他知道,三日后的昆仑天池,将会是另一场风暴的开始。
而此刻的商河,正坐在洞内的石凳上。
他屈指一弹,一道虚影从体内飘出——那虚影与他生得一模一样,连酒葫芦上的划痕都分毫不差。
虚影冲他拱了拱手,便化作一缕轻烟,朝着圣域联盟的方向飘去。
圣域联盟驻地的演武场内,安达兴正对着月光擦拭佩剑。
忽然,他闻到一缕熟悉的酒香。
转头望去,只见石桌旁多了个穿青衫的老者,正举着他的酒坛痛饮。
"商河?"安达兴皱眉,"你怎敢擅闯联盟驻地?"
商河的虚影放下酒坛,指节叩了叩桌面:"安盟主,我来是想问你,安泊那丫头,最近可曾回山?"
安达兴的瞳孔骤然收缩。
安泊是他最疼爱的孙女,半月前说要去下界历练,至今未归。
他刚要开口,却见虚影已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石桌上,酒坛里的酒液正泛着诡异的涟漪,像极了某种古老的预言。
山风卷着商河的笑声,飘向更远的地方。
安达兴盯着商河虚影消失的位置,手中的佩剑"当"地落在石桌上。
演武场的月光突然变得冷冽,他摸出腰间的传讯玉符,那是安泊离开时留下的,半个月来始终沉寂,没有半点回应。
"安丫头"他低声呢喃,喉结滚动。
三年前安泊跪在演武场求他准许下界历练时,也是这样的月夜,她的眼睛亮得像星子:"爷爷,我想去看看您说的那些凡人,看看他们如何在灵气稀薄的地方修心。"他当时笑着应了,却没想到这一去,竟成了悬在心头的刺。
石桌上的酒坛突然泛起涟漪,商河的声音从酒液里渗出来,像浸在寒潭里的丝线:"安盟主可知,下界有处叫青丘的地方?
那里的狐妖最爱抓修士当血食,尤其是带着仙灵之气的小娃娃。"
安达兴的手指深深掐进石桌,青石板上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我若说她现在在青丘狐王的冰棺里,每日被妖毒侵蚀,只剩七日可活呢?"商河的虚影重新凝聚,这次手中多了块染血的玉牌——正是安泊贴身佩戴的"安"字令。
玉牌边缘结着冰晶,隐约能看到上面的血痕还未完全凝固。
安达兴的呼吸骤然急促,真仙境的修为竟压不住颤抖的双手。
他抢过玉牌,灵力注入的瞬间,安泊的声音从玉牌里传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爷爷我在青丘冰窖,他们说要拿我换换"话音戛然而止,只剩冰棱坠落的脆响。
"换什么?"安达兴喝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商河慢悠悠地灌了口酒:"换火之源。"他指节敲了敲酒坛,"青丘狐王最近在冲击真仙境,需要火之源温养妖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