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宫的琉璃瓦在暮色中泛着幽光，元彬牵着时雅熙的手拾级而上，衣袂被山风掀起，露出腰间半枚水纹玉佩——那是水德星君留在识海深处的本命法器，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

    太上天尊早已等在宫门前，雪白的道袍一尘不染，见两人走近，他抬手虚引："进来吧。"话音未落，元彬便察觉到殿内浮动的混沌气——这是太上天尊心绪不宁时才会泄露的气机。

    "须弥山的黑暗物质，我前日以清微神咒试过。"元彬甫一落座，便直入主题，"佛陀之主的残念并未彻底消散，它们裹在物质里，像被封进茧的虫。"他指尖凝出一缕幽蓝灵火，火中蜷缩着团墨色絮状物，"昨夜这东西在我识海发烫，时雅熙说她梦到两个喊'娘亲'的孩子"

    时雅熙抚着微隆的小腹坐下，目光始终落在元彬侧脸上："三个月前药庐那老者说我'命中带劫'，如今看来，这劫怕不是冲我来的。"她声音轻，却像根细针扎进人心，"炜彤若不是为了帮我们找解咒的法子，他也不会"

    元彬的指节骤然收紧。

    半年前在昆仑秘境，炜彤为引开追袭的魔修，硬接了那记裂魂咒。

    他最后倒在元彬怀里时，血沫溅在元彬衣襟上，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哥，你答应我，别为了找我报仇，把自己搭进去。"

    太上天尊的茶盏重重磕在案上："那小崽子的仇还没算，如今又来这档子事。"他白眉倒竖，可眼底却闪过一丝黯然——炜彤是他最疼的关门弟子，若不是自己当初非要他跟着元彬历练

    "方丈岛。"元彬突然开口。

    "什么？"

    "太上玄门的祖地在方丈岛。"元彬指尖叩了叩案几，"我查过古籍，佛陀之主当年与水德星君交手前，曾派座下弟子潜入过东海水域。

    而太上玄门的镇派典籍《太上清微录》里，恰好有记载如何封印残念的术法。"他望向窗外渐起的星子，"或许那里能找到时雅熙腹中孩子的因果。"

    时雅熙伸手覆住他手背："你别硬撑着，我"

    "我知道。"元彬反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腕间的红绳——那是他用自身灵血编的，能挡三成劫数，"但该查的，总要查个明白。"

    太上天尊突然站起身，道袍扫过案角的茶盏，发出清脆的响声："去！

    我陪你们去！"他背过身，声音却低了几分，"那岛我已有三百年没回去过当年离开时，山门的石狮子还没刻完眼睛。"

    元彬和时雅熙对视一眼。

    他们都知道，太上天尊当年是负气离开太上玄门的——因他主张"修心重于修术"，与门中长老争执不下，一怒之下断了道袍上的玄门印记，从此云游四方。

    如今要回祖地，怕是比谁都忐忑。

    第二日卯时，三人乘上一艘乌木帆船。

    船身刻满避水咒文，船头雕着衔珠的玄龟——这是太上天尊花了半块千年寒玉跟东海龙太子换的"顺风舟"。

    时雅熙站在甲板上，望着翻涌的海浪，忽然拽了拽元彬衣袖："你说，这海底下会不会藏着什么？"

    元彬望着她发顶的碎发被海风吹得翘起，心头一软："就算有，我也护着你。"

    帆船行至第三日，远处海面浮起层淡金色雾气。

    太上天尊站在船头，掌心托着块刻满古篆的青铜令牌："到了。"他话音刚落，雾气中便驶出两艘画舫，船头立着两个持剑修者，其中一个冷声道："方丈岛非请莫入，报上名讳。"

    "太上玄门，太上清微一脉，太上天尊。"太上天尊将令牌抛过去，声音里带着几分当年的傲气。

    那修者接过令牌的手突然一颤，慌忙躬身："原来是太上天尊！

    玄门如今如今改了名，但规矩还在。

    尊驾请随我来。"

    画舫引着帆船绕过暗礁，当元彬踏上方丈岛的青石板时，鼻尖骤然涌入浓郁的仙灵之气。

    这里的灵气不像都市里那样稀薄，倒像是被谁特意聚拢，化作肉眼可见的淡青色雾霭，缠绕在古松的枝桠间，沾在青苔上，连呼吸都带着清甜。

    "当年我在的时候，这岛的灵气还没这么浓。"太上天尊摸着路边一块刻着"玄门禁地"的石碑，指腹擦过碑上的新裂痕，"有人用聚灵阵加固过。"

    他正说着，前方传来"轰"的一声。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山腰间一座白玉台突然震颤，台上原本应该立着的太上天尊青铜像竟"咔"地裂开，上半身"咚"地砸在地上，露出底座上新鲜的刻痕——"紫府玄门开宗立派，承昊灵道统，泽被万生"。

    "反了！"太上天尊的胡子都竖了起来，"我太上玄门立派千年，何时改成紫府了？"他抬手要召雷劈了那底座，却被元彬一把拦住。

    "别急。"元彬望着底座旁新立的黑色石碑，上面刻着的《紫府昊灵经》他竟觉得眼熟，"这经的笔法，和水德星君当年传给我的《太初水经》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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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上天尊瞪圆了眼："你是说"

    "去看看。"元彬拉着时雅熙往山上去，"正好有批修者要入门，跟着混进去。"

    山道上果然走着七八个修者，其中一个背着药篓的青年嘟囔："紫府玄门说入门就发筑基丹，比当年太上玄门大方多了。"另一个摸着腰间的储物袋："我昨日试过，他们给的引气符是真的，能直接引动天地灵气。"

    元彬一行人混在其中，转过山弯时，眼前豁然开朗——原本的太上玄门山门已被拆了重建，朱漆大门上悬着块金漆木匾，"紫府玄门"四个大字力透纸背。

    门内广场上立着九根盘龙柱，柱顶托着颗夜明珠，将整座山照得亮如白昼。

    "诸位道友好。"

    清越的女声突然响起。

    众人抬头，只见白玉台阶上立着位白衣女子，发间插着支青玉簪，眉眼如远山含黛，嘴角带着抹若有若无的笑："我是紫府玄门副门主紫菱。

    今日开宗，凡入门者，可领筑基丹一枚、引气符三张，若有灵根上佳者，更可拜入我座下。"

    她抬手一挥，广场上便飘起无数流光，每道流光里都裹着个青瓷瓶。

    太上天尊盯着紫菱的背影，突然压低声音："她的元神不对，她的元神里有缕极淡的混沌气，像是被什么人重塑过。"

    元彬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望着紫菱耳后那颗朱砂痣，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五百年前，修仙界大比时，他还是水德星君，曾在落霞峰救过个被妖兽追杀的小弟子。

    那小弟子躲在树后，耳后正有颗这样的朱砂痣，哭着说："多谢星君，我叫紫菱，以后若有机会，定要报答您。"

    "元公子？"时雅熙见他发呆，轻声唤道。

    元彬回过神，刚要将手中的青瓷瓶收进储物袋，便觉一阵清风拂过。

    再抬头时，紫菱已站在他面前，离得极近，连她发间青玉簪上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

    "公子"她望着元彬的眼睛，声音发颤，"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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