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厚地毯吸收了大部分冲击力避免了骨折，但那巨大的震荡力依然让他眼前金星乱冒，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狙击步枪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不远处。他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痛苦地干呕，感觉全身骨头都散了架。
很快，学生会追兵的身影出现在舞台边缘的灯光架旁。他们用手电向下照射，光束锁定了下方通道里蜷缩成一团、如同被摔散了架的路明非。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感觉太过惊奇，没想到本届的s级最后是以这种方式被干掉的。
“走，下去看看。保持警戒，小心有诈。”领头的b级学员指挥道。
两三名身手敏捷的学员找到着力点，顺着钢架滑了下来，落地后立刻持枪指向路明非。其余人则在舞台边缘持枪警戒，居高临下地封锁了所有角度。
“路明非？”b级学员谨慎靠近，问道。
“昂，是我。”路明非声音微弱而沙哑，脸埋在臂弯里：“麻烦待会记得送我去校医务室。”
b级学员看到狼狈不堪，宛如一副死狗模样的路明非，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看来本届的s级应该只是一个误会，真的是校长误判了。想想也是，十几年都未必能诞生一位的s级，怎么可能接连出现？”
路明非继续趴在地上装死，一动不动，只有微微起伏的后背证明他还活着。
旁边滑下来的学生会成员们闻言，也纷纷点头，紧绷的神情放松了不少。
有人附和道：“是啊，别说s级了，就算是个没经过严格实战训练的a级，也不至于被我们几个追得这么狼狈，最后还自己摔晕了。”
b级学员蹲下身，看着路明非的后脑勺，用一种过来人“语重心长”的口吻说道：
“新生，不是s级也没什么好丢脸的。每个人当初进入卡塞尔学院的时候都有过‘自己是天命之子’的想法，但接二连三的打击很快会让大家认清现实。早点认清自己，反而是好事。”
“讲真的，你今天把实力‘展现’出来是好事。如果大家继续用s级的名号来称呼你，我都不知道这是在侮辱我们，还是在侮辱身为s级的姜正了。”男生喋喋不休道。
“的确，为了避免叫错人，这两天帖子里称呼姜正大多时候是名字的。”有人笑道：“面对姜正这样站在顶点的天命屠龙者，直接称呼名字我都会觉得是一种不敬。”
“姜正要是知道和自己同等级的人居然是一个废柴，恐怕也会感到无奈的吧。”
“呵呵。” b级学员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语气带着一丝怜悯和戏谑，“行了，把他抬去校医室吧，自由一日结束了，对他来说。”
学生会成员们带着优越感的冷嘲热讽，如同冰冷的针，一根根扎进路明非蜷缩在地的身体里。
那些话语在他嗡嗡作响的脑海中反复回荡，每一句都像重锤敲打着早已摇摇欲坠的自尊。
‘妈的！你们这群人屁话怎么这么多！’一股无名邪火在他胸腔里猛地窜起，烧得他喉咙发干。
‘评级是学院给的！把我架在s级这个火炉上烤的难道不是他们？现在烤糊了，反倒怪我碍眼？去你妈的什么狗屁逻辑！’
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一个充满恶意的、尖细的声音在灵魂深处嗤笑：
‘路明非！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看看你的好朋友姜正！他要是站在这里，这群杂鱼连大气都不敢喘！眼神都得躲着走！你呢？被追得满地乱爬，像条断了脊梁的丧家之犬！’
‘和他并列s级？你觉得自己真有这个实力吗？你从小学就是个半吊子！初中垫底，高中扑街辍学！凭什么妄想自己突然就能追赶上人家了！’
‘就凭你那可怜的一腔热血以及小魔鬼路明泽施舍般的能力赐予？’
‘魔鬼对，魔鬼！’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腐蚀着他残存的理智，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深处翻腾、积聚，几乎要冲破那层名为“懦弱”的薄壳。
咔咔咔
一阵轻微却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在突然变得死寂的设备通道里响起。
只见蜷缩在地上的路明非，头颅以一种极其缓慢、带着非人般僵硬感的姿态，向左旋转了整整九十度！他的半张脸依旧埋在臂弯的阴影里，只有那转过来的、被汗水与污垢覆盖的侧脸，以及那唯一暴露在昏暗光线下的眼睛。
不再是平日带着点迷糊和怯懦的双眼。
那是一双冰冷、空洞，仿佛深不见底的寒潭，瞳孔深处，似乎有一点极细微、却令人心悸的暗金色光芒在凝聚、流转，如同即将喷发的熔岩核心！
距离他最近的那名刚才还在“谆谆教诲”的b级学员，首当其冲！
这双眼睛注视着他的瞬间，一股源自本能的、无法言喻的巨大恐惧感如同冰水般当头浇下！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四肢僵硬冰凉，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史前凶兽盯住的杂虫，连灵魂都在那冰冷的视线下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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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通道的空气都仿佛被抽干了，只余下那名学员粗重而恐惧的喘息。
叮铃铃铃——
就在这时，一阵舒缓却异常清晰的手机铃声，如同天籁或者说，更像是救命的绳索，划破了这凝固的恐怖！
众人这才惊觉，在路明非刚才摔落的地方不远处，一台手机正躺在厚地毯上，屏幕亮起，清晰地显示着来电人的名字：
【姜正】
昏暗的白光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也映照出学生会成员们惊魂未定、面面相觑的脸。
“队长是姜正的电话！”一名学员低呼。
“论坛里说，路明非和s级是高中同学，这点应该是真的。”另一人咽了口唾沫，补充道。
然而，那名b级学员，却仿佛完全没听见同伴的话，冰冷的注视如同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钉在了原地！
就在这时，路明非动了。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关节生锈般的滞涩感和僵硬感，每一次移动似乎都牵扯着摔伤的肌肉骨骼，发出细微的“咔哒”声。他像一具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以一种非人的、却又带着沉重压迫感的姿态，缓缓地、一寸寸地站了起来。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从干裂的嘴唇里，一字一顿，挤出冰冷而清晰字句：
“把、电、话、给、我。”
男生猛地一个激灵，从巨大的恐惧中惊醒！他几乎是直接地扑过去，一把抓起地上那台还在响铃的手机，颤抖着递到了路明非面前。
路明非缓慢地抬起手臂，接过了手机。
他低头看着屏幕上那个闪烁的名字，眼神中的冰冷和空洞似乎消退了一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茫然。
他就那么站着，拿着手机，任由那舒缓的铃声在寂静的通道里一遍遍回响，而周围一些不明所以的学生会成员们也没人敢发言催促。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路明非的手指才终于动了动，按下了接听键。
“喂，姜正咳咳！”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路明非的声音有些沙哑，下意识咳嗽试图恢复正常，仿佛又回到了平时那个形象。
“路明非你在哪呢？”
电话那头传来姜正平静的声音，背景似乎还有细微的餐具碰撞声。
“在被学生会的人追呢！”路明非扯了扯嘴角。
“谁带的头？”
“不知道。”
路明非看向刚才递手机、此刻脸色煞白如纸的b级学员，语气随意地问道：“喂，哥们儿，你们领队叫啥？”
还没等对方回答，电话那头的姜正已经开口：“无所谓是谁。直接告诉他，我在餐厅。你现在要来找我，让他们去一边玩去，凯撒那边我会去说。”
“我靠！兄弟你怎么不早点打电话！”路明非无障碍的切换成吐槽模式，语气里充满了‘痛心疾首’，“害得我被白白追杀了八百条街！腿都快跑断了！”
“行了，吃饭了没？”
“早上啃了块三明治，这会儿早消化完了。”
“抓紧时间过来，刚好再吃点，挂了！”姜正说完，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通话。
嘟…嘟…嘟…
忙音响起。
路明非翻了翻自己的手机，见屏幕上没什么裂痕，放心地揣回兜里。
他抬起头，脸上挂着有点惫懒的笑容，对着周围的学生会成员们挥了挥手：
“那啥，你们刚才应该都听到了吧？既然如此我就不重复了。”
他四处瞅了瞅，看到了出口的方向，“我先走一步！辛苦各位了。”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拖着还有些僵硬和疼痛的身体，一瘸一拐地朝着出口通道走去。
留下身后一群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学员。
“队长，我们向主席汇报这边的情况吗？”有人问道。
男生低下头轻轻握了握拳，感受着仍未恢复知觉的手掌，又看了一眼路明非消失在通道尽头的背影，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就说任务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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