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主那非人的竖瞳凝视着眼前这位人类访客。对方眼神中流露出的、对其恶魔面具毫不掩饰的嫌弃,清晰地落入圣主眼中。若是过往那个暴戾恣睢的他,仅凭这一丝不敬,便足以让眼前这渺小的凡人血肉横飞,灵魂哀嚎着成为他力量的养分。然而,漫长的岁月与经历终究磨平了些许棱角,如今的圣主已非昔日那个纯粹的毁灭者。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杀意,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稳重,只是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与戏谑,悠悠开口道:
“恶魔代言人?听起来……似乎有点意思,但很抱歉,兴趣不大。”洛尘在听完圣主关于“恶魔代言人”的提议后,没有丝毫犹豫地摇头拒绝。他的目光坦然地扫过圣主布满鳞片、犄角狰狞的面容,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疏离感,“主要是我们种族不同,隔阂太大。万一我答应了你,也变成你这副……嗯……极具种族特色的模样,那我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他顿了顿,仿佛在认真思考一个极其重要的人生规划,继续补充道:“况且,成家立业、延续香火可是人生大事。若是因为面容问题,寻不到心仪的女子结为连理,导致我洛家这一脉断绝,那我岂不是成了家族罪人?古语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圣主阁下,这点还请您务必体谅一二。”洛尘的话语中带着刻意的苦恼,眼神却清晰地传递出一个信息:他对自身俊朗的人类外貌极为自信,而圣主那所谓的“恶魔魅力”,在他眼中无异于丑陋的怪物。他实在无法理解,需要多么想不开,才会主动追求变成这般模样。
至于圣主口中许诺的“掌控大地、雷霆、海洋、天空”这些“天地间最强的力量”?洛尘内心嗤之以鼻。这个自称圣主的异界来客,怕不是把他当成了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企图用些虚无缥缈的大话来唬人?殊不知,他早已是那神秘莫测的“聊天群大殿”中的一员,见识过群内诸多真正的强者大能。眼前这个居心叵测的圣主,想忽悠他?门都没有。
圣主那蜥蜴般的面孔微微抽动了一下,显然洛尘对力量的“肤浅”认知和对恶魔“高贵”外貌的“亵渎”评价,再次触及了他的逆鳞。他努力维持着笑容,声音却带上了一丝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力量!至高无上的力量!这才是本质!区区皮囊表象,何足挂齿?还是说,客人你……其实并非真心渴望力量?”他试图将话题拉回力量的诱惑上,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傲慢补充道,“或许只是种族差异,亦或是客人你从未有幸得见恶魔真容,产生了误解。不瞒你说,在我那高贵的恶魔一族中,我的容貌,可是公认最为英伟俊朗的。”圣主试图挽回一点“形象”,并认定是洛尘眼界狭窄,不识真龙。
洛尘看着圣主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心中顿感荒谬。他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再次苦笑着拱手,将话题引向更实际的方向:“圣主阁下,您这‘诸天恶魔当铺’,除了这……嗯……代言人之外,可还有别的‘货物’或‘服务’?实不相瞒,力量我自然渴望,但比起力量,我更向往的是人间烟火,是妻贤子孝、家族昌盛的未来。若真如您所言,接受了力量却变成了这般模样,导致没有女子愿意委身下嫁,那我洛家血脉断绝的责任,在下实在承担不起啊。那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绝非虚言,还望阁下多多体谅在下的难处。”他再次强调家族传承的重要性,委婉而坚定地拒绝了成为非人存在的可能。他心中暗忖,若真变成圣主这副尊容,恐怕他那位严厉的父亲第一时间就要大义灭亲,清理门户了。他可不想死得如此憋屈和冤枉。
圣主胸腔中压抑的暴虐气息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凡人,不仅一再贬低恶魔的“高贵”形态,更对他的提议挑三拣四,简直是在挑战他耐心的极限!曾经,亿万生灵的哀嚎是他力量的乐章,如今却被一个凡人如此轻慢?若非顾忌此界可能存在的未知风险和他自身“稳重”的新人设,他早已让洛尘体验什么叫生不如死。
“也罢!”圣主的声音陡然变得生硬冰冷,如同两块生铁在摩擦,强行将几乎沸腾的杀意按捺下去,“客人当真是我漫长岁月中所遇最难沟通的一位。既然代言人之位不合心意,那么,‘诸天恶魔当铺’还提供另一项核心服务——雇佣恶魔!”他猩红的竖瞳死死锁定洛尘,一字一句地说道,“只要客人能付出相应的、令我等满意的‘代价’,即可雇佣我,或者我的其他几位兄弟,为你完成心愿!”
圣主的声音带着一种毁灭性的诱惑力,仿佛在陈述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无论是毁灭一个世界,还是屠戮亿万生灵,我们都驾轻就熟,效率卓绝。这一点,客人你大可不必有丝毫担忧。”他刻意强调着恶魔的“专业性”与“高效性”,试图用另一种方式展现力量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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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愿?”洛尘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眼中精光一闪,之前的推脱与“市侩”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得化不开的悲怆与极其强烈的渴望。他挺直了腰背,神情变得无比肃穆,甚至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
“实不相瞒,圣主阁下!在下心中确有一个积压已久、重于山岳的心愿!若阁下真能助我达成此愿,无论需要付出何等代价——生命、灵魂,抑或是永恒的奴役——我洛尘,绝无半句怨言,在所不惜!”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有力地开始讲述一段尘封的血色历史:“数十年前,我所在的这个世界,武道昌盛,万灵繁衍,一片祥和。然而,浩劫骤临!一群自天外而来的‘魔物一族’,带着纯粹的毁灭意志,悍然入侵!它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彻底灭绝此界所有生灵,将世界化为死寂的焦土!”
洛尘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指节发白:“人族先辈,岂能坐以待毙?举族上下,无论男女老幼,凡有血性者,皆持戈而起,浴血奋战!战火,瞬间燃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那是一场无法用言语形容其惨烈的战争……尸骸堆积如山岳,鲜血汇流成江河!无数先贤英烈,前仆后继,以血肉之躯筑起防线,以性命为代价阻敌锋芒,其英勇无畏,天地可鉴!”
他的语气充满了悲愤与无力:“然而……魔物一族的力量太过诡异强大,它们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即便人族拼尽了一切……我们……终究还是败了!败得惨烈,败得绝望!若非最后关头,有五位修为通天的盖世前辈,燃烧自身生命本源,以形神俱灭为代价,发动了终极的守护阵法——‘五行封魔绝阵’,将残存的人族最后五块栖息之地勉强庇护起来……恐怕,我人族早已被那些魔物彻底屠戮殆尽,连一丝血脉都无法留存!”
洛尘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忧虑:“即便如此,形势也危如累卵!如今,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五座大阵守护的城池区域,尚存生灵气息。大阵之外,广袤无垠的故土,皆已被魔物一族彻底占领、污染,化为生机断绝、寸草不生的‘死魔之地’!那些区域弥漫着诡异不详的迷雾,任何生灵踏入,皆会被侵蚀、消亡。而大阵的力量……在魔物持续不断的侵蚀下,究竟还能支撑多久?无人知晓,或许十年,或许百年,或许……就在明日!”
他的目光猛地转回圣主身上,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的火光,郑重地躬身行礼:“幸好!苍天有眼,让我今日得遇阁下这般可以‘随意穿梭诸天万界’的至强者!圣主阁下,诸天恶魔当铺之主!在下洛尘,斗胆恳求:不知阁下可否大发神威,出手将那荼毒我世界的魔物一族……彻底灭绝!拯救此界亿万残存生灵于水火之中?!”
洛尘的语气斩钉截铁:“只要阁下能达成此愿,无论需要我付出何等代价——灵魂、自由、世代为奴——我洛尘,绝无怨言!此誓,天地共鉴!”他心中却在冷静地盘算:这圣主自称“准四阶”,而他自身已是实打实的四阶强者,连他都不敢孤身深入魔物老巢。他倒要看看,这个口气大过天的恶魔领主,是真有通天彻地之能,还是只会夸夸其谈?若真有本事灭了魔物,他洛尘豁出性命也认了!若是没这本事……那就识相点,别再纠缠。什么不死不灭?什么集齐面具就能让黑暗笼罩世界?有本事,先灭了魔物再来吹嘘!同时,圣主的出现也给他敲响了警钟:此界形势竟已危急至此,这些所谓的穿越者、异界来客,竟能如此轻易地视他的世界为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简直视他这位青龙城少主如无物!这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警惕。
“守护大阵?魔物一族?”圣主听完洛尘沉痛的叙述,猩红的竖瞳微微收缩,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关键词。他没有立刻回应洛尘的恳求,而是悄然将自身那庞大而阴冷的感知力,如同无形的潮水般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瞬间,整座青龙城数百万生灵的气息、强弱,如同星图般清晰地映射在他的恶魔意识中。他“看”到了城内蛰伏着不下十道气息强横的存在,其能量波动竟与他自身(准四阶巅峰)不相上下!更令他心头一凛的是,城中还有好几处区域,他的感知力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壁垒,被完全隔绝、屏蔽!更可怕的是,从那些神秘区域中,隐隐传来一种让他真灵都感到一丝悸动、甚至……恐惧的威压!
“嘶……”圣主心中倒吸一口冷气,瞬间推翻了先前对此界“普通”的认知。“这个世界……绝不简单!藏龙卧虎,其底蕴恐怕是我穿梭诸天以来,所遇最强之界!”
出于对未知力量的谨慎(或者说,对自身力量的极度自信与好奇),圣主决定进一步探查。他的感知力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越过青龙城的边界,试图向那传说中被魔物占据、被迷雾笼罩的“死魔之地”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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