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妍书寄出的信,顺利送到了冯娟的手里。
这时候她已经找好了对象,过几天就要嫁人。
男方和冯娟是同一个生产队的,已经五十多岁,有三个儿子,两个闺女,丧偶。
冯娟想给自己找个落脚点,还想有人给她养老。
挑来挑去,条件过得去的看不上她。
条件太差的她又看不上。
最后只能选了这么个男人,年纪是大了点,孩子也多了点,但至少长得不丑。
而且身体也硬朗,现在还能拿满工分。
五个孩子,虽然没一个是她亲生的,但冯娟坚信,只要有一个有良心,她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乡下多的是愚孝的孩子,冯娟觉得,凭她的头脑和手段,拿捏这一家人是轻轻松松的事。
反正她有的是时间,可以跟他们慢慢磨。
后妈也是娘,只要她进了门,五个孩子就得给她养老!
于是,把林静雪嫁出去以后,冯娟就主动找上了那个男人。
说她可以帮忙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还可以帮忙带孙子。
丧偶多年的男人,以为自己要这么过一辈子了,没想有女人主动送上门,还愿意干活,那他肯定要同意。
只是和冯娟约法三章,不准拿家里的钱给林静雪治病。
也不准贴补林静雪。
丢掉的包袱,冯娟不可能重新背上,保证不会给林静雪一分钱。
于是,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会儿看江家人找她要钱,冯娟立马就慌了。
拿着信纸喃喃自语,“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怎么还找我要钱?江家又缺这口吃的,怎么这么小气!”
“他们是自愿养着林静雪的,我又没有逼他们……”
“季妍书只是江家的媳妇,又不是真正的江家人,凭什么代替他们做决定!”
“还钱?不可能!”
冯娟连忙把信丢到灶洞里,好像烧了就能当一切都不存在。
反正他们离得远,有本事江家人亲自来讨债!
就算他们来了,她也不会给。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想是这么想,但冯娟挺怕江家人找来的。
她好不容易才给自己找了条后路,要是让人知道,江家让她还钱,改嫁的事肯定又泡汤了。
她年纪已经不小了,不能一直拖着不改嫁,不然以后该怎么办?
林静雪是靠不上的,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女人,后半辈子该怎么活?
冯娟心想,不是她故意赖账,而是她没这个能力。
是她命苦,才落到这个下场。
冯娟刻意忽视那封信的存在,但心里还是隐隐不安。
等了几天,没见到催债的人,也没再收到信,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一开始,冯娟以为季妍书抽疯,才会莫名其妙给她写信,让她还钱。
后来过了一月,又收到了季妍书催债的信,这次她在信里表明,如果再不还钱,就要去告她。
冯娟这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季妍书根本不想搭理她们,在京市的时候,她都没怎么露面。
怎么现在离得那么远,大家各过各的日子,她反而来追究这些?
冯娟一想,就猜是林静雪又招惹季妍书了!
把信往火堆里一扔,冯娟骂骂咧咧道:“死丫头!病秧子!就会给我找麻烦!”
要是她能拿下江云深,惹了季妍书也就惹了。
反正有江云深兜底,啥都不是事。
可现在的情况是,江云深根本就不理林静雪,甚至,他们已经有好几年没见面了。
听说,江云深很喜欢季妍书,去大西北提亲也是他主动的。
就连江家的长辈,也都站在了季妍书那边。
这种情况下,林静雪还去招惹季妍书,除了讨人厌,还能有什么好处。
“这就是头蠢猪!”
冯娟气上心头,捞起袖子就要去收拾林静雪。
她一分一秒也等不了了!
不好好教训林静雪一顿,她还真以为得了病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想死可以,别连累她!
冯娟还没出门,被最小的继子喊住,“我饿了,赶紧给我做饭!其他人马上就回来,看到冷锅冷灶,看他们骂不骂你!”
三个继子个个长得人高马大,冯娟对待他们的态度好得很,和对林静雪的方式完全不一样。
两个继女,一个已经嫁人,另一个才十八岁,冯娟进门以后没少暗戳戳地搓磨她。
对冯娟看来,女娃子就是好拿捏,心里盘算着把继女留在家里,给她招上门女婿。
一来,给自己树立个疼爱继子继女的好形象,让外头的人都看看,她这个当后妈的比亲妈还疼孩子。
二来,给自己留条后路,要是继子不好拿捏,以后就让继女给她养老。
谁让死丫头三拳打不出个屁,也不知道向她爹和几个哥告状,唯唯诺诺的,这种人活该被搓磨。
这就是老黄牛的命!
冯娟笑得讨好,“妈今天有事,你们自己做饭吃。”
男人眼里闪过一抹嫌弃,“我们有亲娘,她只是不在了,不代表我们要认其他人当娘!”
“上了一上午的工,你不给我们做饭,还想让我们自己动手,你是不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冯娟赔着笑脸,“我已经把窝窝头蒸好了,再炒个菜就行。”
“那你还不赶紧去!”
冯娟心里委屈极了,她当后娘,伺候他们一家子,付出了这么多,居然还得不到继子的尊重。
等男人回来了,她得好好吹一吹耳旁风。
就不信收拾不了这几个兔崽子!
冯娟按捺住急切的心情,先给他们一家人做饭。
乡下的条件和城里没法比,过年的时候吃了肉,现在是一点荤腥也沾不到了。
炒菜也只能放一丁点油,够把锅底抹匀,不让菜糊锅。
如果放多了,就会被骂。
炒过菜的锅不能直接洗,要添一瓢水进去,烧开了就是一盆汤。
一点油花都舍不得浪费,很多人家都是这么干的。
但冯娟觉得这是小家子气的表现。
想当初,她刚结婚的时候,家里的好东西都紧着她吃。
怀孕的时候,更不用说了。
反正男人寄回来的钱都在她手里,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她的日子越过越倒退。
越比较,冯娟心里就越难受。
她不想反省自己,最后把责任推到了林静雪头上。
晦气的病秧子,把他们的福气都弄没了!
冯娟一边做饭,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
等继女回来,使唤她来端最烫的汤盆。
冯娟笑眯眯地说:“你不是爱吃汤泡饭,泡馒头吗?快端去吃,没人跟你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