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奥古斯塔港，城墙。
风中，飘散着那尊神像的……骨灰。
一个年轻士兵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被擦掉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被身边百夫长一巴掌扇在头盔上。
“闭嘴！”
指挥官卢西乌斯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他看着那个空空如也的广场，手脚冰凉。
“那是什么炮？”他问总督卡西乌斯，声音干涩。
“我不知道……”卡西乌斯喃喃自语，“这不可能是凡人的武器。”
“是邪术！”
那个狂热的祭司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海面上的无畏号尖叫。
“是东方恶魔最恶毒的诅咒！它玷污了神像，激怒了吾主玛尔斯！”
卢西乌斯没有理会他，他转头对副官下令。
“准备投石机，准备弩炮，所有能打到的东西，都给我对准它！”
“没用的。”卡西乌斯绝望地摇头，“太远了，我们的武器根本够不着。”
“够不着也要打！”卢西乌斯咆哮，“我不能让士兵们就这么看着！”
“够了。”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祭司身后传来。
众人回头。
只见十名身材异常魁梧的近卫军士兵，从城楼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他们穿着同样的制式铠甲，但身上却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血腥味。
他们的眼睛，是暗红色的。
“神眷者！”祭司的脸上瞬间涌现出狂喜，“是战神亲自赐福的勇士！”
为首的那名神眷者，没有理会任何人。
他走到城墙边，看了一眼远方的巨舰，又低头看了一眼城墙下堆放的，足有半人高的巨型防御石块。
他弯下腰。
“他在干什么？”一个士兵不解地问。
下一秒，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那名神眷者，单手，将那块至少需要十个人才能推动的巨石，举了起来。
他手臂上的肌肉坟起，青筋如同盘踞的毒蛇，皮肤表面甚至渗出了血雾。
“为了玛尔斯！”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咆哮，将巨石奋力掷出！
呼——
巨石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一颗陨石，砸向了五里之外的无畏号。
无畏号，舰桥。
“陛下，侦测到高能物理投射物！”
“速度每息三百米，预计十息后命中舰体中部。”
韩破虏的脸色瞬间变了：“开启近防炮拦截！”
“不必。”
李彻甚至没有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语气平淡。
“让它飞。”
韩破虏一愣：“陛下？！”
“朕想看看，被神踹了一脚的凡人，力气能有多大。”
那块巨石在所有船员的注视下，划过一道抛物线，最终在离舰首还有三百米的地方，力竭地……“噗通”一声，掉进了海里。
激起了一朵不算大的水花。
舰桥内，一片死寂。
“……”
韩破虏沉默了片刻，斟酌着词句：“陛下，看来……神的助推力，似乎存在一定的衰减。”
“不是衰减。”李彻放下了望远镜，笑了，“是赝品。”
他转过身，看着那些同样惊愕的军官们。
“传令，全员不必惊慌。”
“今日，朕给你们上一堂课。”
李彻的目光，投向远处那座城市的中心，仿佛能看到那座属于玛尔斯的神殿。
“课名叫做……”
“《真神与伪神的辨别方法及处置条例》。”
城墙上。
所有罗马人都看到了那块巨石无力坠海的场景。
刚刚燃起的士气，瞬间熄灭。
“不可能……这不可能！”那个祭司疯狂地嘶吼，“神的力量是无穷的！”
为首的神眷者，也死死盯着那艘船，暗红色的双眼中充满了困惑。
“力量……不够。”他低沉地开口，“距离太远，神力逸散了。”
“那就靠近点！”祭司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冲过去！杀光他们！在近处，神力会庇佑你们！”
“好。”
神眷者点了点头，仿佛没有自己的意志。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九名同伴。
“准备。”
十名神眷者，齐齐走到了城墙边缘。
他们要做什么？跳下去？这里离海面足有百尺高！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时，祭司忽然跪倒在地，双手高举，用一把匕首划开了自己的掌心。
“伟大的玛尔斯！”
“您的子民，需要您真正的力量！”
“请降下您的怒火！焚尽眼前的亵渎！”
他的鲜血，滴落在城墙的石砖上，没有流淌，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收了一样，渗了进去。
轰隆！
城邦中心，那座玛尔斯神殿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一道血红色的光柱，冲天而起！
整个奥古斯塔港的天空，瞬间被染成了诡异的深红色，如同一个巨大的，正在流血的伤口。
一股邪恶、混乱、充满了杀戮欲望的能量，从天而降，笼罩了整座城市。
城墙上，那十名神眷者仰天长啸，他们身上的铠甲寸寸碎裂，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皮肤彻底变成了血红色，仿佛被剥了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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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力量，在疯狂地暴涨。
无畏号，甲板。
李彻走出了舰桥。
海风吹动着他的衣角。
韩破虏紧随其后，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陛下，这股力量……很诡异。”
“嗯。”李彻点了点头，抬头看着那片被染红的天空，“是挺诡异的。”
“像是把一万个人的惨叫，混着猪血和铁锈，塞进了一个罐子里，然后摇了三天三夜。”
韩破虏：“……陛下的比喻，总是如此的别致。”
“它在挑衅朕。”李彻说。
“臣请战！”韩破虏单膝跪地，“请允许臣动用主炮，将那座神殿轰平！”
“不。”
李彻摇了摇头。
“炮弹，打的是建筑。”
“朕要打的……”
他没有再说下去。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那片越来越浓郁的血色天空。
忽然，无畏号周围的海水，开始泛起金色的光芒。
一丝，一缕。
如同金色的丝线，从虚空中浮现，缠绕在李彻的脚下，汇聚在他的身后。
那光芒，神圣，威严，带着一种君临天下的堂皇正气。
韩破虏和其他船员，已经看不清皇帝的背影了。
他们只看到一团无法用肉眼直视的，不断膨胀的金色光团。
光团之中，一个轮廓，正在缓缓形成。
那是一只……龙角。
仅仅是龙角的一角，就比无畏号的舰桥还要巨大。
金光，冲天而起！
与那漫天的血色，悍然对撞！
一边是混乱癫狂的血红，一边是堂皇浩荡的金黄。
整个奥古斯塔港的天空，被硬生生地分成了两半。
城市里的罗马人，惊恐地看着天空中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城墙上，那十个已经彻底变成血色怪物的神眷者，停止了咆哮。
他们抬起头，那双只剩下杀戮欲望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仿佛，老鼠见到了真龙。
李彻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个大炎将士的耳中。
也仿佛，穿透了空间，在那个伪神的耳边响起。
“你的力量，是借来的。”
他身后的金色光影，那只巨大的龙首虚影，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仿佛蕴含着日月星辰，仿佛见证了沧海桑田。
“而朕……”
“朕，就是力量。”
金龙虚影，张开了嘴。
没有声音。
但整个世界，却在这一刻，为之失声。
一道无形的，纯粹由“国运”与“皇权”凝聚而成的冲击，横扫而出。
血色的天空，如同被阳光照射的薄冰，瞬间土崩瓦解。
神，来了。
真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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