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着“鬣狗窝”。
公共频道里只剩下滋滋的电流杂音，海盗船的包围圈仿佛凝固了。
十分钟的倒计时在无声中流逝。
就在柳哲准备再次施压时，公共频道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并非来自任何一艘海盗船，而是直接穿透了干扰，源自“鬣狗窝”空间站深处。
这个声音低沉、沙哑，仿佛砂纸摩擦着金属，瞬间压制了所有杂音。
“安静。”
仅仅两个字，却让公共频道里残余的窃窃私语彻底消失。
“我是阿巴顿。”声音继续道，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恐惧眼’的掌控者。这片星域…我说了算。”
“我这里还轮不到你一个联合体小屁孩指手画脚。”
“恐惧眼！”柳哲眼神一凝。
这个名字他有所耳闻，差不多是五十年后星海中最强大、最神秘的海盗势力之一，其首领阿巴顿更是以残忍和百战不殆着称。
若不是那时候的柳哲和海盗联盟关系不咋样，说不定他还能和阿巴顿谈笑风生。
毕竟他可是敢在帝国头上拉屎的男人。
只是没想到现在的阿巴顿只是一个小海盗窝的首领。
“联合体的家伙，”阿巴顿的声音毫无波澜，听不出喜怒，“你的爪子很锋利，胆子也够大。敢在我的地盘上亮剑，还威胁要拆了我的窝…很久没人敢这么做了。”
无形的压力如同冰冷的潮水弥漫开来。
“阿巴顿先生。”柳哲的声音依旧沉稳，但更加谨慎，“我们无意冒犯‘恐惧眼’的威严，我们是来谈合作的。”
“你帮我们补给飞船。”
“我们支付硬通货，五十公斤标准纯度钯金锭，或者等值信用点。”
“双赢。”
通讯那头沉默了片刻，阿巴顿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玩味：“钯金？信用点？不错的提议，但恐惧眼不缺这个。”
“何况我们也不是商人，我们是海盗！”
阿巴顿的回答让频道中的海盗们都跟着笑了出来。
“那么，阁下想要什么？”
挥手示意所有人冷静，柳哲继续谈判，他心知肚明，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开始。
“你的船…还有你的人。”阿巴顿的声音冰冷，“留下这艘巡洋舰和上面的机甲，我可以保证你和你的船员安全离开，甚至…送你们一艘小船。”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柳哲斩钉截铁地拒绝，语气没有丝毫犹豫，“联合体海军，船在人在。”
“看起来阿巴顿先生似乎并不打算和我们谈合作啊。”
这么说着，进取号的主炮又明亮了些许。
“呵…”阿巴顿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笑，“有骨气，那么，换一个条件。”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带着一种血腥的诱惑力：
“既然如此，我想联合体的军人都很嫉恶如仇吧，路过的时候随手清理一个海盗窝点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阿巴顿话锋一转。
“帮我除掉血颅帮。”
“他们盘踞在断脊小行星带，不断骚扰我的航线，偷我的货，杀我的人。”
“只要你帮我清理掉这群垃圾，把他们的头目卡恩的脑袋带给我…你要的维修资源，我们免费提供！”
“”甚至…我还可以额外赠送你一批你们急需的东西。”
血颅帮？卡恩？柳哲眉头微皱。
阿巴顿显然是想借刀杀人，利用进取号强大的火力去打击自己的对手。
风险极高！
血颅帮能在阿巴顿眼皮底下生存，绝非易与之辈，何况进取号现在状态极差，深入复杂的小行星带作战，无异于火中取栗。
“阿巴顿先生。”柳哲沉吟道，“除掉你的对手，对我们而言也是很难的一件事。
这笔交易，代价似乎不对等。”
“代价？”阿巴顿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你有的选吗，舰长？要么接受我的条件，去证明你的价值，换取活路和物资，要么…就带着你这艘破船，滚蛋！”
“虚张声势也要有个度，就凭你那小小的相位炮？我看你这艘破船的超重力炮的炮口都烂掉了，你拿什么威胁我们？”
又是赤裸裸的威胁！舰桥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阿巴顿的压迫感远超之前的任何海盗。
柳哲的大脑飞速运转。
拒绝，立刻就是灭顶之灾。
接受，是深入虎穴，九死一生。
但后者，至少还有一线生机，甚至…可能获得修复战舰的关键资源！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好！阿巴顿阁下，这笔交易，我们接了！”
“但！”柳哲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我们也有条件！”
“第一，在我们行动之前，恐惧眼必须提供基本的安全停泊保障，让我的战舰恢复一定的战力！”
“第二，我需要你们提供断脊小行星带的详细航道图、血颅帮据点的位置和兵力部署情报！越详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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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行动成功后，阁下承诺的维修资源必须立刻、足额交付！”
“如果阁下不同意。”柳哲的声音如同寒冰地狱，“进取号的核心相当于一枚超当量的氢弹，炸毁一个海盗基地还是绰绰有余的。”
又是一次玉石俱焚的威胁！但对象换成了更强大的“恐惧眼”之主阿巴顿！
通讯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整个星域仿佛都安静下来，只剩下尘埃云缓缓流动。
所有海盗，包括隐藏在空间站深处的阿巴顿，都在衡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联合体舰长的疯狂和决心。
良久，阿巴顿那沙哑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金属摩擦般的笑意：
“很好…非常好。进取号的船长，你的胆魄，让我有点欣赏了。”
“相比军人，你倒是更像个腌臜的海盗头子。”
“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坐标和情报，稍后会传输给你。”
“现在，让你的船停靠到‘核心船坞’。那里更安全，设施也更完善…”
“记住，”阿巴顿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极地寒风，“别让我失望，卡恩的脑袋，我要定了。”
通讯结束。
压迫感并未完全消失，但至少争取到了喘息之机和明确的目标。
进取号在阿巴顿指定的核心船坞的引导信号下，缓缓驶入一个相对隐蔽、设施明显更“正规”的大型船坞。
坞内虽然依旧弥漫着海盗巢穴特有的混乱气息，但至少没有那些虎视眈眈的杂兵。
取而代之的是少量穿着统一黑色制服、佩戴着“恐惧眼”徽记的守卫，他们眼神冷漠，纪律性明显更强。
“舰长，我们真要帮那个阿巴顿去杀人？”李铭看着坞内那些气息森冷的“恐惧眼”守卫，低声问道。
柳哲的目光透过舷窗，看向船坞深处那仿佛通往巨兽咽喉的幽暗通道。
“我们没有选择，这是唯一能修复战舰，前往‘暗礁星云’的路。这场战斗…只是我们求生路上必须踏过的一块绊脚石。”
说罢，柳哲打开通讯器。
“段广才，做好准备，接下来我们要打一场非对称作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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