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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1章 加辣,多搁醋
    刘三刀的道袍早已被粘液浸透,符纸张成块剥落。

    “这镜子用活人祭养了百年!得毁了核心纹路!”

    话音刚落,藤蔓突然从箱底窜出,缠住刘三刀的腰往污水里拖。

    他的桃木剑深深扎进干尸喉咙,腐肉如烂泥般簌簌掉落,露出里面缠绕着的黑色发丝。

    “砸镜子!”

    他的声音被污水泡得模糊。

    锁链勒进皮肉的剧痛中,我看见镜面映出二十年前的场景。

    两个道士在破庙中发抖,其中一个年长的道士正往年轻的道士腿上抹香灰。

    这就是刘三刀的师傅?

    刘三刀冲我咧嘴一笑,露出染血的犬齿:“动手啊!不然老子要被拖去当肥料了!”

    镜面红光暴涨的瞬间,我大喝一声,挥剑斩向镜纹。

    青铜碎裂声中,干尸指甲刮着玻璃,哗哗的响。

    莲花纹身纷纷爆裂,喷出黑血。

    刘三刀被震飞出去,道袍下隐约露出的镇魂纹身与镜中裂痕重叠。

    仿佛几十年来的光阴在此刻骤然重叠。

    当最后一块镜片落地时,我看见镜中映出的晨光正穿透管道。

    我跌跌撞撞扑到刘三刀身边,污水混着血沫溅上他满是皱纹的脸。

    他咳出两口黑水,却咧开嘴笑了,缺了颗牙的缝隙漏着风。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要是老师再年轻一点,哪用得着这么狼狈。”

    我攥住他染血的手腕,触到他脉搏虚得像游丝。

    刚要开口,他突然瞳孔骤缩,猛地推了我一把:“低头!”

    藤蔓破水声几乎贴着头皮炸响。

    我踉跄着滚进污水,听见刘三刀闷哼一声。

    三根裹着粘液的藤蔓穿透了他的右肩,将人钉在墙上。

    他却还笑着冲我晃了晃左手:“瞧……早说了是皮肉伤……”

    话音未落,藤蔓突然收紧。

    他喉间溢出鲜血,却还用脚踢了踢我散落的雷击剑:“别愣着!看虎娃!”

    李秀兰的尖叫像把生锈的刀割进耳膜。

    我转头看见虎娃的脸正以诡异的弧度扭曲,青灰色的手指抠进母亲脖颈。

    瞳孔里的黑色旋涡中隐约映着雕花柜的纹路。

    雷击剑在掌心烫得惊人,可挥剑斩向藤蔓时,剑身却像陷进泥沼般迟缓。

    刘三刀突然用桃木剑撑起身子,将最后一张符咒拍在虎娃眉心:“归位!”

    符咒爆发出的金光中,虎娃瞳孔的黑色退潮般消失。

    他哇地哭出声,而刘三刀却滑坐在地。

    道袍下的镇魂纹身被鲜血浸透。

    “闭眼!”

    我感觉脚下的污水化作无数细小的藤蔓,顺着裤管往身体里钻。

    刘三刀踉跄着撞过来,用身体替我挡住背后偷袭的触手:“还愣着!剑给我!”

    干尸突然从木箱中直立而起,眉心的镜面映出我们扭曲的倒影。

    刘三刀将剑递给我:“对准镜中自己的影子,那是它的命门!”

    话音未落,黑影的触手贯穿他的肩膀,却被他反手咬住,生生撕下一块腐肉。

    “就你他妈会咬人是吧,老子也会。”

    我凝聚全身力气掷出雷击剑。

    镜面碎裂的瞬间,时空仿佛凝固。

    刘三刀被冲击波掀飞,道袍碎片如蝴蝶般飘落。

    李秀兰怀中的虎娃恢复清明,开始放声大哭。

    而干尸发出的惨叫震得耳膜生疼,化作飞灰的同时,无数冤魂从黑雾中飘出,渐渐消散在晨光里。

    当我们浑身湿透地爬出管道时,天边的鱼肚白已经染上朝霞。

    刘三刀瘫坐在地,笑着用带血的手比出个 “二”:“老规矩……两斤二锅头……”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被李秀兰的哭声淹没。

    虎娃攥着他染血的道袍下摆,终于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

    而远处的西巷口,第一缕阳光正穿透晨雾,照亮墙上新生的嫩芽。

    ……

    医院里。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

    刘三刀躺在病床上,左手打着点滴,右手也不闲着,这里抓抓,那里摸摸。

    我把保温杯搁在床头柜上,拧开盖子时,他眼皮都没抬。

    “搁那吧,少油少盐的粥老子咽不下去。”

    “刘大哥,你倒是说说。”

    我拉过塑料椅子坐下:“我记得你不是去湘西收老司城的傩戏面具吗?怎么突然从湘西蹿回来了?”

    他终于抬眼,突然咧嘴笑了,露出后槽牙上的烟渍。

    “你当老子千里迢迢赶回来学雷锋?西巷口的阴魂都快飘到城隍庙了,土地爷托梦骂得我耳朵起茧子。”

    说着突然伸手戳我肩膀:“倒是你!接活也不打听清楚,这邪祟连着三朝怨气,当年我师傅都只敢封不敢灭!”

    我按住他乱挥的手。

    他突然压低声音,示意我把从下水道里拿回来的青铜碎片拿出来。

    “看见这纹路没?民国三十七年,老周木器行那场大火烧死十七口人,这镜子就埋在火场底下。”

    “后来街道办把废墟填了盖居民楼,你说能不出事?”

    “那李秀兰他们……”

    “暂时没事。”

    他打了个哈欠:“虎娃手腕的红印是地脉记号,我给换了平安符,就是后颈的胎记……”

    他突然噤声,转头看向窗外。

    梧桐叶在秋风里簌簌响。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突然想起管道里看见的镜像。

    民国少女、现代白领、失踪的孩童,所有怨灵都在青铜镜里化作莲花根茎。

    刘三刀突然用没输液的手捶了捶床栏:“对了!把老子道袍里的罗盘拿过来,那串佛珠准保还在李秀兰家床底!”

    “知道了,先养病。”

    我站起身替他掖了掖被角,却触到枕头下硬邦邦的东西。

    抽出来一看,是个红布包着的小木人,背后用朱砂写着“刘”字,心口插着根细银针。

    他突然咳嗽起来,笑得直抖:“去年在鄂北收的煞器,忘了扔。”

    见我脸色难看,又摆了摆手:“逗你玩呢!护身符而已,能防小人。”

    病房门被推开,护士进来换吊瓶。

    刘三刀立刻闭上眼,装出熟睡的模样。

    “等出院了,去吃热干面吧。”我轻声说。

    他睫毛动了动,没睁眼,却用手指敲了敲床头柜:“加辣,多搁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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