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疏桐瞪大了眼睛,眼尾微红,愣在了原地。
她错愕又震惊地看着站在树荫下的容谏雪,光影斑驳悉数抖落在他的肩上,风华绝代。
他看向白疏桐时的眉目极淡,甚至连情绪都很少。
白疏桐眼中闪过几分不甘与复杂。
微微攥手,白疏桐眼中闪着光亮,一错不错地对上容谏雪的眸。
“少傅大人,疏桐究竟哪里得罪了您,您为何这般偏袒裴姐姐?”
看向男人的眸光坚韧又不屈,好似她才是受了天大委屈的那一个。
“疏桐为完成先夫遗愿,才来到京城埋葬先夫,若早知京城这般阴暗压抑,即便这帝都千好万好,疏桐也绝不会带两个孩子来这里受委屈!”
她又提到了自己那位为国捐躯的亡夫。
容玄舟眉目更软,喉头滚动:“疏桐,你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因为裴姐姐会哭,只是因为裴姐姐娇弱,你们便都偏帮她吗!”白疏桐对着两人控诉道,“玄舟哥哥,少傅大人,疏桐也会伤心,难道只有爱哭的女子才配得到偏袒吗?”
这样说着,白疏桐的眼泪便颗颗滚落下来。
容玄舟见状,眉头紧皱,再没顾及容谏雪的阻拦,两步走到白疏桐身边。
他软下嗓音,语气温柔润玉:“疏桐,是我声音大了些,吓到你了。”
不知为何,看到白疏桐流泪,容玄舟不由自主地就想要靠近安慰。
白疏桐并未看向容玄舟,反倒继续抬眸,与容谏雪对视:“少傅大人,就因为我不如裴姐姐漂亮,不如裴姐姐会讨人喜欢,你便要如此针对我吗?”
好一招倒打一耙。
裴惊絮站在一旁,眸光微敛,看向白疏桐的眼神微微眯起。
女主在众人面前宣泄着自己的“不满”,轻易便能吸引所有人的同情与怜悯。
一般这种剧情,在话本子中便是大反转,所有男配会幡然醒悟,看着落泪控诉的“女主”,内心备受谴责,毅然决然地站在了女主这一边,对抗恶毒女配。
——容玄舟便是例子。
此时的容玄舟哪里还理会什么赏赐与颜面,满心满眼都放在了哭泣的白疏桐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裴惊絮的错觉,她总觉得,白疏桐不在场时,容玄舟还尚存几分理智,只要白疏桐一出现,他的理智与逻辑,便全部消失不见。
想来,这就是“女主光环”的强大之处吧。
裴惊絮微微挑眉。
不等她再娇娇柔柔地说些什么,身旁,容谏雪淡冷开口,波澜不起。
“白夫人的确不比裴氏漂亮,也确实不太讨人喜欢。”
他冷漠淡然地说出这句话,神情不变。
白疏桐原本眼中还含着眼泪的,听到容谏雪的话,登时愣在了原地,一脸错愕。
男人微扬下巴,语气也是漫不经心:“只不过我针对你,是因为你品性不佳,阳奉阴违,你拿女子容貌与性格做挡箭牌,实在荒谬。”
顿了顿,容谏雪眸光冷沉,语气清冷矜贵,好似那纤尘不染的谪仙一般。
“白氏,要么,现在将身上的赏赐悉数脱了归还裴氏;要么,本官也不介意查查边境之上,你的那些瘟疫‘解药’,是如何炮制出来的。”
白疏桐微微一愣,瞳孔剧烈收缩。
她错愕又震惊地看向面前的容谏雪,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不应听到的话!
容谏雪眉目不变,他站在裴惊絮身后的位置。
大红色的官袍像是女人披在身上的甲胄,他如同那狐假虎威中的老虎,眼中寒芒毕露。
容玄舟听出了几分不对劲,他微微皱眉看了白疏桐一眼,又转而看向容谏雪:“大哥,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那解药是疏桐夜以继日,一点点试出来的。”
容谏雪一言不发,高大的身形足以将面前的裴惊絮笼罩其中。
这一次,不等容玄舟再询问什么,白疏桐抬起手来,颤抖又不甘地将脖子上的珠串与玉牌扯下,又摘下晶莹夺目的耳坠,腕骨上那三四串手链也摘了下来。
每摘一个,白疏桐的脸色便阴沉几分。
做完这些,白疏桐微微咬唇,如同蒙受奇耻大辱一般,将手中所有首饰递过去。
裴惊絮站在一旁没动。
容谏雪眸光清隽,声音淡漠:“头上的金簪玉簪,也是赏赐之物。”
“大哥!”容玄舟终于忍不住开口,语调升高,“疏桐已经知错了,您何必这般苦苦相逼!?”
容谏雪甚至并未分给容玄舟一个眼神。
冷寂无波的目光不偏不倚地盯着白疏桐:“白氏,摘下来。”
白疏桐嘴唇像是要咬出血了,她终于抬手,颤抖又缓慢地将头上所有的首饰簪子拔下!
一瞬间,那干净柔顺的乌发凌乱地散落下来,配上她那张冷沉的脸,如同可怖的女鬼一般。
“这样总可以了吧。”白疏桐声音颤抖,语气带着哭腔。
容谏雪:“红药。”
“是。”
红药会意,上前几步,一把夺过白疏桐手中所有的赏赐首饰!
白疏桐哀怨又悲伤地看向容谏雪:“少傅大人,疏桐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容谏雪转过身去:“容玄舟,跟我去书房,我有话跟你说。”
顿了顿,他微微侧目,看了裴惊絮一眼,却是对着红药吩咐道:“红药,白夫人身上的锦罗绸缎也是宫中的料子,你看着她物归原主。”
说完,容谏雪让江晦押着容玄舟,转身离开。
一时间,偌大的西院庭院之中,便只剩下三人。
裴惊絮微微歪头,唇角勾起几分笑意,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眼中愤恨的白疏桐。
往前走了几步,裴惊絮语气轻软无辜:“这下坏了,白夫人一点油水儿都捞不着了。”
白疏桐眼中迸发出恨意,看向裴惊絮的眼中满是怨毒:“裴惊絮!是你使计陷害我!”
裴惊絮毫不避讳,双手环胸:“是又如何?”
白疏桐闻言,眼神更冷:“你等着,你以为容谏雪能护你一辈子吗!”
眼中闪着诡谲的光亮,白疏桐冷笑一声:“裴惊絮,你斗不过我的,容谏雪最终也只会偏袒我!”
“是吗?”裴惊絮微扬眉骨,看着面前这个与她斗了两世的女人,“那我们拭目以待。”
“但是现在,”裴惊絮语气冷了下去,“脱。”
白疏桐一口银牙咬碎,看向裴惊絮的眼神恨不能将其剥骨抽筋!
不过、不过是仗着与容谏雪认识的时间久了些!
等着瞧吧!
要不了多久,容谏雪就会与她反目,成为她的人!
她等着看裴惊絮众叛亲离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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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西院偏房之中,红药得意极了!
絮絮叨叨地跟裴惊絮说了许多,说那白氏今日脸色都气白了,又说今日实在解气,长公子的权势地位高得很!
聊了许久,终于生起几分困意,让红药回房休息。
裴惊絮甫一阖上房门,身后一只手,便捞起了她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