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生死伏击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阿蛮裹紧粗布衣裳,跟在严师傅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山间小路上。乔大郎背着行囊走在最后,四郎则被严师傅用一根布带系在腰间,半睡半醒地跟着移动。
为了避开可能的眼线,他们选择了这条鲜为人知的山路。据严师傅说,走这条路能在两天内到达第一个驿站,那里有郑三爷安排的车马等着他们。
"小心,这里石头滑。"严师傅低声提醒,伸手扶了阿蛮一把。
阿蛮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严师傅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警觉的光。自从昨晚那个神秘黑影出现后,严师傅的警惕性明显提高了许多,一路上不断观察周围环境,耳朵时不时微微抽动,像是在捕捉最细微的声响。
"严师傅,"阿蛮压低声音,"您以前真的只是厨艺师傅吗?"
严师傅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专注脚下,别分心。"
这个非答非答的回答更加深了阿蛮的疑惑。但眼下不是追问的时候,她只能集中精力跟上严师傅的步伐。
天色渐亮时,他们来到一处狭窄的山谷。两侧峭壁高耸,中间只有一条勉强容两人并肩通过的羊肠小道。严师傅突然停下脚步,举手示意大家安静。
"怎么了?"乔大郎紧张地问,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柴刀。
严师傅没有回答,而是缓缓蹲下,手指轻触地面。阿蛮顺着他的动作看去,发现泥土上有几道新鲜的车辙印和马蹄印,明显是不久前留下的。
"有人先我们一步经过这里。"严师傅的声音冷得像冰,"不是普通商旅。"
阿蛮心头一紧。这条路如此隐蔽,普通商旅根本不会走,除非...
"我们绕道?"乔大郎提议。
严师傅摇摇头:"来不及了。而且绕道要多走一天,夜长梦多。"他解下腰间的布带,把四郎交给阿蛮,"跟紧我,保持警惕。大郎,你断后。"
四郎已经完全醒了,大眼睛里满是恐惧,但小家伙咬紧嘴唇没出声。阿蛮握紧他的手,感觉到掌心全是冷汗。
山谷中的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十步。阿蛮的神经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每一声鸟叫都让她心头一跳。突然,严师傅猛地抬手,所有人立刻停下。
前方的雾气中,隐约可见几根横在路中间的树干,明显是人为设置的障碍。
"埋伏。"严师傅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后退,慢——"
话音未落,一支箭破空而来,擦着严师傅的脸颊飞过,深深钉入身后的树干。
"跑!"严师傅一声暴喝,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动作快得阿蛮几乎没看清。
四周的雾气中突然窜出五六个黑影,手持各式兵器,呼喝着包围上来。阿蛮拉着四郎转身就跑,乔大郎挥舞柴刀断后。
"抓住那小崽子!老大要活的!"一个粗犷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阿蛮的心沉了下去。他们的目标果然是四郎!
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阿蛮回头一瞥,只见严师傅一人独战三名匪徒,那把不起眼的短刀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银光,招招致命。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花哨,却每一击都直取要害——这绝不是普通厨子能有的身手!
"阿姐!小心!"四郎突然尖叫。
阿蛮猛地回头,一个满脸横肉的匪徒已经冲到面前,狞笑着伸手来抓四郎。千钧一发之际,阿蛮从腰间抽出乔大郎送的小刀,狠狠划向对方手腕。
"啊!"匪徒吃痛缩手,随即暴怒,"贱人!"
他抡起手中的铁棍朝阿蛮砸来。阿蛮本能地把四郎往旁边一推,自己却来不及完全躲开,铁棍擦过她的左肩,顿时一阵剧痛。
"阿姐!"四郎哭喊着想冲过来,被另一个匪徒一把抓住。
"得手了!撤!"那匪徒夹起挣扎的四郎就要跑。
阿蛮眼前发黑,却强撑着爬起来:"放开我弟弟!"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侧面猛冲过来,狠狠撞向那名匪徒——是乔大郎!匪徒猝不及防,手一松,四郎摔在地上。乔大郎趁机一把拉起弟弟,推到阿蛮身边:"带四郎走!快!"
"大哥!"阿蛮看到乔大郎背后插着一支箭,鲜血已经浸透了衣衫。
"走啊!"乔大郎转身迎向追来的匪徒,柴刀舞得虎虎生风。
阿蛮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拉起四郎就往山谷深处跑。身后传来乔大郎的怒吼和匪徒的咒骂声,还有严师傅那边激烈的打斗声。
"阿姐...大哥他..."四郎边跑边哭。
"大哥会没事的!"阿蛮强忍泪水,带着四郎钻入路旁的灌木丛,"我们得先躲起来!"
两人在密林中穿行,衣服被荆棘划破,脸上手上全是血痕,却不敢停下。突然,四郎脚下一滑,摔进一个隐蔽的山洞。阿蛮赶紧跟进去,发现这是个不大的天然洞穴,勉强能容纳两人。
"嘘..."阿蛮捂住四郎的嘴,示意他别出声。
洞外,沉重的脚步声和咒骂声越来越近。
"妈的,两个小崽子跑哪去了?""分头找!老大说了,那小男孩的舌头值五十两银子!""呸!等抓到了,老子先尝尝那小娘子的滋味..."
阿蛮浑身发抖,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摸出随身携带的小包袱,里面装着干粮和...那瓶猪油!出发前她特意装了一小罐,本打算路上做饭用,现在或许能派上别的用场。
"四郎,"阿蛮凑到弟弟耳边,声音细如蚊呐,"待会无论发生什么,别出声,别乱跑,明白吗?"
四郎紧紧抓住阿蛮的衣袖,点了点头,大眼睛里满是泪水却强忍着不哭出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黑影出现在洞口。
"小贱人,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匪徒狞笑着弯腰向洞里张望,"乖乖出来,否则——"
阿蛮猛地将烧热的猪油泼向对方的脸——她刚才悄悄用火石加热了油罐。
"啊!我的眼睛!"匪徒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捂着脸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
阿蛮趁机拉着四郎冲出山洞,向相反方向狂奔。身后传来匪徒的哀嚎和其他人的呼喝声,但她顾不上回头,只知道拼命往前跑。
"阿姐...我跑不动了..."四郎气喘吁吁,小脸煞白。
阿蛮看了看四周,发现他们不知不觉跑到了悬崖边。下方是湍急的河水,后方是追兵,已经无路可逃!
"哈哈哈!看你们往哪跑!"三个匪徒从树林中钻出,为首的正是那个被热油烫伤的,半边脸已经起了水泡,看起来更加狰狞。
阿蛮把四郎护在身后,握紧小刀,尽管知道这无济于事。
"小贱人,老子要让你生不如死!"匪徒一步步逼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匪首咽喉!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喉咙上的箭羽,然后轰然倒地。
"什么人?!"剩下两个匪徒惊慌四顾。
更多的箭从树林中射出,精准地钉在匪徒脚前,逼得他们连连后退。
"滚。"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林中传来,"否则下一箭就要你们的狗命。"
匪徒对视一眼,转身就跑,连同伴的尸体都顾不上带走。
阿蛮惊魂未定,看向箭矢飞来的方向。树林中走出一个高瘦的身影,左手持弓,右手搭箭,警惕地扫视四周。当那人走近,阿蛮看清了他左手背上的月牙形疤痕——是那个救四郎的神秘人!
"恩公!"四郎认出了他,惊喜地叫道。
神秘人点点头,迅速检查了一下阿蛮和四郎的伤势:"能走吗?严师傅那边需要支援。"
阿蛮心头一紧:"严师傅和我大哥..."
"你大哥受了伤,但不致命。严师傅一人对抗五名'黑风寨'好手,有些吃力。"神秘人语速很快,"跟我来,我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然后去支援他们。"
阿蛮犹豫了一下,但看到神秘人腰间挂着的铜牌——和严师傅那块很像,只是花纹略有不同——决定相信他。
神秘人带着他们穿过一条隐蔽的小径,来到山腰处的一个猎人小屋。屋里已经有几个人在等候,看打扮像是普通猎户,但眼神和姿态却透着军人的锐利。
"保护好他们。"神秘人简短地命令道,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阿蛮叫住他,"您...您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们?"
神秘人回头,嘴角微微上扬:"郑三爷没告诉你吗?我是他弟弟,郑七。至于为什么..."他看了一眼四郎,"有些人的天赋,不该被埋没,更不该被恶人利用。"
说完,他大步离去,很快消失在树林中。
阿蛮和四郎被安顿在小屋里,有人给他们处理伤口,送来热茶和干粮。但阿蛮坐立不安,满脑子都是乔大郎中箭的样子和严师傅独战五人的场景。
"阿姐..."四郎靠在她身边,小声问,"大哥和严师傅会没事的,对吗?"
阿蛮搂紧弟弟:"会的,一定会的。"
她望向窗外,远处的山谷中隐约还有打斗声传来。那个自称郑七的神秘人,严师傅的真实身份,土匪对四郎的特别关注...这一切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阿蛮隐约感觉到,这次百味会之行,恐怕远不止一场简单的厨艺比赛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