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赵春芳来到风后镇信用社，径直走向最里面的业务窗口。
她从挎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单据，递给柜员。
“你好，我来处理一下黄河湾食品厂的账目。”
柜员接过单据，熟练地翻看起来。
录入完所有账目后，柜员将打印好的回单递给赵春芳。
“好了，都处理好了，请您核对一下。”
赵春芳仔细核对回单上的每一项数据，确认无误后，才放心地收起来。
“谢谢你了。”她微笑着向柜员道谢。
刚办完相关事宜，就听到右边靠近门口的柜台有喧闹声。
赵春芳一转身，就见一个女人，正和钱丽扭打成一团。
那女人像一团着了火的绣球，红底大花棉袄在空中乱舞，翠绿色的花围巾也歪斜了，露出几缕凌乱的头发。
肥大的黑色花棉裤像两个黑色的麻袋，随着她的动作上下翻飞，花哨的棉鞋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吱”声。
“你这个狐狸精！勾引我男人！我撕烂你的脸！”
女人尖声叫骂，伸出涂满红色指甲油的粗胖手指，拼命地抓挠钱丽的脸。
钱丽也不是吃素的，她一边躲闪，一边反击，嘴里也不饶人：
“疯婆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勾引你男人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那什么狗屁男人！”
“你还敢狡辩！我男人天天晚上不回家，就是和你鬼混！你这个不要脸的骚货！”
女人越骂越凶，力气也越来越大，竟然一把揪住了钱丽的头发。
“哎哟！疼死我了！你放手！”钱丽痛得尖叫，也伸手去抓女人的头发。
两人互相揪着对方的头发，像两只斗鸡一样，谁也不肯松手。
“臭不要脸的！我今天非得撕烂你的脸不可！”女人面目狰狞，口水四溅。
“你这个疯婆子！你再不放手，我叫保安了！”
钱丽也急了，使出浑身力气，猛地一推，将女人推倒在地。
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肥大的身躯弹了两下，发出“咚咚”的声响。
她愣了一下，随即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牛，发出一声尖叫：
“你敢打我！我和你拼了！”
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再次朝钱丽扑了过去。
钱丽早有防备，灵活地一闪身，躲过了女人的攻击。
女人扑了个空，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又开始破口大骂：
“你这个小贱人！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都指指点点地议论着。
赵春芳连忙上前，试图将两人拉开：“别打了！别打了！有什么事好好说！”
钱丽觉得这赵春芳似乎在拉偏架，只把自己拉着，却任由那个疯女人打在自己脸上。
“赵春芳！”钱丽怒骂道，“你拉偏架！你就故意让她打我！”
钱丽拼命挣脱了赵春芳。
花衣服女人突然停止了对钱丽的攻击，像一头发怒的公牛突然刹住了车，停在了原地。
她缓缓地转过身，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此刻却像两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地射向赵春芳。
赵春芳看到对方眼里闪着一种奇特的光，像野兽捕猎前的兴奋，又像发现了什么秘密的狂喜，这种复杂的眼神让她不免感到一丝恐惧，心脏也跟着怦怦直跳。
一丝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你……你叫赵春芳？！”
花衣服女人一字一顿地问道，声音尖锐刺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赵春芳害怕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只能微微点了点头。
花衣服女人猛地伸出双手，一把抓住赵春芳的胳膊，粗糙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紧紧地扣在她的皮肤上。
她将赵春芳的双手举到自己眼前，仔细端详，眼神中充满了探究和疑惑。
然后，她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样，猛地举起了赵春芳的左臂。
赵春芳那只缺了手掌的左手残肢，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一根枯萎的树枝，在空中无力地晃动着。
周围的人群发出了一阵惊呼，好奇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向赵春芳。
赵春芳拼命挣扎，想要挣脱花衣服女人的钳制。
但对方的手就像铁箍一样，牢牢地锁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
赵春芳瞬间无限尴尬，羞愧的火焰从脚底烧到头顶。
花衣服女人凑近赵春芳问：“你为啥当初不答应他？！”
“你说什么呀？”赵春芳感到莫名其妙，又摆脱不了窘迫状。
“你宁愿剁了自己手，也不愿意嫁给他？！”
花衣服厉声喝道。仿佛自己的不幸遭遇，就是这个断手女人带来的。
赵春芳猛然悟到，这花衣服女人说的“他”是谁了。
但是，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啊？
见花衣服和赵春芳纠缠上了，钱丽趁机逃跑了。
她刚跑到进柜台的门口，却被花衣服女人一把抓住衣服，往后拖。
钱丽急了，迅速拉开外套的拉链，把衣服一甩，花衣服女人只抓住了钱丽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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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钱丽要逃，花衣服女人冲上去抓住钱丽的头发，使劲往后拖，钱丽的头发被揪掉一把，掉在地上。
钱丽痛得哭了起来，双手护着头。
赵春芳却被花衣服女人拖着来回跑，不放手。
这时，信用社几个男人一起上来，制服了花衣女人。
钱丽趁机捡起外套，哭着跑进柜台里间去了。
花衣女人虽然动弹不得，却没有放掉抓着赵春芳的手，也没有忘记继续骂钱丽：
“你个妖怪！把我男人给你们买的房子交出来！老娘现在放空了！不怕了！”
“放空了是啥意思？”
围观的人和赵春芳一样，都听得莫名其妙。
信用社的一个高个子男人说：“赶紧打电话，报警！把这女人抓去关起！”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老大爷，有人认出他，叫他“马大爷”。
马大爷对准备打电话报警的人说：“你报啥警啊，她就是个……”
马大爷凑近那人耳朵，说了一句“她是疯子”。
报警的人将信将疑，停止了拨号。
马大爷对那花衣女人笑着说：“春芳，你该去锻炼身体了，别在这儿和他们闹了，啊？”
那女人愣了一下，放掉了赵春芳，抬头望着马大爷，说：
“马大爷，你在这儿干什么？”
马大爷继续说：“春芳，出去吧，外面地方宽绰，外面去锻炼身体了。”
见女人被马大爷劝得安静了，几个男人也把花衣女人往大门外送。
在外面空地上，几个男人放了花衣女人。
赵春芳也走到外边，寻找蹦蹦车，准备返回食品厂。
花衣女人似乎想起了自己的使命，立马精神抖擞，迈着操练步子，喊起了口号：
“一二一！锻炼身体！不怕别人说！不怕别人笑！啊！啊！啊！”
她的双手在空中击了三次掌。
赵春芳坐上一辆蹦蹦车，满腔心酸，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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