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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章 抬大山 十九字打石号子
    敲定之后,采石场上的气氛陡然凝重,最为关键的“打排锤”环节如同一头沉睡的巨兽,缓缓睁开了双眼。

    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穿透浓稠如墨的薄雾,洒在布满石屑的场地上,折射出冷冽而锐利的光芒,仿佛是天地在注视着这场即将展开的硬仗。

    工匠们额头沁出的汗珠还未滴落,便被蒸腾成丝丝白雾,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这一役,打得好,便是石破天惊、名垂乡野的壮举;打得不好,那便是功亏一篑、令人扼腕的惨痛。

    一旦打砸,工匠们多日如雕琢稀世珍宝般精心筹备的心血将付诸东流,数十方本可成为楼宇脊梁、桥梁基石的大料可能瞬间报废。

    届时,不仅要耗费大量人力雇民工清理碎石,更要重新踏遍荒山野岭寻找合适位置,再弹墨线、穿线、打眼、上钎,一切都要从头再来,其艰辛程度,犹如在荒芜之地重建一座城池。

    用打石匠代代相传的“囋言子”说,便是“功败垂成空悲叹”,这一声喟叹,饱含着打石匠们对失败的无奈与不甘,更藏着他们对完美技艺近乎虔诚的执着追求。

    此刻,场边供奉的山神牌位前,香火明灭不定,青烟袅袅升腾,似在预示这场硬仗的艰难,也仿佛是山神在默默审视着众人的决心。

    “打排锤”,又名打开山锤,堪称采石场的巅峰之战,是石匠们技艺与勇气的终极考验。

    当低沉而激昂的战鼓敲响,那声音如同远古的召唤,回荡在山谷之间。

    一场大锤落下,最少要将数十上百方,甚至更大体积的大石,从与山体浑然一体、历经千万年岁月沉淀的连山石上分离。

    这一过程,仿佛是在打破天地间古老而神秘的封印,释放出沉睡于山石中千百年的力量。

    在龙王镇流传千年的古老传说里,每一次“抬大山”都与天地脉动紧密相连,成功分离大石,便能获得山神庇佑,为一方带来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福祉;若失败,则可能触怒天地神灵,招来暴雨山洪、瘟疫灾祸。

    相传上古时期,开山巨匠们曾以雄浑激昂的号子沟通天地,每一声呐喊都能引发山川共鸣,让顽石开裂。

    而今的工匠们,正是在延续这份古老而神圣的传承,他们手中的大锤,不仅是工具,更是与天地对话的媒介。

    “敲打”之后是“小打”,工匠们手持二锤,这一步骤宛如向连山石下一道庄重而严肃的通牒,亦是一场充满神秘色彩的古老仪式。

    二锤每一次落下,都是在进一步敲定钢尖的位置,仿佛工匠们在与石头签订一份关乎命运与责任的契约。

    每一次敲击,都带着对自然的敬畏,也暗含着将顽石化为可用之材、造福人间的坚定信念。

    工匠们口中念念有词,那是祖传的祷语,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古老的力量,祈求山石能顺应人意,理解人类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

    阳光掠过他们布满老茧、粗糙却有力的双手,二锤与钢尖碰撞出的火星,如璀璨星辰坠落,在石面上留下点点印记,仿佛是天地间神秘文字的雏形,记录着人类与自然抗争的历史。

    “小打”之后,便是“慢打”,即重锤慢打。

    此刻,两位工匠如同登上祭坛的勇士,神情肃穆而庄重,缓缓站在连山石的最顶端。

    此处云雾缭绕,仿若与天地相接,能俯瞰世间万物的渺小,亦能感受到来自天地的凝视与考验。

    前手在上,将大锤高高举起,超过身高一米多,大锤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而威严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随后,大锤狠狠落下,前手顺势滑到与后手相合,双手在锤把尾端一带劲,“当”地一声巨响,声音震耳欲聋,精准地敲打在脚下一米多之下的排尖上。

    这一锤,震得山谷嗡嗡作响,余音久久不绝,惊起林间无数飞鸟,它们扑棱棱地盘旋在空中,似在为这场开山之战助威,又像是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所震慑。

    大锤落差超过一丈,强大的力量伴随着工匠们低沉而有力的“咳!”地一声,以点带线,沿着尖窝眼打出的三条线所确定的水平面,向大石内部切割进去。

    连山石历经无数岁月的洗礼,早已与大地融为一体,形成了坚不可摧的整体,如今要将其分开,谈何容易。

    每一次敲打,都像是在与亘古的岁月对抗,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较量。

    工匠们必须耐心等待,给石头足够的时间“醒一醒”,让它逐渐接受分离的命运。

    这是一场耐心与毅力的持久较量,每一次锤击,都在雕刻着石头的新生,也在磨砺着工匠们的意志。

    石屑纷飞中,工匠们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楼宇桥梁拔地而起,那是他们用汗水和智慧浇筑的梦想,是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与向往。

    这是一个缓慢而艰难的过程,每一点进展都来之不易,急不得,躁不得。

    两位工匠需轮流操作,操作时必须喊打石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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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共用同一把大锤,重重一击后,将锤子交给对方,自己稍作歇息,等待这一锤的劲道在石头中渗透、扩散。

    人歇锤子歇,但号子绝不能停。

    两人轮流高唱打石号子,前一人的号子尚未唱完,后一人的号子便要紧接着响起,一声赶一声,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绵绵密密、层层叠叠,中间毫无停顿,绝不稍歇。

    “嘿哟嘿哟!大锤抡起震天响,石破天惊闯四方!”打头的工匠青筋暴起,脖颈上的血管如蚯蚓般凸起,他拼尽全力喊出第一句号子,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迸发而出,带着开山裂石的气势。

    话音未落,另一位工匠立刻接腔:“嘿哟嘿哟!汗洒青石志如钢,千钧一锤震八荒!”两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在山谷间形成巨大的声浪,震得崖壁上的碎石簌簌掉落。

    好的打石号子手,能喊得高亢绵长,那声音仿若能穿透虚空,翻山越岭。

    一座山回荡完,另一座山接着回响,一山传一山,山山相应,回荡往复,数条沟外都能听到。

    这号子声,是打石匠们向天地宣告征服自然的决心,也是唤醒沉睡大地的号角。

    每一句号子,都蕴含着对山石的尊重,对技艺的自信,以及对团队协作的信赖。

    号子声中,仿佛能听见远古祖先的呐喊,穿越时空的长河,与此刻的工匠们遥相呼应,给予他们力量与勇气。

    随着号子声不断响起,工匠们的动作愈发整齐有力。

    “嘿哟嘿哟!铁臂开山声浩荡,金石为开战苍茫!”喊到这句时,持锤的工匠猛地将大锤抡圆,身体跟着旋转半周,借助惯性狠狠砸下,大锤与钢尖碰撞的瞬间,迸发出的火星如烟花般四散飞溅,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金色的弧线。

    另一位工匠接过锤子,深吸一口气,紧接着吼道:“嘿哟嘿哟!齐心合力势难挡,碎石成路创辉煌!”他的声音因用力而变得嘶哑,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石屑如雨点般纷纷扬扬地落下,沾满了工匠们的头发、眉毛和衣衫。

    “嘿哟嘿哟!锤落火星溅寒光,力撼山河志飞扬!”工匠们一边喊着号子,一边感受着大锤每一次落下时手臂传来的震颤,那是与山石对抗的力量传递。

    最后一句“嘿哟嘿哟!砥砺奋进向前闯,打石精神永流芳!”喊出时,仿佛整个采石场都在随着号子声震颤,那声音直冲云霄,惊得盘旋在高空的雄鹰都发出一声长鸣,振翅飞向远方。

    在这片土地古老的传说里,“十大九不虚”谐音“十打九不虚”,冥冥中暗喻着每一锤都必须精准无误地落到实处。

    不过,这是最终快打阶段那近乎苛刻的要求,慢打时标准稍低,十次击打中失误不超一次即可。

    那些喊得震天响,可打得慢悠悠的师傅,还算不上打大锤的顶尖高手。

    他们如同被某种无形力量驱使的开路先锋,虽非无足轻重,但在“抬大山”这至关重要且充满神秘仪式感的环节里,并非核心关键。

    他们最主要的任务,便是营造出那股能震慑天地的浩大威势。

    那声响仿佛能冲破阴阳界限,引得山林间的鸦雀惊飞,就连远处深潭中的游鱼也纷纷潜入水底。

    锤力所至之处,空气中都隐隐泛起奇异的波纹,似乎要将空间撕裂。

    远远望去,采石场仿若战场,工匠们如同英勇无畏的战士,与山石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

    场边的老树在狂风中瑟瑟发抖,树枝摇曳不止,却也见证着人类挑战自然的勇气与决心。

    真正的高手,既要喊得精彩,更要打得凶狠。

    一锤落下,余威未散,二锤紧跟而上,每一锤都让石头挪动一丝。

    历经百千锤的锤炼,哪怕是与山体紧紧相连、坚固无比的连山石,也终究扛不住,被迫裂开一道缝隙。

    此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仿佛有古老的魔神在暗中注视,等待着这场分离仪式的结果。

    裂缝中渗出丝丝缕缕的雾气,在阳光下呈现出诡异的色彩,仿佛是山石的血泪,又像是它在向人类的力量屈服。

    一旦缝隙出现,便进入快打阶段!快打讲究又快又准又狠,锤力还得均匀,且只能一人持一把大锤操作。

    多一把锤,力量便会相互干扰,仿佛被邪祟之力破坏了平衡;多一个人,意志便难以统一,好似有神秘的护佑在作祟,大石的裂线就会跑乱,一旦跑乱,整块大石就可能变成不规则的碎石,只能拉去铺路,多日的功夫算是白费。

    所以快打的技艺最为关键,它是决定“抬大山”成败的最后一道关卡。

    此时,整个采石场陷入一片寂静,唯有工匠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清晰可闻,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地注视着场上的一举一动。

    此时,必须以排山倒海之势,打得连山石晕头转向,让它来不及抗拒,裂口只能沿着预先设定的三线平面延展。

    那三线仿若上古符文,散发着幽微而神秘的光芒,似乎在指引着石头的命运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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