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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1章 险地奇谋破敌阵
    我蹲在土坡后,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黎明前的雾气还没散透,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像闷在牛皮鼓里的闷响——是游牧人的试探骑兵到了。

    "公子!"曾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鬓角沾着草屑,手里攥着我昨晚塞给她的短刀,"东哨位的弟兄说,来的大概有三百骑,马队散得很开,像是要找咱们防线的软处。"

    我眯起眼。

    三百骑不算多,但游牧人最擅长用这种小股部队撩拨,等咱们防线露出破绽,主力就会像狼群撕羊似的扑上来。

    风卷着土粒刮过脸,我忽然看见左前方的壕沟边,士兵乙正缩着脖子往草堆里躲,他旁边的新兵手里的长矛都在抖。

    "曾瑶,"我扯下腰间的狼皮斗篷扔给她,"去把士兵甲叫来。

    顺便给士兵乙带碗热粥。"

    她接过斗篷时指尖微顿,我知道她想问什么——昨晚用洞察眼时,我又忘了半段记忆。

    但此刻没时间说这些,马蹄声已经撞破晨雾,三百骑的影子像团移动的黑云压过来。

    士兵甲跑得气喘吁吁,铠甲都没系全:"公子,您说。"

    "等会儿接战,你带二十个弟兄守中间,专砍马腿。"我拍了拍他后背,"那些蛮子的马镫是新换的铜铸,重得很,马倒了人就栽,爬起来比咱们慢半拍。"

    他眼睛亮了:"您怎么知道马镫是铜的?"

    "昨天夜里巡营,拾到块崩裂的碎片。"我没说其实是用洞察眼看了探马的记忆——那家伙被箭射伤时,正好瞥见蛮子的马具。

    代价是忘了曾瑶今早给我梳头发时哼的那首小调。

    喊杀声炸响时,士兵乙那边先乱了。

    我看见他的长矛"当啷"掉在地上,转身就跑,几个新兵跟着他往营寨里缩,防线立刻撕开道口子。

    三匹黑马趁机冲进来,马背上的蛮子举着骨朵就要往新兵头上砸——

    "乙子!"我吼了一嗓子,抄起脚边的长弓就是一箭。

    箭簇擦着蛮子的耳朵钉进土堆,惊得马人立起来。

    士兵乙被这声吼震得停住脚步,回头正看见那蛮子挥着骨朵冲他而来,吓得脸色煞白。

    但他没再跑。

    他弯腰捡起长矛,闭着眼往马肚子上捅。

    血花溅在他脸上,蛮子骂骂咧咧摔下来,被后面的士兵甲一盾牌拍在脑门上。

    我松了口气。

    这小子昨天还躲在灶房吃馒头,今天能捅马肚子,也算没白养。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蛮子的试探骑兵退了,留下十七具尸体。

    我蹲在尸体旁翻检,在其中一个蛮子怀里摸到张皱巴巴的羊皮地图——山谷的等高线画得极细,连两侧山坡的枯树林都标了红圈。

    "叛徒。"曾瑶蹲在我旁边,指尖抚过地图上的红圈,"他们知道这山谷的弱点。"

    我把地图塞进怀里。

    山谷确实是个坎儿:两边是陡峭的山壁,中间只有两匹马并行的宽度,咱们兵力展不开,蛮子的主力若从这儿冲过来,咱们得拿人命填。

    但那红圈提醒了我——山坡上的枯树,从去年秋天就没下过雨,干得能点着火星子。

    "去把联盟将军请来。"我拍掉手上的血,"顺便让士兵甲带五十人去砍藤条,士兵乙带三十人搬石头。"

    曾瑶没动,她盯着我腰间的锦囊,青衫客的扳指在里面硌出个形状:"公子,火攻要风向。"

    "寅时三刻起北风。"我指了指营寨前的草标,"你看那草穗子,已经往南偏了。"

    她忽然笑了,眼尾弯得像月牙:"公子总说自己记性差,可风向、枯树、蛮子的马镫倒比谁都记得清楚。"

    我喉咙发紧。

    昨晚用洞察眼时,我忘了她的生辰,忘了矿洞老者说的"第三扇门",但这些战场上的细节,像刻在骨头里似的。

    或许这具身体,本就该属于战场。

    联盟将军来的时候,我正蹲在沙盘前画火攻图。

    他捻着花白的胡子看了半晌,突然一拍大腿:"好小子!

    这山谷口窄,火一起,蛮子的骑兵退都没处退!"

    "但得有人把他们引进来。"我指了指山谷入口,"士兵乙带二十人去设障,用石头和藤条堆成半人高的路障,要歪歪扭扭的,看着像仓促布置的。

    蛮子最恨被挡路,肯定要冲进来砍个干净。"

    将军眯眼:"那谁去引?"

    "我。"

    曾瑶的短刀"当"地掉在地上。

    "我骑青骓,带十骑。"我按住她的手,"青骓脚程快,蛮子追不上。

    等他们进了山谷,你在山坡上点火。"

    她的手凉得像冰:"公子要是有个闪失"

    "我要是有个闪失,"我扯了扯她的发梢,"你就拿这短刀捅了我,然后带着士兵甲去寻皇室成员a。

    记住,画像里的钥匙,比这场仗重要。"

    她咬着嘴唇点头,眼眶红得像要滴血。

    寅时三刻,北风准时刮起来。

    我跨上青骓,十骑跟在身后,马蹄溅起的土粒打在脸上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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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谷入口的路障已经堆好,歪歪扭扭的石头缝里,藏着士兵乙颤抖的呼吸——这小子刚才还攥着我衣角说"公子我怕",现在倒把藤条捆得比谁都紧。

    马蹄声由远及近。

    我数到第三声马嘶,猛抽青骓一鞭。

    十骑像离弦的箭冲出去,在路障前兜了个圈,故意让马镫撞在石头上发出脆响。

    "汉狗!"蛮子的骂声炸响,"截住他们!"

    我回头瞥了眼,三百多骑正顺着山谷往里追,马背上的火把映得他们的脸像恶鬼。

    青骓的马蹄踏在枯树叶上,发出细碎的响——这是信号。

    "点火!"

    山坡上的喊杀声比北风更烈。

    我看见曾瑶的身影在火光里一闪,她举着火把的样子,像极了去年元宵夜在洛阳城看的灯娘。

    下一秒,两侧山坡的枯树腾起冲天大火,风卷着火星子往山谷里灌,枯树皮裂开的声音像千万把刀在劈空气。

    蛮子的马群炸了。

    有的撞在山壁上,有的被火舌舔到鬃毛,发出凄厉的嘶鸣。

    我勒住青骓,看着那些骑兵在火海里乱窜,有的被马踩断腿,有的举着刀往火里冲——他们的弯刀再利,也砍不断火。

    "杀!"士兵甲的吼声从身后传来。

    他带着伏兵从山谷两侧的小路杀出来,长矛挑翻落马的蛮子,盾牌砸断反抗的胳膊。

    士兵乙举着砍马刀冲在最前面,脸上沾着血,眼睛亮得像两颗星子:"公子!

    我没跑!"

    我笑了。

    火光照得人睁不开眼,可我看得见,曾瑶正站在最高的土坡上,短刀在她手里闪着冷光。

    她在看我,目光穿过火海,像根线,把我和这乱世拴得更紧了。

    战斗结束时天已大亮。

    山谷里焦黑的尸体堆成小山,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腥甜。

    我蹲在一具尸体旁,翻出半块雕着云纹的玉符——和青衫客的扳指纹路一模一样。

    "公子!"士兵甲跑过来,铠甲上沾着血,"抓到个活口,说游牧首领没跟主力来,在三十里外扎营!"

    我捏着玉符站起来。

    风停了,灰烬像黑雪似的往下落。

    曾瑶走过来,把披风披在我肩上,指尖碰到我手背时,还是凉的:"公子,叛徒在火海里见过。"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焦土上有串带血的脚印,往山谷深处延伸。

    脚印旁,半片染血的青衫角被火烤得卷曲——是他。

    "收兵。"我拍了拍她的肩,"把尸体堆在谷口,竖个木牌。"

    "写什么?"

    "写'汉家儿郎在此'。"

    夕阳把木牌的影子拉得老长。

    士兵们举着火把往营寨走,笑声和歌声撞在山壁上,荡起层层回声。

    将军拍着我后背直笑:"陆小友这一仗,够那些蛮子喝三壶的!"

    我望着远处的狼烟,没说话。

    玉符硌着掌心,青衫客的扳指在锦囊里发烫。

    曾瑶的画像还在她怀里,画里的女子眉眼,和她有七分相似。

    矿洞老者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第一扇门后,是第二扇,第三扇直到你看见最深处的真相。"

    而我们,不过才烧了第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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