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她身体轻得像纸，呼吸贴在我颈边，带着一丝血腥味。

    我不怪她毁了第一个世界——如果能换她不孤单千年，我也愿意毁十次。

    “你以为我会骂你？”我哑声说，嗓子里像是塞了把沙，“我只恨自己晚来了这么久。”

    她在我怀里抖了一下，没哭出声，但眼泪浸湿了我的衣领，一滴、两滴……像某种古老契约的墨痕，烙进皮肉里。

    我忽然意识到，这眼泪不是忏悔，是恐惧——怕我不再信她，怕我又一次从她生命里消失。

    我扶她在断崖背风处坐下，石头冷硬，风却不敢往这边吹。

    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眼神却亮得吓人，像藏着一场未燃尽的火。

    从怀里摸出半块干粮，我掰碎，一粒一粒塞进她嘴里：“吃点东西，不然待会儿打架你撑不住。”

    她摇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我笑，嘴角扯出个不算好看的弧度：“问了你也只会说‘为了大局’，可我知道，你是怕下一次我还是会死。”

    她怔住，眼眶红了，“你怎么懂这么多……”

    我没回答。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知识洞察眼刚刚发动过一次，现在脑子里像被人灌了滚烫的铅水，记忆正一点点塌方。

    十分钟内，我会忘记刚才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甚至可能忘了她是谁。

    但我记得一件事：她每一次重生都来找我，哪怕背负罪名，哪怕被世界排斥。

    这不是忠诚，是执念。

    我撕下衣角蘸血，在地面画出简易“因果回响阵”的变体——这不是用来战斗的阵法，而是稳定命轮碎片能量波动的小技巧，是我昨夜在矿洞深处，靠着碎片残留的情绪拼凑出来的。

    它不稳定，但够用。

    让她坐在阵心，我盘膝对面，掌心贴着她的掌心：“你现在不是逆命之血继承者，你是曾瑶，是我跟班，是我女人。”

    她愣住，随即苦笑：“你还真敢说。”

    我点头：“我不认命，但我认你这个人。”

    风停了，连空气都安静下来。

    她的手指慢慢收紧，握住了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我的皮肉里。

    她沉默良久，忽然抓住我手腕：“如果我说，这次赢了之后，命轮碎片会把我带走，你还会帮我吗？”

    我愣住。

    她低声——她低声：“它认你为主，不代表放过我……我是它的原罪。”

    那一刻，我脑中一片空白，不是因为失忆的后遗症，而是这句话像一把锈迹斑斑的刀，猛地插进我最不愿触碰的地方——她每一次重生都来找我，不是执念，是赎罪。

    她在用千年孤独偿还一个我根本不记得的世界。

    可我不信命轮，不信因果，更不信什么“原罪”。

    我盯着她眼睛，一字一句：“那就让它试试看，能不能从我尸体上拿走你。”

    她瞳孔骤缩，仿佛听见了世间最荒谬又最温柔的话。

    风忽然变得刺骨，卷起碎石打在脸上，像某种无形之物正在远处低吼。

    她的手还在颤抖，指甲更深地陷进我手腕，像是要把我刻进骨头里。

    “你不懂……”她声音沙哑，“命轮不是神，它是规则本身。我当初为了救你，撕裂了它的一角，从此它就把我标记为‘污染源’。你越靠近我，就越危险。”

    我冷笑：“那你倒是离我远点啊？为什么每次重生都来找我？怕我死？还是怕你自己活着没意义？”

    她愣住，嘴唇翕动，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我知道了。

    不是她离不开我，是我早就成了她活下去的锚点。

    就像我现在也离不开她一样。

    我没再说话，只是握紧她的手，按在我心口。

    那里跳得很快，很乱，但真实得不容置疑。

    她猛地扑进我怀里，紧紧抱住我腰，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我没动，任她靠着。

    风吹过断崖，金蓝灰烬飘起，在空中形成一道微弱弧光——那是之前布下的诱饵阵残留能量，竟自发流向她胸口裂口！

    我眯眼：“看来它怕的不是你背叛，是你终于有了想守护的人。”

    话音落下，四周寂静如渊。

    她没回应，只是呼吸渐渐平稳，体温一点点暖起来。

    清晨阳光洒在断崖，她靠在我肩上睡着了，呼吸平稳。

    我轻轻把她放下，起身走到乱石堆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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