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山雨袭来,楼毕望着东方云海翻涌的方向,忽然想起师傅曾说蓬莱仙山有逆转乾坤的秘法。难道难道取经途中真的发生了什么?他猛地拔剑出鞘,寒光映着满脸泪痕:"师傅,弟子不信您会堕入魔道,哪怕踏遍九幽,我也要找到您问个明白!"
楼毕师傅从蓬莱阁取得九阴真经后,心头火热,只想着早日回去。谁知刚驾船出海不久,就遇上了这个东道人。那是一个月色如霜的夜晚,海面平静无波,他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船头。
东道人穿着一身青衫布袍,鹤发童颜,看起来仙风道骨,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没等我开口,他便笑着说:"阁下可是从蓬莱阁取得了那部经书?"我心头一紧,正欲否认,他却突然探手入怀,取出一枚通体漆黑的玉佩。
那玉佩约莫手掌大小,质地温润,隐隐有流光转动,正是黑墨玉。我刚想运功防备,就见他将玉佩往空中一抛。刹那间,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我只觉头脑一阵昏沉,四肢百骸仿佛被无数细线缠绕,丹田内力不受控制地翻涌,竟有逆行之兆。
"此乃黑墨玉,专控人心。"东道人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把经书交出来吧。"我想要反抗,却发现身体已不再听从使唤,双手不受控制地伸向怀中,将那本九阴真经取了出来。眼睁睁看着经书落入他手,我眼中闪过一丝绝望,意识却在拼命挣扎,只盼能挣脱这黑墨玉的控制。冰冷的海水拍打着船舷,如同死神的鼓点。
洞内阴风呼啸,岩壁上嵌着的幽绿鬼火将人影拉得扭曲。师傅双目空洞地跪坐在法阵中央,昔日温润的丹凤眼此刻只剩浑浊,周身萦绕的黑气丝丝缕缕钻入七窍。东道人站在阵眼处,枯瘦手指抚过腰间邪玉,嘴角勾起阴恻的笑:"师兄,你可知这'锁魂阵'我练了多久?"
他缓步绕着师傅踱步,声音像淬了冰:"十年前青峰山巅,你我同获'蓬莱道法',你劝我弃了旁门左道。可你那身清氲仙骨,生来就是炼我这'血魂大法'的最好鼎炉。"
师傅喉间发出嗬嗬怪响,脖颈处浮现出暗红咒印。东道人突然掐诀,法阵金光骤起,师傅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却又迅速被黑气吞没。
"当年你助掌门废我修为,可知我从乱葬岗爬回来时,指甲都磨穿了?"
东道人俯身在他耳边,声音轻得像毒蛇吐信,"如今你这身修为,连魂魄带仙骨,都要乖乖给我滋补邪元。"
师傅的佩剑"流霜"被弃在角落,剑穗上的平安结沾着血污。东道人拾起剑,用剑鞘拍了拍师傅的脸颊:"等我炼化你的仙骨,这天下,还有谁能拦我?"法阵中黑气陡然暴涨,师傅的身躯开始不自然地抽搐,昔日仙风道骨的模样,正一点点被邪祟吞噬成狰狞傀儡。
幽蓝鬼火在白骨灯座上跳跃,映得总坛大殿鬼影幢幢。高踞首座的玄袍人缓缓抬起眼,那张曾令正邪两道都心生敬仰的面容,此刻覆着一层青灰死气。流剑悬在腰间,穗子却系着枚浸满婴血的铃铛,每走一步都发出勾魂夺魄的轻响。
"首领。"侍立两侧的邪修齐声叩拜,声音里带着对傀儡的敬畏。他们还记得半年前那场浩劫,正道魁首如何在东道人设下的"蚀魂阵"中失去神魂,沦为对方最锋利的兵器。三个月前盗取洛阳地宫的"镇魂金塔",上个月在泰山之巅设下"万魂噬心坛",如今江南数省的流民窟里,已有上千人被掠去炼制成"血傀儡"——桩桩件件,都出自这位曾经视苍生为念的宗师之手。
东道人捻着胡须站在阴影里,指尖法诀微动。首座上的玄袍人忽然起身,枯瘦的手指结成诡异印诀,殿外顿时传来万千怨灵的凄厉哭嚎。那是昨夜刚被屠戮的青溪镇,三百余口的魂魄正被强行拘来祭炼邪器。流剑突然剧烈震颤,玄袍人空洞的眼神闪过一丝极淡的痛苦,却在下瞬被更深的血色覆盖。
"传令下去,三日后开启'幽冥裂隙'。"他开口时,嗓音像是两块朽木在摩擦,"将龙虎山的'太极图'取来献祭。"殿内邪修轰然应诺,没人看见玄袍人垂在袖中的手,指甲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却浑然不觉。那滴鲜血落在青砖上,竟诡异地凝结成一朵残缺的莲花形状,旋即被周围翻涌的黑气吞噬殆尽。
楼毕展开那张从乱葬岗带回的符纸时,指尖还沾着未干的朱砂血痕。符纸上扭曲的云纹咒印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红光,那分明是蓬莱阁禁术「锁魂引」的起手式——
当年他在藏经阁抄录典籍时,曾在第七重暗格里见过此咒的残卷,当时师傅还笑着用戒尺敲他手背,说这等阴邪法术早该随前朝一起埋进土里。
窗外的月光突然变得惨白,楼毕猛地将符纸按在桌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前天在总坛,那名自称首领的老者徒手捏碎流剑时,袖中滑落的半枚青铜令牌他至今记得清楚——令牌边缘刻着的「蓬莱」二字,被岁月磨得只剩浅淡痕迹,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眼底。
他早该想到的。
能将蓬莱心法练得如此阴诡,又对锁魂引这般禁术了如指掌的,整个修真界屈指可数。他曾疑心是师傅座下的哪位师弟走火入魔,甚至偷偷潜入过藏经阁核查典籍借阅记录,却唯独漏了那个最不可能的人。
烛火突然爆出一声轻响,楼毕望着符纸上逐渐清晰的掌纹,喉结剧烈滚动。那掌纹虎口处有一道斜斜的旧疤,与十年前师叔为救他被妖兽抓伤的伤口位置分毫不差。当年师叔被逐出山门时,全阁上下都传他偷练禁术堕入魔道,唯有自己偷偷藏起了师叔留下的那方砚台,砚底刻着的「东洋」二字,如今看来竟像个天大的笑话。
夜风卷着纸钱灰烬从窗缝钻进来,楼毕猛地攥紧符纸,指缝间渗出鲜血。他想起今早和东道人在总坛作法时,袖中掉出半块带血的玉佩——那是他及冠那年,师祖亲手为他系在腰间的护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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