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会议室的,只记得办公室里人仰马翻,严晖和陆聿珩扭打在一起。
具体说,是严晖单方面被陆聿珩打。
硬是靠师门其他几个师兄一起拽着,才把陆聿珩拉出去,几个领导也吓坏了,谁也没再继续扯这个助学金的事。
林茵拉着陈栖回到办公室,几个师兄给人倒了杯热水,相当识趣地出了办公室,只留了林茵和陈栖两个人。
陈栖眼睛红红的,真有点像红眼小兔,看得林茵心生怜爱。
她拍了拍陈栖的肩膀,安慰道:
“栖,咱不为严晖那种臭傻逼伤心,啊。”
“嗯。”
陈栖鼻腔里闷出来一声,抬起手袖擦了擦眼睛。
“没因为他伤心。”
“我只是觉得很丢人,大家都知道我家里的事情了,觉得我很可怜。”
陈栖两拳紧紧握着,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肉里,声音颤抖:
“不想被别人可怜,而且还被说我爸爸妈妈什么的……”
林茵心口泛酸,拍着他的脊背:“别人说什么是别人的事,至少我们师门大家都觉得你特别好,不存在可怜你什么的。”
“从前你什么情况,大家心里多少都有点数,你打工那么辛苦,我们又不是看不见。”
“平时还帮大伙干活从不怨言,请你的小蛋糕奶茶都是感谢你,从来不是因为觉得你家境好与不好。”
她大方一笑,说:
“说白了,努力读书不就是为了摆脱家境的束缚。”
“有野心一点就跨越阶级,往小了说有能力了赚钱让家里过上好日子,那些人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才是真白读书了。”
陈栖呆呆地点头,吸了吸鼻子:“谢谢师姐,师姐你真好。”
“没事儿。”
林茵摆了摆手,看他怀揣心事的小模样,又想起被拉走估计要被教育一顿的陆聿珩,没忍住多言几句。
“陆师兄是真疼你,看看他平时多冷静沉稳一个人,这都为你打上去了。”
“别因为严晖的话疏远他,知道吗?”
“他会很伤心的。”
“……”
陈栖指尖蜷了蜷,深吸一口气,哑着声音说:“师姐,你也觉得他说的有些东西,是真的,对么?”
林茵扶额。
一边觉得自己似乎好心帮了倒忙,又一边谴责陆聿珩这个废物,混了这么久居然跟老婆可能是兄弟关系。
“这种东西,谁说了都不算,你要问自己的心。”
自己的内心。
陈栖觉得此时此刻,他心乱成一团被猫咪抓过的毛线球,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他点点头,鼻头看着红彤彤地:“师姐,我先回去了,有点累。”
“去吧。”林茵看他背起书包,包带上的小熊又在左右摇摆,“有事给我和陆师兄发消息就好。”
“嗯。”
陈栖在门边挥了挥手,身影消失在过道里。
-
陈栖回到寝室,先洗了个热水澡,温热的水抚过全身,他才从长久的失重感中找回实感。
他擦了擦湿泞的头发,顶着刺骨寒风走进寝室里,宋然已经回来了,一看陈栖出来连忙凑过来:“天,我们栖太可怜了!!没事吧?”
陈栖摇头:“没事,好多了。”
“天杀的严晖。”宋然又燃起一股气,“刚刚就该假装拉陆师兄,让他多打几拳。”
陈栖心口暖了一下,想起陆聿珩刚才发狠的眼神,忍不住担心:“陆师兄……他现在怎么样了?师姐她们说让我避一避,先别过去,等会给我发消息说情况。”
“没事。”
宋然摸着下巴,说:“严晖送去检查了,录完笔录应该就放回来,学校这边的话……老邱向来最能顶压力,之前副校长给他施压他都不抖一下的,他可是马上要评院士的人,说什么也得卖他面子,更何况是陆师兄出的事,不亚于要对老邱的亲儿子下手。”
“林茵让你先回来也是应该的,毕竟你才研一,要是搅到这事儿里肯定要挑软柿子捏的。”
陈栖点头,胸口闷得厉害。
他低头看着指尖,又蜷了蜷:
“确定不会影响陆师兄吗?万一要给他处分什么的怎么办?”
陈栖已经从陆聿珩那里得到了很多好处,如果还要因为他,让陆聿珩挂上一个影响一辈子的处分,那么会让陈栖觉得还不如让陆聿珩别认识他。
宋然哑声。
“呃……这个也不是你能改变的事。”
“你不是明天的机票吗?行李先收一收吧,我帮你看着消息呢,有事会叫你。”
陈栖缓缓坐到位置上,思绪还是很乱,心不在焉地把衣服一股脑往行李箱里塞,时不时就要看一眼手机,生怕错过什么很紧急的消息。
为了便宜几百块,陈栖买了最早的一班机票,早上四点就要出发去机场。
“叮咚。”
一道铃响,陈栖和宋然同时抬头。
陈栖拿起手机一看,是陆聿珩发来的消息。
【陆师兄】:在哪里?
陈栖抿唇,想了下。
-:寝室。
【陆聿珩】:十分钟到,等会下来一趟。
宋然几步爬过来,探头瞟了一眼屏幕:“陆师兄要过来啊?”
陈栖指尖蜷得发紧,原本平复的心跳再次悸动起来。
“嗯。”
“哎。”宋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就放心吧,他现在还能有空来找你,肯定就没什么大事儿,不然老邱早就踩着他的电驴杀来学校,并叫上师门一伙人像黑社会一样杀进系部那边了。”
陈栖稍微松了口气,拿起外套披在身上起身:“我先下去等师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