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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章 公非辅,乃摄也(十六)奇袭塔什干
    第015章 公非辅,乃摄也(十六)奇袭塔什干

    泰昌元年三月十七,七河草原的雪线正随春风稍稍后撤。李如梅立马于卡拉套山北麓,望着绵延数里的辽东骑兵队列,具装重骑的玄甲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冷光。马首铁具上的饕餮纹仿佛活物,随着战马喷鼻的白雾张牙舞爪。

    “大帅,”博硕克图的蒙古皮袍上凝着白霜,“我部五万轻骑已在左翼集结,随时可随大帅翻山。”

    李如梅瞥了眼这位前蒙古济农、如今“镇守七河总兵官”腰间的弯刀,点头道:“按预定计划,子时三刻行动。传令各部,卸去马铃,以黑布裹马蹄。”

    博硕克图突然勒马靠近,压低声音道:“大帅,末将的七河骑兵虽愿为前驱,但此山雪深过膝,我蒙古轻骑尚可勉强翻越,贵部具装怕是……”

    “无妨。”李如梅掀开鎏金鞍鞯,露出下方特制的牛皮雪板,“此乃京华新制,绑于马腹可分散压力。”他拍了拍出发前才装备上的万历三式燧发马枪,“你部轻骑只需在前方开出道路,我辽东铁骑自会跟上。”

    博硕克图讶异地抚过雪板上的防滑纹路,忽然敏锐地一转头,指向东方:“看!”

    二十里外,七河骑兵正以牛皮绳索拖拽着数百架雪橇,载着拆解的三号陆军炮零件缓缓移动。月光映着炮管上的“京华”两字铭文,在雪地上投下森冷的阴影。

    李如梅此番走北路奇袭塔什干,只带了兄长赎罪的一万辽东半具装骑兵,在这翻山越岭的时刻,自然要把随军的一批火炮交给博硕克图所部轻骑兵来押运——反正蒙古人也不会用,连拆卸都是辽东军战前先拆好的,他也不怕博硕克图玩什么花样。

    说实话,他甚至不觉得博硕克图会玩花样。博硕克图的鄂尔多斯部从河套西迁之后,不仅马场更大了,还能得到大明的直接物资补给,打起仗来也多是摧枯拉朽——只在里海边上因为一时不察被俄国佬伏击了一把,但损失也就三位数而已——这么好的日子,他何必不识好歹,还去玩什么花样?好好跟着大明干,吃香的喝辣的多好!

    子时三刻,三颗红色信号弹升空。五万七河骑兵如黑色浪潮涌入山谷,马蹄裹着的厚毡踏在雪地上,几乎没有什么声响。李如梅率辽东铁骑紧随其后,具装重骑的雪板与冰面摩擦,倒是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好在虽然难听,至少音量不高。

    不知过了多久,数万骑兵已然行至山腰,气温也随着高度骤降。一名辽东骑兵的玄甲甲片连接处的细铁丝突然迸开,内层的水力锻叠棉甲鼓胀迸出了一部分。李如梅策马而过,厉声道:“都给老子挺住!过了这座山,塔什干的粮仓够你们烤火!”

    辽东骑兵们并无不满,甚至无一人吱声——这可是家丁级别的精锐,别说挨冻,就算挨枪子也没什么好说,毕竟他们拿的薪俸,足够“卖命”这个级别了。

    博硕克图的亲卫突然勒马,指向右侧雪岩:“济农,此处雪层有异!”

    不等博硕克图提醒,李如梅眯眼望去,月光下的雪岩竟泛着幽蓝反光。他猛然惊醒:“快退!这是……”

    话音未落,雪岩轰然崩塌。二十余丈高的雪浪裹挟着冰块倾泻而下,瞬间吞没了二十余骑。博硕克图的战马受惊直立,他死死抓住马鬃,吼道:“是雪崩!全军散开!”

    李如梅的具装战马被雪浪掀翻,他在雪地上滚出近十丈远,勉强抓住一块雪岩凸起。抬头间,只见一名七河骑兵被雪浪卷走,却在即将坠崖时甩出套马索,将自己牢牢捆在岩缝间。

    “他娘的!”李如梅骂骂咧咧地爬起来,“传令各部,拉开间距,缓缓行进!”

    遇上雪崩自然是他们运气不好,但其实也没太坏。这场雪崩规模不大,只是位置过于凑巧,差点把此战的正副指挥一并带走。

    经过两个时辰的艰难跋涉,明军终于抵达卡拉套山南麓。塔什干城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城头的火把如点点星光,指引着明军前进的方向。

    卯时初刻,博硕克图的七河骑兵已迂回到塔什干城西。李如梅望着城头飘动的“大元”旗帜,抽出腰间的鎏金错银弯刀——此乃临行前高务实所赐,刀身镌刻着“灭虏”二字。

    “大帅,”这支辽东铁骑的领军参将李平野压低声音,“城防图显示,西门守军多为哈萨克降卒。末将愿率八百死士,趁乱打开城门。”

    李如梅略微思索,吩咐道:“可以一试,但不可硬拼。传令京华细作,按计划行事。”

    不多时,随着三声清脆的梆子响,城头突然腾起三股黑烟。博硕克图的狼头大纛在晨雾中快速晃动,大股七河骑兵汹涌奔向城墙之外散开,但他们却不是拉开围城阵势,反而摆出冲击阵型,然后齐声用蒙古语高呼:“济农威武!”

    城头的哈萨克降卒面面相觑。一名百夫长突然扯下腰间的“大元”令牌,掷于地上:“大蒙古国几百年前就亡了!咱们本是哈萨克人,为何要为察哈尔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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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守军顿时骚动。李如梅见时机成熟,猛地挥动令旗。八百辽东具装骑兵如黑色洪流冲向西门,万历三式马枪在晨雾中喷出火舌,却是朝天打出一轮齐射——显然,这不是打人,而是摄人。

    “开城!开城!”城头的哈萨克降卒纷纷抛下兵器,打开西门。李平野率死士趁乱涌入,与刚刚发现情况不妙赶来查看的一支察哈尔守军展开白刃战。

    李如梅策马入城时,正撞见一名察哈尔千总举刀劈向李平野。他扬手一铳,铅弹准确穿透对方咽喉——精于射术者,习铳果然也不差。李平野趁机一刀枭首,将头颅挑在刀尖上高高举起,同样用蒙古语大呼:“敌将授首,降者免死!”

    原来他和李成梁时代李家军中大名鼎鼎的李平胡一样,也是蒙古人出身,在还是个半大小子的时候就成了辽东“守边属夷”中颇有功劳的猛人,于是被“爱猛如命”的李如松看上,从此带在身边培养。他这一口蒙古话其实也多年不用,想不到今日倒是派上用场了。

    塔什干城主府内,守将苏赫(蒙古语名,意为斧头)正欲自刎,却被博硕克图的亲卫生擒。李如梅踢开满地卷宗,抽出其中一份《粮草调度图》:“把粮仓位置标出来,饶你不死。”

    苏赫颤抖着手指在图上点了点,忽然长身暴起,伸手就欲夺刀。不料李如梅早有防备,反手一铳,拿火枪当了铁锏来用——这可能是辽东军早年用惯了三眼铳所致——直接击碎了此人头颅。鲜血溅在《粮草调度图》上,将粮仓的标记染得通红。

    李如梅看了一眼,一把抓起扔给李平野,吩咐得极其简单:“去!”

    就在李如梅与博硕克图行动的同一日辰时三刻,安集延方向派来支援塔什干的明军步炮部队终于翻越库拉马山。伊犁第一军第二镇第一协协统陈其正立马于峡谷口,端着望远镜望着不远处的塔什干城,忽然勒马转向副协统刘绍贵:“不妙啊老刘,咱们在峡谷里耽搁太久,怕不是来迟了……我瞧塔什干城已经挂了李大帅的安西总兵旗!”

    刘绍贵挠了挠头,叹气道:“这下好了,在安西头一次见李总爷,就是差事办砸喽!”

    陈其正安慰道:“话也不能这么说,约定的时候可还没到呢!真要说起来,应该是李总爷发现了可趁之机,提前行动了。

    这也不奇怪,他那大哥最擅长抓这种时机……咱们也不用着慌,没功劳也有苦劳——李总爷还要和博硕克图南下与布日哈图对峙,他手里又只有骑兵,肯定得把防守塔什干的活交给咱俩。”

    三颗蓝色信号弹升空。李如梅站在塔什干城头,望着东南方向的信号弹,下令道:“传令给陈其正,立刻入城肃清剩余残敌,我与博硕克图还要奔袭布哈拉,不能在此多耽搁。”

    说完这话,他忽然抽出腰间的鎏金令箭递给另一位传令兵:“传令博硕克图,城中索敌就此作罢,此事转交给陈其正,让他即刻整军随我南下!”

    有道是兵贵神速,陈其正所部一个步兵协外加一个临时加强的炮兵标刚刚进城,只简单见了李如梅一面,后者就把肃清残敌和留守塔什干的任务交给了他。

    然后,一万辽东铁骑和五万七河骑兵便如洪流一般涌向布哈拉城方向。

    “蒙古勇士们!”博硕克图也知道没在塔什干大抢一阵可能让麾下骑兵不满,转移目的一般地大吼,“塔什干只有粮食,抢也不值钱!不如拿下布哈拉,将布日哈图聚拢的西域三国财富洗劫一空!”

    五万骑兵齐声高呼,马蹄声如闷雷般震动大地。而博硕克图却在李如梅戏谑一般的眼神下败下阵来,尬笑道:“这个……大帅勿怪,末将只是激将,激将一下罢了。您放心,您不说三日不封刀,末将绝对不敢乱来。”

    李如梅撇了撇嘴,道:“你又不是没看过元辅发来的作战计划,布哈拉城除非布日哈图主动放弃,否则咱们不会拿下来的,那又谈何封刀不封刀?”

    博硕克图有点泄气,闷闷地道:“其实末将还真想不明白,把这布哈拉城打下来又如何,为啥还要给他们留着啊?”

    “你别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要想一想元辅的深意。”李如梅摇头道:“把布哈拉城打下来,布日哈图要么完犊子,要么继续跑路,可是无论哪一种情况,显然都不是元辅想要的。”

    “为啥啊?”博硕克图想不明白,“灭了他,这西域不安定了?”

    “安定?”李如梅叹了口气,“你也看过西域舆图,想想看如果咱们把布日哈图占据的地盘全拿下来,是个什么态势?算了,我直说吧——北有罗刹,南有波斯,咱们夹在中间。那你再想想,若是罗刹人和波斯人心怀叵测联起手来,那咱们岂不是腹背受敌?”

    “哦……末将明白了。”博硕克图终于回过神来,“让布日哈图夹在中间,总好过咱们夹在中间,至于他将来被三面包夹会不会挨打,那就得看他自己的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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