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卡列波夫看了塔夫罗夫斯基一眼,说道:“这个决定的责任我全权负责。上级可能并不知道在方面军的深远后方出现了这么庞大的德军坦克部队。从这些德军坦克部队的行军方向来看,一定是突破了第21集团军的防御地带后冲到这里的。现在敌人正在向南突击,我很担心整个方面军的处境,情况已经非常危险了,甚至整个方面军都有可能被敌人合围。现在我们必须要找出办法继续向东,最好是利用德军的薄弱环节。”
他说出这番话,也是看在塔夫罗夫斯基现在是一名被剥夺了军衔的惩戒营士兵的份上,因为他可以肯定,塔夫罗夫斯基作为一名优秀的参谋军官已经看出了某些危险的征兆,也可能看出了他的真实意图。
所以阿斯卡列波夫决定向塔夫罗夫斯基稍微透露了一点从后世历史书上记录的真实情况,反正他并不怕塔夫罗夫斯基向巴博诺夫举报,没有人会相信一名被剥夺军衔的惩戒营士兵对他的指控。
阿斯卡列波夫的这番话只有他身边的塔夫罗夫斯基以及托尔卡切夫听到了,这两个人都惊讶地看着阿斯卡列波夫,这番话里的信息量很大,需要进行思考,特别是塔夫罗夫斯基。
沉默了好一会儿,塔夫罗夫斯基这才反问道:“您的意思是方面军被合围?这个推论的结果太可怕了,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阿斯卡列波夫点了点头,看着已经持续转向南面行军的三营行军纵队没有出声。
托尔卡切夫这时问道:“那怎么办?这场战争中我们的红军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我们就一直需要不停地撤退和突围?”
塔夫罗夫斯基没有接托尔卡切夫的话,而是对阿斯卡列波夫说道
:“如果真像您推断的那样,我们现在只能向南去寻找敌人可能的薄弱环节。而且现在是在白天行军,就算不被德军坦克部队发现我们营的行踪,也极有可能被敌人的空军飞机发现我们的行踪。我建议我们应该在今天白天找到一个可以供整个营隐蔽的地点。夜晚将会是我们的朋友,在夜里进行侦查并且寻找德军防御的薄弱环节利用起来才是最为可行的办法。敌人不是机器,夜里总要休息,夜里的能见度也很差。只要我们小心一点,是有可能在敌人无法发现的情况下越过那条公路继续向东前进的。只不过有一点您可要特别注意,再往东行军就离方面军的其他部队比较遥远了。以后要是遇到上级调查,您的责任会非常严重!”
也许是塔夫罗夫斯基被内务人民委员部的军官给整怕了,所以他的话里话外都在提醒阿斯卡列波夫一定要注意这样的风险。毕竟,阿斯卡列波夫帮过他,而他也不愿意看到阿斯卡列波夫落到和他一样的下场。
对于塔夫洛夫话里那种隐晦的善意,阿斯卡列波夫心知肚明。但是为了自己能逃出生天,也为了给苏军多保留一点有经验的指战员,阿斯卡列波夫只能开始在塔夫罗夫斯基面前硬着头皮装蒜:“您的某些担心我都知道,但是现在战场形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还执行上级因为原有战场形势下达的命令那不是军队中的令行禁止,而是教条主义!我们更应该根据形势的变化灵活调整我们的策略和应对方式,即便这可能会造成某种误解,但我要为整个三营的指战员们负责,我愿意去承担责任,哪怕真有人会对我进行调查!”
教条主义这种东西按照阿斯卡列波夫
的理解,似乎在苏军和德军中都非常盛行,但是来自后世的他也很清楚,中国国内革命初期,这种从欧洲传来的教条主义曾经给当时的中国革命带来过多大的损失。因此,在他的心中,对于教条主义嗤之以鼻,而后世的解。放。军那种灵活多变的战略战术才是他异常欣赏的。
但是阿斯卡列波夫这番话在塔夫罗夫斯基听起来,却极为顺耳,深为感动!在塔夫罗夫斯基看来,眼前这个年轻的上尉有着和其他人很不一样的责任感和担当,至少他以前没有在任何一个尉级军官身上见过!
因此,他脸色变得坚毅起来,异常坚定地对阿斯卡列波夫说道:“您的意思我全明白了。我现在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集团军司令部和方面军司令要将您竖立成为所有指战员学习的榜样了!我会一直支持您的任何决定,并且尽我所能帮助您!”
这种类似于表忠心的话让阿斯卡列波夫有些惊讶,他只不过是组织了一下语言,为了达到自己逃生的目的才说出这么装蒜的话来,但是现在看来这番话似乎产生了某些意料之外的效果!
阿斯卡列波夫又扭头看向身边的托尔卡切夫,问道:“那您是什么意见?”
托尔卡切夫想都不想直接回答道:“上尉同志,我和您是一起经历过战场生死考验的。如果没有您,我也许早就牺牲在萨尔内的战斗中了。我早就想好了,我会一直待在您的身边,因为跟着您,我才会运气好而没有牺牲在战斗中!”
阿斯卡列波夫看了看远处正在监督无线电通讯兵的巴博诺夫,掏出随身携带的军事地图,铺在地上,然后和塔夫罗夫斯基蹲在地上,仔细寻找着从这里向南的地形。他已经接受了塔
夫罗夫斯基提出的建议,找一处可以供整个三营隐藏踪迹的地方。从以往的撤退经验中,在乌克兰大平原上,也只有茂密的森林才能满足这样的要求。
很快,他就在目前所处的位置以南大约60公里的位置发现了一片森林。他立即指了指这个位置,示意塔夫罗夫斯基看看。
塔夫罗夫斯基根本不要阿斯卡列波夫说话,也一眼看中了这个地方,他直接点头赞同道:“这个地点很不错,距离从罗姆内到洛赫维察的公路不远,而且越过这条公路,在公路的东侧就有一片延绵不绝的大森林,有利于我们营的隐蔽潜行。但是这个位置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距离赫洛维察有些近了,现在我们根本不知道在赫洛维察是不是还有我们的部队在防御。不过我想,如果我是德军指挥官,一定会尽快占领赫洛维察。”
阿斯卡列波夫当然知道赫洛维察就是南北对进的两支德军装甲部队胜利会师的城市,他决定再所透露一点信息给塔夫罗夫斯基:“我猜赫洛维察一定也是的德军的占领目标。这个城市所处的位置和重要性不言而喻,也许赫洛维察已经被德军占领了也说不一定。”
塔夫罗夫斯基皱起了眉头道:“您这是猜测吧?我们与上级和友军都失去了联络,根本无法得知赫洛维察现在是否已经被德军占领。”
阿斯卡列波夫指了指自己的头,分析道:“很简单的分析就可以得出这个结论。现在在从罗姆内向南的公路上已经发现了大量的德军坦克部队,说明目前德军正在向南突击。赫洛维察是这条公路上除了罗姆内外唯一的城市,也是一个有着重要战略意义的地方,德军一定会想办法占领赫洛维察的。赫
洛维察是我们方面军后方纵深的城市,又在公路上,即便现在德军还没有占领,但是德军计划的目标之中一定会有占领赫洛维察这一项。我也知道这片森林在赫洛维察以北大约20多公里的地方,那里可能会有大量的德军部队,但是我们现在别无他法,只能尽快赶到这里隐蔽。到了那里再想其他办法越过那条公路,只要能成功越过公路,到了公路的东侧,我们就会在公路东侧的那片大森林里获得行动自由。除了这个地点,我们似乎无法找到更符合我们需要的地方了。就是从现在这里到我们选择的地点路程有点远,要花费一天的时间才能行军到那里。走吧,但愿我们营能有个好运气,今天行军的路上不会遭遇德国飞机。”
说完,他将铺在地上的军事地图收了起来装进斜跨的皮包里,然后带着塔夫罗夫斯基和托尔卡切夫走到了无线电台那里,问道:“怎么样?和上级联系上了吗?”
无线电操作手抬起头来,有些无奈地看着阿斯卡列波夫和巴博诺夫摇了摇头。
巴博诺夫有些急躁,他焦急地对无线电台操作员骂道:“时间过去那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和上级或者友军取得联系?”
阿斯卡列波夫心中暗自高兴,因为只要一天联系不上上级和友军,那么他就依然拥有对三营行动的绝对指挥权。
见无线电台小组所有人都在满头大汗不停工作却没有一点效果,阿斯卡列波夫对巴博诺夫说道:“放弃吧,我们不知道其他友军部队的呼号和频率,也不知道集团军司令部的呼号和频率,是根本无法联系上级和友军的。现在全营都已经转向南行军了,收起电台跟上队伍。我们不能放弃对整个营的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