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盈一时情绪上头,吼完之后冷静下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的小命现在都捏在这女鬼手里,她怎么敢冲她吼的啊?!
完了完了,这女鬼肯定要对她动手了。
楚盈缩在门口,正害怕着,却发现这女鬼就像是被摁了暂停键一样,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找他,找他,他去了那里?”
“桂妈说他去了沪南,沪南...在哪?”女鬼念叨着这个名字,“怎么过去?”
“要...坐船。”
从这里坐船去沪南?起码也要十几天吧!
女鬼继续自言自语道,“去沪南...很远,不安全。”
“要一具...身体。”
楚盈心头一跳,她感觉到红衣女鬼说完这话,把目光放到了她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女鬼幽幽的声音响起,仿佛能钻进楚盈的心里,使她不由自主的想开口回答。
“我叫——”楚盈咬一口舌尖,“我叫周盈儿。”
匍匐在地上的发丝生长,圈住了楚盈的手腕和腰际,她整个人被迫提到半空。
红衣女鬼轻声开口道:“周盈儿,你很纯洁。”
“只有你,才能接纳我的灵体。”
“不,我不纯洁!呜呜呜我吃东西最喜欢吃油炸麻辣加蒜的!我还抽烟喝酒打嗝放屁夜御十男!”
“别找我别找我!”
被发丝触碰到地方越来越冷,逐渐蔓延至全身,冷得楚盈牙关直打颤。
“你,元阴未破,很通透,很罕见。”
女鬼化为一道红芒,在楚盈惊恐的目光下,“钻进楚盈眉心,空气里留下一道尾音,“很适合...容纳我。”
白,入目是一片晶莹的白。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落下,睫毛上冰晶点点凝成霜雪,刺骨的寒冷侵袭全身,冷的楚盈直达哆嗦。
“大人,您看我这孩子,这样貌多俊多有灵气,您要不要考虑一下?”
被带着烟味的袖口拢在脸上,楚盈不适的皱了皱眉,她懵懂的睁开双眼,小脸被两根黝黄的手指左右掂了掂。
“名字?”说话的人咂吧一口旱烟,吐出一团烟雾道。
“她在我们家里排行老七,家里人叫她容七娘,您老叫她小七就行。”
“我没问你。”那人不耐,又吐出一口旱烟。
“快快,七娘跟老爷说自己的名字。”
我的名字?容七娘?
不,她不叫这个!
眼见她迟迟不开口,被称作老爷的管事皱了皱眉,眉眼间满是不耐。
“说话啊你!哑巴了?!”身穿粗布衣裳的男人蹲下来,抓着女孩小小的肩膀,急切道。
楚盈看着男人惊慌急切道面容,怯怯道:“爹,我想吃糖葫芦。”
啪!
女孩捂着小脸,恐惧地看向突然暴怒的父亲,她半张脸刺痛到麻木,上面印着一个巴掌印,漆黑的大眼怔怔望着父亲,全然忘了哭泣。
“妞妞,听话。”
男人眼里又是无奈又是心痛,他站起身对女孩道:“爹这就去给你买糖葫芦,你乖乖在这里等爹回来,好吗?”
他说完,目光看向管事的老爷,眼里带着恳求。
管事的手执旱烟枪,点了点头,男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戴上黑色破旧的毡帽,深深看了女孩一眼,转身步入茫茫风雪,不见了踪影。
楚盈看着男人消失在街角,风雪越发大了,他也未回头看过她一眼。
茫然,害怕,又无助的心情充斥在心头,她张了张嘴,竟是有点想哭。
我居然想哭?
楚盈不可置信的想到,她怎么会哭!
有透明的,小小的水珠滴落在脚下的雪地里,瞬间不见了踪影。
她为什么哭?
女孩小小的身体在风雪中摇摇晃晃,楚盈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适时解答了她的困惑——
哦,原来她被抛弃了啊。
...
宅院里,有一少女坐在阶梯上兀自呜呜的哭着,哭声娇柔脆弱,令人闻之肝肠寸断。
“嗯?被入魂了?”
来人长发挽成道髻,一身道袍在风中飘扬。
“都开了缩地符还是来晚了,这灵上身也太快了吧。”
少年双指夹着一张黄符,缓缓靠近坐在地上哭泣的女孩。
她眼角挂着泪珠,边哭边唱——
“人在蓬莱第几宫~步虚声度许飞琼...”
“咳咳!”
“嗓子好疼,我唱不动了”少女轻咳了一声,抬起空洞的眼眸对少年道:“管事,我想喝口水。”
“印堂发黑,眼含血丝,阴气入体很深啊。”少年眨了眨眼,在他眼里,面前这少女浑身缭绕着浓郁的阴气,盖都盖不住。
“怎么会入体这么快呢?”少年扶着下巴沉思片刻后,神情带着点确定又有些不可思议的情绪,自言自语道:“难道是空明体?”
他一拍手,既惊且奇,“这也太罕见了!”
另一边的少女在说完那句话后,沉默一瞬,好似听见了什么回复,脸上怯懦和愤怒两种情绪来回交换。
最终愤怒的情绪占了上风,她秀美的皱成一团,张口道:“#%*!!!”
少年:“...”
他刚刚好像听见了国骂?
“这么能剥削你做什么戏院管事?你去做资本家啊!”
“老娘每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从白天唱到晚上,铁打的人也经不住这样唱啊!可持续发展懂么...”
“你...”最后这句话她没能骂出来,脸上表情几经变换,变成了一副怯懦的样子,她呐呐道:“沈二公子?”
...
“对,淮系军的沈二公子,人家指定了要你,他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啊。
“霜娘啊,可别给我们戏楼丢脸啊。”
“我明白了。”女孩哑着嗓子道,她神情有些落寞和无助。
管事的瞧见了,嗤笑道:“你这小丫头还觉得委屈?”
“人家沈二公子光风霁月,不知道得城中多少女子仰慕青睐,这是求也求不来的福气,你接得接,不接也得接。”话语中隐隐带着一丝威胁。
“...”
笑话,她见得帅哥美男还少吗?稀罕见他??
一股由心而生的傲慢之意突兀的出现在她心里,霜娘心中一凛,眼尾自然上挑,点了点头,“好吧。”好似她才是那个屈尊见面的人。
管事的抽了一口旱烟,默然看她半响,后慢慢道,“你自己明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