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馨儿擦着头发推门而入。
“我在给我哥发语音呢。”楚盈把小纸人塞到了枕头底下。
“云川哥说不定现在都还么回过神来呢。”周馨儿坐到楚盈床边,双手捧起楚盈小脸,左右端详了一番道:“幸亏那群绑匪识相没有伤害你,不然别说云川哥,就是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周馨儿掀开被窝钻上了床,和楚盈聊了一会儿天,聊着聊着不知怎的就聊到了傅庭焕身上。
“你不知道,那傅庭焕得知你失踪的消息不知道有多着急,他巴拉巴拉巴拉...”
周馨儿嘴巴不停说着,楚盈听得一头黑线,她忍不住打断了一下道:“呃,馨儿,实际上我和傅庭焕都打算解除婚约了。”
“我说他果然是个傲娇吧...”周馨儿尚还没反应过来,等她听清楚楚盈说的什么后,震惊的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
“你稍微小声一点,不要让我爸妈听见了。”楚盈压低声音道,“是傅庭焕先提的,我看他的模样不像是开玩笑也就没有拒绝。”
周馨儿捂额,慢慢消化着这个信息,片刻后她开口道:“他跟你说了原因吗?”
“他说他有喜欢的女孩了,应该是不想再受这婚约的束缚吧。”
“我还以为傅庭焕是我们小一辈中最成熟的呢,没想到在面对感情上这么不理智。”
楚盈笑了笑,“都说是面对感情了,哪还有理智的呢。”
周馨儿撇了撇嘴,道:“说的是有道理,但他这样做叔叔们绝对会不同意的。”
“单是他一个人肯定不会同意,再加上我就行了。”楚盈道。
周馨儿一脸的震惊和无语,‘她摸了摸楚盈的额头道:“这被绑一趟回来原来是伤着脑子了啊。”
楚盈:“...”
“这傅庭焕犯傻就算了,你干嘛跟着他一起犯傻,你就这么喜欢他吗,甘愿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楚盈扒拉下她的手,道:“不是为他,是为了我自己。”
周馨儿道:“细说。”
楚盈脸色一红,却是不愿意开口再说话了,她翻了个身背对着周馨儿,嘟嚷道:“先不告诉你。”
“好啊,你这个坏丫头,还学会吊我的胃口了!”周馨儿翻过楚盈身子,呵气挠着楚盈腰间的痒痒肉,“看我不好好教训一下你。”
“哈哈哈哈哈,别,我错了!”楚盈眼角都笑出了泪花,忙不迭求饶。
在她俩都没注意到的地方,一个平躺在枕头底的小纸人动了动。
是夜,楚盈和周馨儿都已陷入沉睡。
漆黑的房间里,周馨儿眉心冒出一缕红光,这一缕红光如妖娆的霞光,试探性的触碰了一下楚盈眉心红痣,红痣一被触碰,轰然绽出一道金光,霞光似乎被这缕红光所伤,顿时变得暗淡了几分。
周馨儿原本熟睡的面庞逐渐挂上了变得有些不安,但那缕红光没有放弃,反而拼尽力气与楚盈眉心红痣散发出来的金光相撞,每撞一次周馨儿的脸色便苍白一分,就这样不断相撞之下,楚盈眉心痣终于没能坚持的住,化作光点四散开来。
那缕红光见状,迫不及待的钻入了楚盈的眉心,睡梦中的楚盈眉头一皱,她枕下小纸人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费劲从楚盈枕下爬出,爬到枕头上,摸了摸楚盈的脸颊后瞬间便瘫软了下去。
“沈二公子可是我们戏院的客户,你不仅没能留住他,居然还敢直接把他砸出明月楼,真是反了你了!”
戏院管事嘴上两撇小胡子都被气得差点吹飞。
容霜脸上有一丝迷茫出现,好似在奇怪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很快纷乱的回忆涌上了脑海,容霜攥紧了手,有些倔强道:“是沈二公子先对我出言不逊的。”
“他说我们戏子是下九流中的最下九流,与其还留在戏院唱戏,还不如从了他做他的小妾。”
管事的不屑道:“人家沈公子那么斯文的一个人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他毫不留情的再泼上了一盆冷水,“你这话就算拿出去说也不会有人信你的,现在街坊都传你是一个高攀沈家不起恼羞成怒诋毁沈二公子的b子。”
“李管事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容霜哭诉。
“我知不知道有什么用?”管事狠吸了一口烟,“你去听听外面现在都传成什么样了?”
“得罪了沈二公子就算是天王老子来这儿了也帮不了你,反正我们戏院是捧不得你了。”
“念你在戏院唱了不少戏,为我们戏院赚了不少钱,我可以先不赶你走,但整个城内应当是没有戏院敢用你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管事冷冷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一股无能为力的绝望心情涌上心头,容霜惊奇的发现入目所见一切似乎变得灰暗了起来。
得罪沈二公子的下场普通人根本难以承受,原本身为戏院第一的角儿的位置被取代,以前的对手也来落井下石,容霜强忍这他们的奚落默默离开,现在正值寒冬,她身上的棉衣被水泼湿,寒气如针一般刺进了她的皮肤。容霜却来不及顾着自己,她拿出揣在自己腰间的荷包,取出那张造型奇特的小纸人。
在这个入目所及的整个世界里,唯有这张小纸人有着不一样的色彩。
这是那天在被管事告知不再用她时,从她怀里落出的小纸人,它的制作简陋,上面还有一串奇奇怪怪的符号,但不知怎的,容霜总觉得这张小纸人对她来说很重要,绝对不能弄丢它。
她把小纸人放在荷包里,重新贴身放在了怀里。
这个世界,除了这小纸人有着唯一的色彩,还有另一人有着色彩。
淮城河边上的一个钓鱼人。
容霜被各大戏院排挤,禁止在戏院里唱戏,就算是平时练习也不可以,为了不荒废自己的本事,容霜每天打黄包车去淮城河边,默默练习着戏曲。
空旷偌大的淮城河边,只余她一人的嗓音在天地间放声歌唱,伴随着淮水婉转而下。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他夸她歌声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明明只是一个看起来无比普通的男人却对戏曲有着极高的造诣,每次都能精准品出容霜戏曲中掩而不露的感情。
有了这样一个知音,容霜每天都过得很快活,快活到她差不多都要忘却了沈二公子的报复和戏院的一切。
容霜每天都要去往淮城河畔,总是下午才乘车回来,这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于是在一个夜色半露的下午,容霜和钓鱼男人告别后,乘上了回城内的黄包车。
黄包车车轮咕噜噜的转,容霜原本微闭的双眸突然睁开,她借着天边尚存的微光打量了黄包车去往的方向。
前面不远处就是一侧小巷,回戏院的道路已经偏离,容霜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果断道;‘停车!’
黄包车司机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充耳不闻往前跑去。
容霜见此,背后出了一片冷汗,眼见路上行人几乎都已经要看不见,容霜咬咬牙扶着车身跳了下去。
在惯性的作用下,容霜脚踝立即被扭伤,膝盖和手肘被蹭掉一大块皮!
“唔啊!”容霜惨叫一声,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口拼命向前跑去,“救...”
她求救的的声音被一只宽大粗粝的手捂在了嘴里,容霜心知今日在劫难逃,两行清泪从眼中滑落。
“何必逃跑呢,容霜娘子总是这么倔强。”黄包车车夫阴沉的声音响起,“沈公子不知道给你多少次机会了,是容霜娘子自己不珍惜啊。”
他掐住容霜脖颈,拿出一团白布塞在了容霜嘴里,然后用绳索缚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期间容霜一直在拼命挣扎,黄包车男人直接甩手给了她一巴掌,容霜被打得头一偏,瞬间口腔里血腥味弥漫,脸颊也肿了起来。
“臭b子,少给我添麻烦!”
发丝散乱,嘴角喷血,她头晕目眩无力挣扎,明明已是待宰的羔羊,车夫却不经意从容霜眼中看见了浓郁的恨意,像一簇永不熄灭的黑火,似要把这世间所有一切都燃烧殆尽。
整个世界变得更加灰暗,黑暗飞快地侵蚀过目之所及的每一寸土地,容霜处于这一片黑暗的中心,目露痛苦之色,就在黑暗从四面席卷而来,即将围拢容霜之际,她腰侧的一个小荷包突然散发出亮眼的色彩,温暖的亮光笼罩住容霜身体,驱散了她身边的黑暗,容霜脸上痛苦之色逐渐褪去,神色逐渐变得平静了下来。
楚盈睁开了眼睛。
她掀开了被褥,直感头疼欲裂。
就这样扶着脑袋缓了一会儿,楚盈头疼才略感缓和。
总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压抑的梦,但梦的内容已经记不清楚了。
有光从窗帘里透了进来,现在天已经大亮,楚盈正准备下床去拉开窗帘,突然听见了一阵啜泣声,她掀开埋脸在被子里的周馨儿,发现这丫头她小脸通红,紧闭者眼睛,眼泪流了一脸,像是陷入了一场梦魇。
“馨儿醒醒。”楚盈推了推她,指尖与她身子相触,惊觉她皮肤温度热得惊人。
发烧了!
楚盈立马翻身下床,拧开房门,边跑边叫,“刘妈,叫医生过来!”
刘妈此时正在厨房热着早饭,她听到楚盈叫喊,在围巾上擦干手指,道:“小姐,你不舒服吗?”
‘馨儿她发烧了,快叫医生来。’楚盈说完,又觉得毕竟是发烧,最好还是去医院,便又临时改变了主意让司机送周馨儿去医院。
好在楚盈的动作迅速把周馨儿送到了医院急诊,突如其来的高烧被很快控制住,周馨儿躺在病床上,不知是不是意识有些困顿,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馨儿你现在还感觉有什么不舒服吗?”楚盈坐在周馨儿的病床上道。
周馨儿摇摇头,没说话。
楚盈顿感有些担心,周馨儿性格一向开朗乐观,从来还没见过哪次生一场病把她整个人都搞抑郁的。
“馨儿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去给你买。”
周馨儿道:“我现在吃不下东西。”
“肉也不想吃吗?”
“不想。”
反常,真是太反常了。
周馨儿的眼睛里像是有什么极其复杂的情绪,她看着楚盈,突然道:“阿盈,许悠姐昨天身体也不舒服进了医院,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她就在705病房。”
“许悠姐也身体不舒服吗?”楚盈想到昨天和萧时清谈论过的事,顿觉有些不对,再加上她听出周馨儿有意赶她,或许是想一个人静静,楚盈便遂了她的意,准备去705房间看看。
“在离开周馨儿病房时,楚盈拿出了萧时清给的小纸人攥在了手心。”
医院的空气总是透着一股冷,楚盈搓着手臂往电梯处走去。
许悠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无缘无故突然住院。
周馨儿肯定不知道,许悠住院或许是因为上次那个嫁衣女鬼。
所以楚盈根本没打算去七楼许悠的病房,嫁衣女鬼对她总是一副非常有意思的样子,她怎么可能傻到自投罗网?
周馨儿看起来气色很不好,楚盈打算买一些她喜欢吃的东西给她尝尝鲜,起码能让她心情好一些。
不知是不是命运使然还是如何,楚盈在离电梯不远处看见了那个她和萧时清打算调查的目标,谭安宇。
谭安宇身为许氏首席设计师,平时应该是忙得不着边,可此时他却身穿一身休闲衣装,拿着一束花进了电梯。
楚盈现在是在二楼急诊区,电梯上楼层缓缓向上,最终停在了六楼。
六楼是医院的重症区病房。
电梯理只有谭安宇一人,他应当去的就是六楼,可是许悠姐不是在七楼病房吗,谭安宇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楚盈看着眼前的电梯,犹豫片刻后,还是摁亮了去往六楼的楼层。
医院这么多人,谭安宇应该也不敢对她做些什么,到时候万一跟踪被发现了,就说是专门来看许悠姐却忘记了是几零几病房,看见谭安宇在前面便跟着他上楼了
这样想着,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楚盈壮着胆子踏入了六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