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说吧，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倒也不是，只是……”何铭瞬话说一半就赔了个笑容，“在必要的时候，我还是会使用恩赐……”
“你疯了吗？”
普尔特拉从座位上暴起，抬起手恨不得再给面前这个一脸不怀好意笑容的年轻人一巴掌，但高高举起的手始终没有落下。
“这是必要的牺牲，普尔特拉。”
“所以就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这可不是开玩笑，”何铭瞬的语气瞬间严肃了起来，“即便不救贺希，我也没信心从那种状态的沈露泠手下逃走。”
“如果她只是普普通通地混沌化然后失去理智呢？你们两个都活不了啊，为什么不给自己留一重保险。”
“谁都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唯独沈露泠不会，别忘了，她可是‘圣战五杰’，是代行者的大英雄，对付混沌，没几个人比她更专业。”
“即便如此，那也不能确保她……”
“我相信她，既然她邀我前来，必然是有什么重要信息，现在看来，重要信息说不上，重要的人倒是有一个，又或者说，重要的信息就是这个人……”何铭瞬说着，朝门外看了一眼，又看回普尔特拉，“我先走了，不能让她等太久。”
“唉……去吧去吧，我会准备好给你做检查的，希望你别因为去个现场就使用恩赐，不到万不得已，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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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局，局长办公室。
“事情的进展如何了？”
坐在办公桌背后的男人穿着一身和办公场所格格不入的花西装，悠闲地端着手中的茶杯，看着面前拘谨的洛赛恩。
“还有一些疑点，我准备亲自去现场调查一下。”
“也好，何监察的情况呢？”
“已经离开管理局往居民区去了，多半也是要去现场吧。”
“听说，何监察的灵脉状况很差啊。”
“没错，根据医疗部的检查，他光是能够使用恩赐就已经是奇迹了。”
“那……可以……”花西装的男人说着将空闲的手横在自己的脖子前，轻轻地向右一划。
“真的要这么做吗？监察官如果在咱们这里出事的话……”
“你别忘了，他已经被‘破戒者’袭击过一次，而且你已经贴心地提醒过他擅自离开管理局的危险性，那么如果再出事的话也不过是他咎由自取，毕竟，我们没有权力控制他一个监察官的行动，对吧？”
洛赛恩没有回应，男人脸色一变，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洛赛恩面前。
“洛副局长，这也是为了大业，可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元老院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眼下正好有混沌舞会给我们打掩护，这是天赐良机，不是吗？”
“是，弗洛斯局长，我会去办……”
“尽快，省的夜长梦多。”
离开办公室，洛赛恩长出了一口气。
“唉，何监察这一死，灵脉的谜团不就死无对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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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沈家的小楼前，何铭瞬停下了脚步，他有些不放心地看了身后的贺希，或许在贺希本人看来，自己已经尽量装作若无其事了，可在何铭瞬眼中，这个十五岁的少女紧张到几乎全身都在颤抖。
“听好了，进入现场之后，不要随意行动，看到觉得有问题的东西或是别的什么，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轻易触碰。”
“嗯。”
贺希僵硬地点了点头，见状，何铭瞬也只能暗暗叹口气，领着她进了院子。
院子里还有几个管理局的人正在四处观察，见到何铭瞬来，纷纷问好。没多犹豫，他就近抓了个管理局员工就开始问话。
“现场负责的人是谁？”
“报告何监察，不久之前洛局到了，正在后院里。”
何铭瞬眉头一皱，他原以为洛赛恩十有八九不会这么快就回到现场，看来他的确注意到了异常之处。
转过院落的拐角，洛赛恩正站在之前贺希身边的那棵树边专心致志地看着什么。
“洛局长，有什么新发现吗？”
“有一点很奇怪，”洛赛恩闻声转过头，抬手指向背后的树，“根据火焰熄灭之前的状态，这棵树的树冠应该在火焰的范围内才对，但却并没有被点燃。火焰的温度，何监察你也应该亲身感受过，要点燃一棵树应该绰绰有余才对。”
“我还以为你注意不到了，”何铭瞬笑道，“但事实却是它完好无损，作何解释？”
“或许是有什么力量保护了这棵树，”洛赛恩回答道，“不过根据现场的调查，这棵树没什么特别的，这附近也不是灵脉干流或者支流的流经地点……贺希小姐，按照你的说法，在何监察来之前，你就坐在这棵树下，对吗？”
“对，不过，我倒是没感觉到火焰的热量……”
洛赛恩和何铭瞬同时皱起眉头，这件事他们俩都是头一次听说。
“既然感觉不到火焰的温度，为什么你没有第一时间逃离火场呢？”
洛赛恩像是抓住了贺希证词中的漏洞一般开始用咄咄逼人的语气进行追问，何铭瞬在一旁也不为所动，他也想听听贺希如何解释这一不合理的证词。
“就算没感觉到火焰的温度，也要穿过火焰才能离开院子，我实在没那个胆子，而且也慌了神……”
“洛局长，那火焰的温度你我都是见识过的，如果那时候贺希真的试图离开火场，那后果……”
“或许犯人在试图引诱贺希小姐离开火场，然后让她葬身火中吗？可沈露泠能够做到隔断一个人对温度的感知吗？她不过是火神代行者，即便有混沌之力的加持，也绝不可能做到主神权能之外的事情。况且，贺希小姐不过一个普通人类，有必要为此设计这么复杂的陷阱吗？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
洛赛恩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何铭瞬给他使了个眼色。不论如何，目前可以确定的嫌疑人就是贺希的母亲沈露泠，在女儿面前指出母亲的杀意，怎么想都算不上人道。
——感知不到温度……还是说，感知不到火焰？
何铭瞬想着，下意识地扫视了一圈后院。树周围有一圈草地，其余的地方都铺着石板，地面上零零星星地散落着几片树叶，看起来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院子。
——等等，之前火焰冲破结晶的时候，应该确实是有什么东西把火焰切断了。
何铭瞬思考着，回到昨天遭到火焰攻击的拐角，朝大树看去，开始观察这段距离内的地面，贺希见何铭瞬进入了调查状态，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是站在原地有些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树。
就在后院安静下来的时候，院子另一侧传来的声音又打破了这份宁静。拐角里冲出来一个管理局的工作人员，朝着洛赛恩大喊。
“洛局，中央车站，中央车站发生爆炸了！”
洛赛恩眉头一紧，一旁几乎要趴在地面上的何铭瞬也抬头看了他一眼。
“洛局长，车站那边你就先去吧，如果沈露泠在那边，我还是躲着她比较好，正好暂时留在这边再看看现场。”
洛赛恩点点头，立马跟着前来报信的人离开了沈家，顺手还把现场的其他工作人员都带走了，大概是有些忌惮沈露泠的战斗力，如此一来，不算大的院子里突然就只剩下了贺希和何铭瞬两人。
“哼，终于走了，”何铭瞬不屑地自言自语道，“看来洛赛恩这家伙嗅觉还是挺灵光的，不过注意到这棵树的异常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在地面上摸索了一阵之后，何铭瞬捡起了一片树叶。
“找到了。”
贺希靠上前，看着他手中那片翠绿的叶子。
“瞬哥，这有什么特殊的吗？”
“现在看大概没什么特别的，但只要这样……”
何铭瞬捏着叶片的手指一用力，叶片突然爆发出一小团白光，白光散去，叶片只是颜色暗淡了许多，并未发生什么奇怪的变化。
“这片叶子里灌注了恩赐之力，大概就是你的手笔吧，只可惜残留的量太少了，我无法确定这是哪位神明的力量。你应该记得，我在这附近差点被火焰击中吧？那时候我并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救了我，但现在可能确定，就是这片……不对，应该还有其他的叶子，它们切断了火焰。”
“当时，我只想着瞬哥有危险……”
“多半是无意识状态下使用的恩赐，不过，能够操纵物体的恩赐并不少见，而且这棵树大概也是拜你所赐才没有烧起来，操纵物体、治疗伤势、隔绝火焰……你的恩赐越来越让人感兴趣了，可惜目前洛赛恩这个知识之神的代行者还不清楚到底站在哪一边，不然我应该去问问他……”
“诶？洛局长不是……”
何铭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接着说道。
“这些事情等回去之后我再告诉你，先进屋子里看看，你母亲说不定留下了什么线索。”
沈家的这栋两层小楼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一楼是会客室、厨房和饭厅，二楼则是三间卧室和一间小书房，装潢上也没什么值得说道的地方，平凡到何铭瞬都想不出什么形容词来概括。
何铭瞬穿着袜子走进了屋内，一双眼睛不停在房内搜索，同时又向贺希提问。
“我没记错的话，你母亲平时还有人类社会的工作对吧？”
“对，她平时在一个家庭厨房当老师，教人做饭。”
“上班时间呢？”
“每周的周二、周四，还有周末两天，周二和周四是晚上授课，周末是上午……”
“今天是周六，爆炸发生在周五，也就是说，爆炸前一天，你母亲还去上了课，对吗？”
“对，那天也没有什么异常，至少我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提前给我做好晚饭，然后就去家庭厨房了。”
“那天你在干什么？”
“我在学校啊……回到家的时候，妈妈已经出发了，和以前一样。”
“嗯……混沌化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换句话说你母亲很有可能在一段时间之前就已经接触过混沌之力了，这部分的内容学校应该教过你们吧，混沌之神和圣战的事。”
“虽然圣战之中混沌神被封印，但他的力量依旧在世界各处都有残留，贸然接触到这些力量的人类和代行者会发生混沌化的现象……而混沌舞会的目的就是让代行者和人类成为混沌之神的棋子，为解救混沌之神出力。”
“不错，省去很多解释的工夫，总之，目前至少可以确认你母亲跟混沌舞会的袭击预告多半脱不了干系，不过这场爆炸和火灾，大概并不是那份预告的主要内容。”
何铭瞬说着，走上了二楼，随手打开了一扇窗户，一缕清风顺着窗沿飘入，夹杂着些许炖煮食物的香气。他饶有兴致地朝窗外扫了一眼，发现气味多半来自隔壁的一栋外观与沈家极为类似的小楼。
“因为……没有伤亡？”
“或许你们只在课本上接触过混沌舞会，但那帮人里头脑子正常的大概只有一成……不，一成都不到，绝大多数都是疯子，他们才不管造成什么后果……对，他们从来都不顾及后果。”
何铭瞬说着，朝南方远远地眺望了一眼。
“类似恐怖组织？”
“恐怖组织再强，也只不过是管理局的玩具，但混沌舞会……虽然我不清楚他们现在的规模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但可以确定的时候，如果再来一次圣战，元老院和管理局的胜率可能只有两到三成。”
说话间，何铭瞬就检查完了二楼的房间，虽然只有母女俩居住，但卧室的布置也意外简单，并没有多重的女孩子气，如果让一个完全不知情的人来，大概根本判断不出这里住着的是男是女吧。
“你跟你母亲的品味可真是令人不敢恭维……”
“嗯？”
“没什么……我只是自言自语，走吧，我还有个想去的地方。”
离开沈家的宅子，何铭瞬站在门口的马路上东张西望了一阵，随后朝着沈家的邻居，也就是刚才他闻到饭菜香味的那户人家走去，然后毫不顾忌地按下了那里的门铃。
“瞬哥，你这是……”
“调查而已。”
过了一小会儿，门被打开了，前来应门的是一个有些微微发福的中年妇女，身上还穿着围裙。何铭瞬则熟练地向主妇展示了自己的监察官证，同时微微前倾身体，脸上也挂上了一弯标准的业务性笑容，就跟上门推销的没什么区别。一旁的贺希见何铭瞬如此迅速地切换状态，不由得心中升起一股敬意。
“您好，夫人，想耽误您几分钟，没关系吧？”
“灶上还烧着肉呢，能快点吗？”
“没事，绝对不耽误，那么，请问您知道昨天这附近发生了爆炸和火灾吗？”
“哪是附近啊，不就是我家邻居吗，我昨天买菜回来正好看见管理局的人在这边，问了之后才知道发生了啥……小希，你也在啊？是陪这位官大人来调查？”
被突然问到的贺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并没出声。
“也就是说，爆炸发生的时候，您不在家对吗？”
“对啊，我一大早就去买菜了，回来路上才知道的这事。”
“好的，谢谢您的配合，如果您在这附近有什么新的发现的话，请第一时间联系奥里恩特姆管理局副局长洛赛恩，您可以直接说是何监察让您来的，祝您生活愉快。”
“好的。”
主妇关上门，何铭瞬立马收起了那副笑脸，领着贺希回到了沈家的院子里。
“你跟那个邻居很熟吗？”
“她……嗯，是我妈妈的学生。”
“难怪煮的东西闻起来很像你母亲的手艺，”何铭瞬摸着他那几天没有刮过的胡子茬说着，“不过这下也可以确定了，你母亲大概是故意选择那个时间段引发爆炸的……”
“因为最容易被波及的邻居那时候不在家？”
“这也是理由之一，总之，她大概是不想引发不必要的伤亡吧，不过这也只是推测，毕竟，还有一种可能性没有考虑过……贺希，你知道是什么吗？”
“啊？”面对何铭瞬突然抛过来的问题，贺希显得有些措手不及，但和何铭瞬对视了一眼之后，那副严肃而认真的神情明摆着是想听听自己的分析，贺希也不得不头脑风暴一番。
“爆炸并不是预告的主要内容……嗯……”
何铭瞬看着贺希陷入思考，顺势准备靠在院墙上休息一下，给她一些思考时间，但就在他的后背和墙壁接触的瞬间，他像触电一般，脚下发力一点，一个跳步就立刻远离了墙根。
“难道，是意外？”
贺希抬头给出答案，却发现何铭瞬并不在原地，而是在距离她尚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死死盯着自己的背后。
“小希，到我身后来！”
贺希顾不得多想，也不敢顺着何铭瞬的视线回头看，只是三步并作两步躲在了何铭瞬身后。两人的眼前，那堵院墙的中央像软化了一般，一柄漆黑的匕首正从中缓缓伸出，同时在本该坚硬的墙壁上激起一圈圈波纹。
“是有多等不及要我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