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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二章 你是故意来找茬的还是来找死的?
    香脂街很好找,横跨了整个街区的长巷两侧林立着数不清的饭店和肉铺。

    还有一家买兽骨工艺品的小店。

    不过正如同那略显惨淡的日光,香脂街此时有些格外的冷清,从很远的街道开始便很难看到行人,而等王策真的走到香脂街街口的时候,耳边更是只剩下了春风卷动新叶的沙沙声。

    现在正是中午,可是街道中央那最显眼的香脂大饭店却是门可罗雀。

    昨日深夜卫兵团驻地遭遇袭击,窜起的火舌点亮了群星,巨大的轰鸣震碎了本该沉睡的深夜,不安的情绪如同狂风般席卷了整座城市,就连平时最木讷的人也都知道城里并不太平。

    本就声名狼藉的香脂街更是成了当地居民闻之色变的怪谈,这是碰都不能碰的滑梯。

    谁不知道那里的猪肉便宜又量大,谁不知道那里的食客总是莫名的失踪,谁不知道香脂街的深处总是有游荡的僵硬行人和怪笑的变态?

    但是一切不正常好像只是人们的错觉,饭店的老板会笑着和你解释是谣传,并为你耐心地介绍一道道实惠的特色菜,肉铺的老板也会按照客户的要求耐心地切制,那些光线照不到的角落里也只是被挂起来晾晒的衣服和面具。

    毕竟香脂街做的生意和猪分不开关系,这里的猪肉便宜些也正常,这里的皮衣和皮质面具多一些也合理。失踪?这里的老板们个个和和气气的,有谁会谋害客人呢?

    “哥们儿,这猪肉多少钱一斤啊。”

    “两块钱一斤。”

    王策微微一笑,“我测,你这猪肉是金子做的,还是你这猪皮是金子做的。”

    肉铺老板有些迟疑地举起剁骨刀,在一旁的抹布上擦了擦,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瞧瞧这现在哪有肉呀?这都是自家养里的肉,你嫌贵我还心疼呢。”

    “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面。”王策淡定挥了挥手,全然不记得自己身上一分钱没带。

    “得嘞。”有生意不做白不做,屠户没多想,切了起来。

    “好了,给您包起来?”

    “且住,再要十斤都是肥的,不要见些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

    “?……彳亍。”

    太阳虽显苍白,但烤得人暖烘烘的,长袖披褂的屠户忙乎半天,已经是满头大汗。这回,没等屠户说话,王策便又提了新的要求:

    “再要十斤寸金软骨,也要细细地剁……”

    “你是故意找茬是不是?”

    屠户的面容扭曲,剁骨刀上像是附了一层污浊的阴影,红褐浑浊的刀尖直挺挺地指着王策,吓得他面容一阵苍白。

    “老板好说话!好说话!不切了,不切了……钱,钱被我放在车上了,车开不进这条街,我这就去取。”

    屠户眼前一亮,开的起车的人肯定是个阔佬,这下子发了!不多讹点钱,怎对得起我辛苦这大半天。

    美滋滋的屠户脱下褂子,把剁骨刀别到身后就跟着王策出了街,拐进了另一条巷子。

    片刻后,眼中黑雾弥漫的王策面色如常地重新回到了香脂街。

    屠户并没有提供多少有用的消息。昨晚出动的只是香脂大饭店的高层,他们这些肉铺的只能算得上这个群体的外围人员,接触不到高层的圈子。

    因此屠户也只是个低危灵仆,静默的方柱一镇便动弹不得,没过片刻剁骨刀更是直接灵性尽失,化作一大坨锈迹的拼合物,摔到地上成了粉碎。

    王策摇了摇头,径直走向了下一个目标——香脂大饭店。

    “欢迎光临!”

    在门后打盹的门童突然看见走进饭店的男人,猛地从凳子上弹了起来,狠狠敬了一礼,嗓门大的吓人。在王策把惊异的目光移开后,才连忙擦了擦脸上的口水。

    说是大饭店,但是这里也只有两层,一层有十几桌散台,楼上似乎是包间。此时整座饭店都空荡荡的,透着一股难言的寂寥。

    “先生一位吗?”

    “有一个人就不错了。”

    接待的侍者表情一僵,笑着打了个哈哈:“您说的是,您说的是。这边请。”

    王策越过侍者,挑了一张最大的桌子坐了下来。

    “这荤菜素菜都是什么价啊。”

    “五块钱大荤,三块钱小荤,两块钱素。”

    “你这荤量够吗?”

    “我们开大饭店的,能给你缺斤少两啊。”

    “我问你这荤管饱吗?”

    侍者拿着菜单的手颤了颤,接着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是故意找茬是不是?你吃不吃吧!”

    “你这肉要是管饱我肯定吃啊。那它要是不够吃怎么办呀?”

    “不够吃,我亲自给你加,满意了吧?”

    王策摆了摆手,侍者面带不忿地去了后厨。

    过了片刻,整层楼都陷入了寂静之中。门童昏睡,后厨毫无声响,侍者也不见了踪影——连杯水都不倒,真没服务态度。

    不过这完全难不倒他。王策眼中的方柱散出黑雾,而实质的雾气也从王策身上逸散,渐渐飘向了侍者消失的地方。

    静默成域,无音,无灵。

    目前王策已经开发出来两种静默的使用方法,一种是成柱镇压单体,一种是成域沉默群体。

    虽然他现在的身体强度还不足以维持对高级灵视者的沉默,但先手创造一片利于侦察的环境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种情况应该不用给钱了吧。王策心想。虽然他原本也没准备给钱。

    俯下身子蹲着潜行,靴子的鞋底和地面几乎没有摩擦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下,心跳的声音也愈发清晰起来。尽管王策清楚,静默的领域内声音是传不出去的,但不知为何一股心悸却突然震住了他。

    王策停下了脚步,他向来是相信直觉和本能的。

    哪里出了问题呢?声音不会传播的领域,没人能现在发现自己才是,除非……

    嗤!

    刀光闪过,鲜血炸裂。

    带着狞笑的大厨收回了自己的菜刀,银白的刀身甚至没沾上血滴,身材高大的他不紧不慢地迈着大步,厚重的脚掌在渐渐稀薄的黑雾之中没有半点声音。

    “呜呼!一只美味的猪仔!”

    蒲扇般的大掌攥住王策的头发径直提了起来,在剧痛中颤抖却发不出一点声响的王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球,视线胡乱而绝望,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瞟。

    “猪仔就是猪仔。”

    大厨扶了扶自己的高帽,脸上的狰狞笑容渐渐褪去,憨厚的圆脸上看不出半分杀意。

    “不过,好好炮制一番也一样能做成绝美的佳肴。”

    哼着小曲的大厨提着王策的头发,任凭男人的身躯在地上拖行,这时侍者从后厨赶了出来,看到王策眼睛不由一亮,他开口看向大厨,张嘴却没有半点声音。

    “嘁。”

    大厨不满地哼了一声,脚下一跺,黑雾立刻被震散,而侍者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你还不如一只猪仔。”

    没等侍者再次开口,大厨便面带不悦地开口,“要说什么,别浪费我的时间。”

    “是,是,朴大人,他是陈切先生提到过的人,您可能……”

    咔。

    朴普松开了手,被拧断脖子的侍者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失去神采的眼神里还藏着几分怨毒,空洞地倒映着同样狼狈不堪的男人。

    痛苦,极致的痛苦,喷发的痛苦。

    大厨的刀在无声无息间撕裂了王策的血肉,从右肩切入,劈开锁骨,伤了吗?不知道,肋骨或许也断了不止一根。那如同切割黄油一般削进血肉的刀太快,以至于鲜血顺着大衣流淌,染红了衬衫,痛觉才积压着喷射而出。

    在静默的域中来去自如,似乎提早就发现了自己……王策的眼睛渐渐暗淡下去,他太蠢了,一个分不清是低危灵仆还是低级灵识者的屠户就让他放松了警惕,到人家的大本营挑衅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了无痕迹。

    他在侍者进了后厨之后才展开的域,甚至是饭店诡异地彻底陷入死寂之后才动身。恐怕那个时候大厨已经准备出手,像是看小丑一样欣赏了一番拙劣的表演吧。

    毫无训练痕迹,毫无经验,毫无心智,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

    王策如同残烛般的心智闪过最后一丝念头——

    我这样的废物,怎么承担得起谜语人交给我的重任呢。

    “你是故意去找茬的还是去送死的?”

    王策猛地睁开眼睛,熟悉的走廊尽头,他回到了深层梦境的蚁巢监狱,背后的黑门内正传来一阵咆哮。

    “你疯了还是完全没有脑子吗?睡傻了吗你?”

    男人靠着门,蜷缩起了身子。

    “抱歉啊,我什么都不懂。”

    砰!

    剧烈的震颤突如其来,王策惊愕地回头,纯黑的铁门上竟突出一个拳印。

    “典狱长!!!”

    门后的撕心裂肺的大喊振聋发聩,歇斯底里的病人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囚室的门,轰鸣不绝于耳,甚至有灰尘从天花板上簌簌落下。

    “你该死啊!记忆的载体!把我放出去!”

    从怒骂到胡言乱语,直至变成没有内容的狂啸,病人像是个失去控制的疯子一样冲击着被染黑的囚笼——但哪怕是只言片语也足以透露给王策一个信息。

    “病人!你,你也知道什么,你也有东西瞒着我,对吧!”

    砰!

    又一个拳印。

    “对啊!废物!像你这样的废物知道那么多有用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撕拉!

    在王策惊恐的注视中,一双尖锐而漆黑的指甲突兀地撕裂了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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