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码叠加,一阵方位变化之后,郁垒脱离出了老男人的私人节点内。
因最后被问到“安乐伯”一事,郁垒顿感胸腹气郁结,难以哽出。
虽说在外人看来二人是堪堪斗了个势均力敌的五五开,但是郁垒深知对方明显是做了个局引诱他深入,转而“合理”打了一场,继而引起不小的轰动来掩盖住他的真正目的。
“妈捏猫猫滴,迟早把安乐伯这个β逮出来揍一顿。”
念叨着,郁垒不自觉念出了对方的名字,语气里还透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狠劲。
顿时周围空间一片重组,从原本的广场环境中强制脱离而出,阻力之大,甚至连他一时之间也难以抵御,转眼间郁垒被传送到了一片装修风格非常晦涩,但又暗显出一个文雅格调的酒吧之中。
相较于外部环境而言,略显昏暗的光线,似乎有调动人情绪的暗示在里面。
十分讲究的各类装饰,凸显出主人近乎强迫症一般的审美观。
“?”郁垒显然至此也没能察觉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待心神镇定片刻之后才看到吧台里一个不停擦拭着酒杯,身穿酒保服饰的儒雅男性。
对方似乎也有所感觉地一抬头,顿时四目相对。
“我超,“安乐伯”?”郁垒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怎么会突然被传送到对方所在地,似乎只剩一个道理可以解释,而恰好这个理由对他可是个坏消息了。
“…金大壮?”头上顶着一个四字用户名“欲念祸行”的英俊男子也是微微一愣,他显然也未曾会想到会有这种离奇的桥段展开。
“我超,你伪仙了!?”郁垒赶紧从座位上腾挪起来,四处打量,寻找该处私人节点的数据漏洞,好让自己赶紧打破封锁跑路。在到处敲敲打打之后,绝望发现这里节点似乎被特殊加固过。
“啊…真是麻烦啊。”欲念略感烦心地抓了抓自己头发,“这就是“地听”阶修为带来的特质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的副作用吗?只是第一次“结缘”的东西居然是你这么个玩意儿,我觉得我作为一个人来说很丢人啊…”
怎么寻觅都发现未果的郁垒更感急躁,昨天还跟他你来我去的“安乐伯”居然真的已经晋升“地听”级修士了…
这可是可以被称为“伪仙”级的高级修士,放外部企业修士已经是妥妥的董事会级别成员了,放卡隆坡这种边缘地段城市,也足够当个彻头彻尾的土皇帝。
而他怎么被拉了过来的原因也是一目了然,相较于仙人那种不能在网络直呼其名,就能被仙人听见的莫大伟力相比。
“地听”级的这种相性就要弱上不少,但是同样具备了部分仙人特质的地听级修士们,也能隐隐约约感知到近期接触过的人呼唤自己的名字,并且根据一种难以言明的因果,导致一些特殊的人在同一座城的局域网之内时,被传送到同一空间里,这种情况被称之为“结缘”。
至于这缘分…自然是祸福相依。
“放屁,什么叫我这玩意儿,你前些天设局构陷我这事儿咱们还没完呢我跟你讲。”郁垒一边骂着,另一边也在心里默算起各类术法,免得待会打起来不讨好,尽管郁垒的修为没办法用常规去定义,但是“地听”级确实不是他现在能对抗的。
欲念此刻也回过味来,捋清了现在的情况,尽管郁垒这货口无遮拦,脾气古怪且审美稀烂,但是不可否认对方的修为在他看来仍旧是卡隆坡的个中好手,既然结缘在前不妨试着招揽一试,也好为首领的计谋铺砖垫路。
“坐下吧,我们谈谈。”欲念抬手翻飞之间一杯表面泛着紫色荧光,其中还有气泡不停升起,随后迸裂开来。
“算我请你的。”欲念将酒推到了郁垒面前,随后施施然拿出一个白毛巾擦拭手部。
“这杯名叫挣扎,就像这个时代的太多人一样,翻来覆去地活着,顷刻间而又死去。”
闻言的郁垒却只觉惊恐,无论是对方突兀说道“这个时代”,还是对方用白毛巾擦拭手部的动作,似乎都在传递出一个信息。
在这个时代里,很多在旧时代人眼里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可放到现代人眼中却是难以理喻的事情。
比如擦手这一行为,放当年也是为了保持手部洁净而有的行为,但是现如今大部分的病菌细菌都无法对改造人产生任何影响,而且毛巾的购买价格说不定还比改造个胃部的价格还要贵上几倍,自然这样的行为逐渐在历史之中慢慢被人们摒弃,成了现代人无法理解的一种行为。
也许只是模仿,但也足以让郁垒再度把戒备心提到最高,更何况眼前这人已今非昔比,远不是前段时间还能斗个有来有回的人了。
他是地听。
陆地遨游,聆听人间之人。
郁垒将信将疑地端起那杯由电子信号组成的酒杯和杯中酒液,准备一饮而尽,尽管这一切都发生在虚幻的网络世界上,但是郁垒却可以通过自己修士窗口带来的分析法,“真实”地品尝到这杯酒的味道。
他倒也不怕对方会下蛊或是其他,短暂的接触来看安乐伯这人虽用心险恶、斤斤计较,但对付人方面,对方似乎更喜欢用阳谋逼迫着对方一步一步按照他既定好的路线,慢慢坠入到他编织好的陷阱中,而不会用如此下三滥的招数。
更何况郁垒也有一些特殊的小办法去规避这些问题。
抬起酒杯的瞬间,便在欲念祸行震惊的眼神中,如同牛喝水一般一干而尽。
“你这…罢了,天性使然吧。”一身酒保模样的欲念放下手中擦拭的杯子,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更多的话。
一口抿尽,郁垒只觉得从自己舌尖到喉间如同火燎,片刻后又感受不同的感官刺激。
并没有吞火时的那种灼烧感,反而感觉酒液如同无数个小人在自己的身体里拉扯,拼命拽住他的扁桃体不让酒水下滑。
郁垒狂咽口水半天,才终于把囫囵吞下的酒水全部咽下。
待到全部滚入胃中,郁垒方才后知后觉般,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久久回荡在他的胸腹间。
“这杯酒…若是慢品细品。倒也能品出另一种风味,宛如整个时代在顷刻间颠覆,而又”欲念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脆埋头继续整理起吧台来。
他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细细打量,在脑子里尽可能地尝试着能让对方理解到的话语去形容着。
“先是第一口下去,会有一种苦涩带有酸味的前味迅速从你的口鼻之间喷发,这个气味,随着你深呼一口气会更能明白其中的魅力。”
“再往后的每一滴酒液会在你的咽喉间不断翻涌,就如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一般,人人都渴望着向上攀爬,却被你的口舌之欲催动的咽喉推动着他们跌向更深的地方。”说罢,欲念闭上了眼睛。“闭上眼睛,幻想你能听到他们哀嚎声。”
“再往后,是下咽之后带来的怅然若失感,那些曾经渴求过的一切呢,我们所期盼存在的所有呢?不过都成了饮酒人的一次吞咽,最多化作席间的一声酒嗝。喝我的酒不会得到任何满足感,反而会催生无尽的空虚,想渴求更多。”
欲念把杯子放在吧台上,四目正视着郁垒。
“想要,索求,都是人的欲望。任何的欲望都无法得到完全的满足,在与理性的不断拉扯中,你的身体只会发出最原始的嘶吼:请给我更多。”
“那你的欲望又是什么呢。”
欲念重新拿捏起酒杯,玩味地看着郁垒,期待着从他嘴里得到什么答案一般。
而在另一侧,早前的实验室里。
停下手中工作的“垂钓的寂寞男人”,正在通过相关的信息正在网络上检索。
当然,也非郁垒那种睁大眼睛瞪着各社区刷新过的那类信息,他是隶属于“八方客”的一名掮客,真真正正的名门正派修士,他自然是有些独有的手段来获得他想要的消息。
更何况,“八方客”本质就是一门专门垄断了信息交易和各类商业机密窃取的企业,尽管在曾经挑战“青鸾坊”失败之后,“八方客”却依旧在这片网络世界获得了立足之地,专门倒卖各类情报,作为被“仙人集会”承认的仙人企业之一仍旧存在着。
通过仙人“锦翎刀”的术法传承,每一位八方客的修士都拥有着对于加密信息的特殊破译能力,足够让他们获得许多哪怕是高阶修士也无法窥见的信息,乃至于各家仙人企业重要的商业机密。
尽管每次郁垒找上门来着,老男人都在做着“达尔文生态园”的课题,一副铁了心想跳槽去达尔文生态园的模样,但他的的确确是隶属于八方客的企业注册修士,同时对于本门术法的研习可一点都没落下。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位老男人也是一种特定意义上的天才,一边在应付自己师傅对于自己本门术法练习程度的抽查,另一边还能挤出时间和精力来完成达尔文生态园的联合科研。
只见他两手在空中快速虚划过大量的代码,最后一指点在自己的眉心中,随后睁大双眼。
“灯火阑珊处”!
老男人的双眼顿时蓝光迸射,无数的数据串从他眼中闪过。
片刻后,身形一阵恍惚,几乎跌倒在地上,老男人抓着一旁的桌子稳住身形,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苦笑了一声,“这郁垒,到底是又招惹了什么怪物啊…不过话说回来,那家伙可真是所图甚大,居然想争夺整个都市区的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