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消息提示,打断了这俩货之间即将发生的单方面霸凌。
“嗯?注册成功了,你最后取的啥名字?不过不得不说青鸾坊这个欢迎语设置可真够敷衍的啊。”郁垒摩挲了一下自己光滑的下巴,然后同步到阿基雷德的视线上时,恍惚之间看到的四个字,让他连忙切断了视界关联,不想再看到关于这只傻鸟的一切信息,生怕审美降级这种病态形象会随着视网膜传播。
靠着房内的窗台上,看着外面依旧没停息的夜雨,郁垒只是可惜企业修士的扫街让往常热闹的人群全都躲了起来,不然让他看见几个被淋得浑身冒烟的倒霉蛋来转移一下注意力,也是极好。
不过一旁阿基雷德显然是毫无察觉到自家老板对自己的嫌弃,终于注册成功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将意识上传到网络上,开始在另一片数据世界之中神游,疯狂吸收他这缺失的这些年间所发生的各种事。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个没有人口监管、也没有行政机构的世界,很多人的出生就如同野草一般,何时生灭,无人问津。
反倒是“荒”之上的个人认证更为牢靠一些,每个人的元神波动是无法作假的,终生只能拥有一个固定的账号行走在网络上,尽管无法绑定线下你的信息,但也杜绝了你“多开”刷水军的可能性。
倒也并不是不能做假,而是注册审查这部分是由“西王母”的分身完成,根本不可能有人能瞒得过一尊仙人的审查,不要试图在这片虚幻的世界上去挑战这位无冕仙后的尊严。
郁垒是有且仅有的唯一例外,独特的构造得以让郁垒在网上注册了大量的账号,其中一个账号更是个数十万粉丝追捧的大v
街道上拥挤的人群,当你站在高楼大厦上俯瞰时只会感觉他们是多么渺小,宛如一大群蔓延在大地上的杂草。
可当走下高楼一同拥堵在其中时,那种窒息感反而会更真实地从四面八方袭来,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你也仅是野草中的一员。
而那些真正的权贵则会驾驶各类样式的浮空载具,在普通人的头上疾驰。
没有交通规则,也没有人拥堵在路上。
哈瑞自从转正之后,不止一次厌恶过如此拥挤的通行路,但今天坐在朝着回家路反方向开动的列车上,却倍感期待。
理由无他,他即将要去见到一位心仪女子。
自从上次的偶然碰面,他对那位爱抽五取蕴的貌美女子便一见钟情,无时无刻不在怀念对方一颦一笑之间散发的魅力,尽管他明白在这个时代,人的外貌声音身材都可以随意揉捏,但是那种作用于意识体上的触动,是无法造假的。
尽管只是短短见了数面,彼此之间也没有承诺任何事。但哈瑞对于对方也对自己抱有好感一事深信不疑,她一定是喜欢他的!
今天是他的约会日。
尽管对方一再强调只是“人声鼎沸庄”在卡隆坡开设了分部,可以有机会在复古的电影院中看一次老式的荧幕电影,于是迫切想要去体验一番,便邀请了自己一同前去。
可是她那么优秀,身边的人一定不少吧?为何只邀请了自己。
想到这里,哈瑞不由自主地嘴角张开一个较大的幅度。揣在兜里的手也攥紧了烙印有“益民民生”电子讯息的工牌,他对于自己的特殊性,一直是如此肯定着。
随着列车通报站点,哈瑞一下车便见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她,自称是“陈”的她。
这样的单字名字其实放在卡隆坡,乃至其他都市都不罕见,毕竟户籍制度这种东西早就被扫进了历史的尘埃之中,对于名字的态度,除却那些从旧时代便传承至今的大家族,其他普通民众都是随手给自己取了一个顺口的名字,哪怕再奇怪也是合理的,只要不是什么以当时仙人命名的自杀行为就行。
毕竟也没人去计较这是不是一个真名字,只要能确定能以“这个名字”互相称呼便足够了。
唯一麻烦的就是,光是“哈瑞”这一名字在他们部门就有三个重名的,这也让哈瑞常常思考是否需要换上一个更加独特的名字,来让别人更好地记住他。
二人走进一家无论是装潢,还是整体布置都和旧时代都一模一样的电影院后坐稳,漆黑的荧幕上开始闪动着画面。
尽管哈瑞内心略微腹诽这种古老的观影模式无比浪费时间,但是每秒6帧的画面闪动,中间空开的空隙,反而让他有精力一边在心里默默计算术式的同时,还能时不时偷瞄隔壁位置上的丽人。
如今时代的视频画面,早都可以做到一秒数万帧以上的程度,但那些都是只有修士可以观阅的电影,一想到几秒的时间就可以看完眼下的整部电影,而自己却要在此坐上一个半小时。
不过…就这样并排而坐的感觉,对哈瑞而言并不算难熬,来之前他还在网上专门查过旧时代的配偶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的含义。
现在一看,他确实很享受这种感觉。
哈瑞依旧偷瞄着陈,却不承想对方居然这时候突然回头看着她。
秀美的面容上忽然一笑,哈瑞只觉漆黑的室内有一束光在他眼前迸射开来,如此美丽又如此摄人心魄。
他一时之间内心计算的术式也中断了计算,算力震荡导致的恍惚之间,他只听到对方用着温和又好听的声音对着他说道:“这电影很不错吧。”
哈瑞满心幸福地回应道:“对啊…真好看啊…”
次日回到工位上的哈瑞显然无心工作,仍旧回味着昨晚那场约会。
就像每一次的呼唤都想有所应答一般,人类对于情感的任何付出,都渴望有所回应。
满心欢喜的哈瑞此刻便如同所有故事里,烂俗到极致的男人一样,盲目且自信。
“她看到我了,她喜欢我。”
“她对我笑了,她喜欢我。”
“她和我说话了,她喜欢我。”
“嘿嘿…嘿嘿…”
听着隔壁工位传出的某种阴暗又带着湿气的傻笑声,明显影响了努德的工作效率,不得已出面提醒一下。
很快哈瑞的幻想时间便被隔壁前辈用略高于隔断一线的沉默注视给打断,哈瑞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重新让自己回归到工作状态之中。
只是内嵌在脑里的私人通信器不断哔哔作响,提示他收到了一条新的私讯。
“嘿,今晚下班要再一起出门逛个街吗?似乎第三环道那边新开了一家卖外骨骼配件装饰的门店耶,听说设计师还是从“鹤望兰市”深造来的。”
卡隆坡的贫民区里,一处用数个窝棚拼接而成的小型工坊中。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人类关于情啊爱啊的那些破事儿了。”
一位外披白大褂内里却穿得像机械师的人,鲜血混着机油的污渍遍布他的大褂上,重新调试了自己戴在头上的数个探镜组合而成的“眼睛”后,对着躺在床上的郁垒做着机体测试。
继续说道:“但是你又不能否认这种玩意儿存在的价值,就算我不理解,但是每天到我这换装配件的人可真多,毫不夸张地说,我这小铺子可全靠恩恩爱爱的大家给养活了呢。”
“做生意嘛,总不丢份儿的。”郁垒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左右调试了几下,关闭了一些可能产生不可控情况的防火墙设置。
而一旁某头企鹅拿起了一块类似于马来西亚刺剑、底部没有握把却安装着万能插头的奇怪玩意儿,对着空气划拉了好几下。
“老板这是啥玩意儿,武器?古董?”
“啊…上周客人特别订制的仿生型配件,模仿鸭子那部分做的。鸭子你知道吗?说起来我都是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种生物,要不是客户发来的生物数据,我还真不相信有玩意儿的那家伙能长成螺旋状的。”在附近人称老李的机械维修师,此刻手上动作不停,替郁垒做着检查。
而一旁的阿基雷德闻言如遭雷劈一般,赶紧把手上“这玩意儿”丢了出去,正要开始弹射起步,准备在满屋子惊叫乱窜时,郁垒一个响指直接关闭了它的义体,避免它影响到今日的机体检测。
自从昨日意外遇到那位神秘仙人,遭遇了一次莫名其妙的仙人污染,迫使郁垒不得已暴露出一部分本质才得以脱困,他始终对于这种事心有戚戚。
于是今日便来到了卡隆坡唯一一处他信得过的检修处,让老李检查机体有无隐藏问题,以及是否被植入了哪怕是他也未能察觉到病毒。
至于这为他检修的“老李”何许人也,放在附近也算得上一号人物,十里八里的混混们都要给上一个面子的老技师了,平日里经常帮附近居民进行机体的更换和维修,因其至今尚未传出拆解客人肢体进行贩卖的消息,从此成了附近为数不多口碑还行的维修师。
但只是如此的话,可未必够资格给郁垒做上检查,要说起二人的相识,郁垒至今回想起来也只觉古怪,只是某种念头让他忽略了深究。
七十年前从北边大陆一路流落到卡隆坡之时,郁垒当时已是灯枯油尽,整个人报废度达到了惊人的55%以上,整条右手臂更是彻底遗失。
而当时等在海边的正是“老李”,一位自称认识他老熟人的老李,还刚好携带有大量的义体素材,帮助郁垒迅速稳定下了状态的机械师老李。
“你好朋友,我是***叫来帮忙的,跟我走吧”
一段被他自己刻意抹去了具体名字的记忆,突然涌上郁垒的心头。
“那是几百年前的事呢”郁垒呆呆地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