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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夜雨长,问何处是心乡.16
    “真是搞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想法啊。”

    老李似乎没听见郁垒刚刚的自言自语一般,也不关心那头企鹅发现了什么,继续从一旁拿出一根电笔抵在郁垒的额头上,转而说道:“生物电基数正常,你现在还是维持着正常人的状态中,你的各种遮掩手段也都在正常运行的,不过不开放权限的话,我也看不出来问题。”

    “体表体内各种伤势我也检测过了,最多眼部神经有点过载烧毁了几段视觉神经,这都是小问题,刚才检修的时候,我已经重新给你接了新的进去,也不知道你是看到了多刺激的东西”老李放下电笔,拿起一旁登记单看了一眼。

    “至于你最在意的,是否有仙人级病毒植入的痕迹。”

    “很遗憾,我没发现任何踪迹。”

    老李手上还沾着鲜血混着机油的恶心混合物,丝毫不在意地往头上抓了几把,略带无奈的说道。

    “嗯?这不是好消息吗。”不知什么时候又重新启动了的阿基雷德又跑到跟前来聒噪。

    老李顿时用一种看败家子的眼神看着那头还没人小腿高的企鹅。

    “唉不行的我跟你说,干我们这一行千万不能说好消息的。一定得报忧不报喜,这样才能多收钱知道吗?哪有上来就说客人,哎呀您身体倍儿棒的啊,那还怎么赚钱,一定要使劲往坏里说,快死了最好,掏钱再慢一点就要一命呼呼了那种,把他唬得一愣一愣。当然你觉得这算是好消息的话,那就是,反正事后咋样了那会儿你都嘎了,肯定也没办法来找我了,对吧。”

    老李指点着阿基雷德做这行里的门门道道,而后者顿时一副深受震撼的模样,赶紧继续求着这位“至圣先师”再传授点经验。

    郁垒再次自检一遍确认无误后,重新启用了所有的日常防火墙机制,便从手术台上坐了起来。“谢了啊老李,又麻烦你啊多不好意思呢嘿嘿。”

    “不好意思就把账结一下吧。”老李面无表情地看着郁垒的“道谢”。

    “哎呀这不是手头紧吗,过段期间过段时间。”郁垒打着哈哈,搓了搓手指暗示自己最近也有点钱的模样。

    而老李居然还真打算不跟他计较这事,反而自己主动转移起话题来,端着端着郁垒完好无损的双腿赞叹道:“不管多久来看,第七先生的这份手艺,我始终望尘莫及。”

    “是啊。”提到老李口中那位复姓第七的人,则是一位去世了很多年的旧友,郁垒如今的身躯基本就是那位老友的手臂,郁垒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己那肤色偏黄根本看不出改造痕迹的左手小臂张口准备问道:“那…”

    “不过你以后再这样,可能得换一家店帮你做日常检修了。”老李打断道。

    “嗯?”郁垒木然抬头,还没反应过来对方话语里的意思,只听到对方继续说道。

    “我要死了。”老李很平常地看着郁垒说道。

    “啊!?”这一声情绪波动十分大的声音,是一旁阿基雷德发出来的。

    “快没时间了吗。”郁垒也很平常看着对方说道。

    “对,我快死了,老死。”老李应答道。尽管对方那动作麻利到看不出丝毫老态。“很自然不是吗。”

    “是啊很自然,毕竟活了这么久。”郁垒却没有丝毫的疑惑,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

    “是啊,一个人活了这么久就要死了,很正常。”老李开始收拾起工具来,包括那根被阿基雷德随意摆弄过的“配件”。

    “可是正常人可不会活了这么多年啊,一百五十打底吧?这可是大多数第三阶修士都未必能达到的地步呢。”郁垒摸索着下巴,还是琢磨出了一些不和谐的地方,但既然老李这么说了,就理应是如此那般。

    只是老李继续说道,“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秘密,就像你一样…”

    “郁垒。”

    老李用的不再是卡隆坡本地的一种发音非常夸张的语音,而是用得非常纯正的古东亚话。

    郁垒比了一个ok的手势,也不再继续坚持这个话题。

    “多久下葬。”

    “多久呢…”

    卡隆坡的雨落在各种光污染的霓虹招牌上,叫卖声响彻在大街小巷的各个角落。

    穿行在忙碌不休的人潮之间,哈瑞隔老远就看到了在另一处月台上等着他的“陈小姐”。

    “这边这边!啊…抱歉抱歉,麻烦让我过去一下。”

    哈瑞在蠕动的巨型人流中缓慢前进。

    历经万难终于站到陈小姐身边之后,一时之间想先伸手打个招呼,结果意外把原本藏在身后想给对方一个惊喜的仿生花束给掏了出来。又是惹得对方一阵嬉笑。

    有些尴尬的哈瑞抠了抠自己的脸皮,强行找了个话题说道:“啊…阿陈,你上次说的那家店,我们要不要…”

    可还没待哈瑞说完,陈直接笑着打断道:“诶?阿陈吗?已经是直呼名字的地步了耶,哈瑞先生可真是有点大胆到冒犯呢。”顺便点破了对方的一点小心思。

    听到对方直接揭穿之后,哈瑞的脸色更像是煮熟的番茄羹,够红也足够沸腾。

    但是好在陈小姐并非上得理不饶人之辈,一点坏心思的戏弄逗得对方手足无措就是她想看到的了,于是她出口解围道:“不过我不反感这样哦,哈瑞先生。”

    上班时的干劲是十分充足的,可是约会的过程却是显得那么“兵荒马乱”,至少对哈瑞而言是如此,“约会”这个词原本在他的人生规划中,最起码是在四十岁之前都是不会出现的一件事,此刻2岁出头的他,自然是毫无经验且毫无章法了,只能被爱“捉弄他”的陈小姐玩弄于鼓掌之间。

    哈瑞提着、挂着、拎着、叼着各种包装的礼品袋,跟在陈小姐的身后像是忠诚的卫士,同时也再一次感叹自己找了个好工作,才得以让他在这次约会中付得起每笔账单,不至于捉襟见肘让陈小姐看了笑话,尽管这是他入职几个月来刚攒下的家底。

    走进一家叫做“袍泽箪食”的小店,门口悬挂着“八宝膳”的logo,昭示着这家门店是属于其旗下的一家实体门店。

    “吃惯了公司发的那种营养剂,第一次吃到…嗯,这种是叫料理的食物吗?很奇妙…”一时词穷的哈瑞找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眼前精致装盘的食物,尽管原材料依旧是成本不算太高的合成肉,但是口感已经远超公司平日分发的,吃起来如同浆糊一般还无味的营养剂。

    只是他贫乏的唇舌难以鉴别什么是料理,什么是果腹的食物,哈瑞一心的心思都在对面端坐的女性身上。

    陈小姐此刻前身微倾,熟练地用着刀叉分食着盘中还略微带有血丝的肉排,偶尔一仰一俯划出的曲线,都能让哈瑞的心神在涟漪中不断偏转。

    素净的玉手看似纤细羸弱,却可以十分干脆利落地将盘中食物骨肉分离,哈瑞幻想着自己此刻便是对方的盘中之物,被陈小姐那近乎迷药一般诱人的唇齿,来慢慢咀嚼他的血肉。

    恰逢只是三分熟的肉排之上捎带的血丝,掠过陈小姐的嘴唇,让本就鲜嫩的唇色,更染一抹摄人心魄的猩红。

    一点坚守和克制宛如风中残烛,在有意无意下营造出的氛围中快速失守。

    像是盲目之中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哈瑞鼓起了勇气站立起身一把握持住陈小姐的双手。

    “阿陈!…有一…”哈瑞话音未落,一阵巨响突兀响起。二人身后的墙壁轰然坍塌,原本位于二人身后的一对情侣早已顺着被轰散的墙壁一同横飞出去,无头的尸体掩盖在断裂的墙体下一动不动,只有涓涓血流出。

    一名明显半荒原人模样的壮汉,端着一把还在冒着白烟的动力锤,站在大洞面前嚣张大笑着。

    半身皮肤在长期异化之后显得黢黑无比,一直蔓延到头皮之上,让整个人看起来仿佛介于黄黑两色之间。全身几乎赤裸,只有少部分敏感部位,用兽皮混着金属板穿插而过当做衣物,遮掩了起来。

    至于手里的那把动力锤,反而像是正经商店能掏出来的合格产品,哈瑞只是粗心一撇便认出那把锤子乃是出自“益民民生”的一把民用工具,不过他显然没想到这把民用工具在针对普通人的肉体方面,也会有着如此出彩的作用。

    “哈哈哈,你们这些城里人吃什么啊?也让我尝尝呗。”嚣张的壮汉手中的动力锤此时已经散热完毕,他再度拉动扳机。

    这次对准的方向是…

    “阿陈快逃!”哈瑞目眦欲裂,来不及转身,抓着于陈小姐的手就往另外一处拽去。

    可在他看不见的另一面,陈嘴唇微动,两个哈瑞根本听不见的音节悄然说出。

    “蹲下。”

    哈瑞只觉脚踝处,有什么东西别了自己一下,迫使着他受力不均滚倒下去,击发的动力锤刚好从他原本站立的高度横扫而过,哈瑞险之又险地躲过这绝命的一击。

    “向前。”恰好松开手的陈退到一旁去,右手五根指头藏在桌下仿佛弹奏着一架看不见的钢琴一般纷飞起来。

    动力锤毫无停滞地砸在整间店内的支柱上,击飞的碎石打在哈瑞背上,后者一吃疼惨叫一声本能地向前爬了出去。

    “翻开。”陈此时再度退却到几人视角盲区之外,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居然毫无声息地拉开了原本放在二人桌下礼品袋的外包装。

    惊慌之下翻滚到之前堆放着二人存放礼物的地方,看着包装已经打开,因为震动滚了出来的外骨骼启动装置,一时之间愣了神。

    回想起这不是刚陪着陈小姐前往一家只接订制外骨骼装置的门店提到的新货吗。

    本来哈瑞还在担忧自己的工资是否承担得起一整套外骨骼的高昂造价,但如果是陈小姐坚持想要的话…他已经做好了明天回公司就签署超级加倍的加班合同。

    但似乎好像陈小姐早在订制的时候,就已经全款交付完成了今天就是去提一下货而已。

    想到这里了,哈瑞更觉陈小姐是一位值得娶回家的好女人了,根本没有把他当初刷卡机器的坏心思。

    “穿上。”无声的字节再度吐出,吵闹的人群混着轰鸣的武器。

    在废墟和吵闹之中,哈瑞朝着那件启动器,伸出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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