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会自家老板后半段的胡言乱语，但“万里”两个字在他耳里听得真切，原来修士之间除了互相杀伐的手段，还能有如此有趣的术法吗…
对于万里的奇妙幻想逐渐转换成了继续修炼的动力，十一索性关上窗帘，跑到了郁垒办公桌旁边帮他准备的小课桌上，继续计算着郁垒给他布置的大量算题。
于修炼一途而言，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每天持之以恒地运转术法，刺激自己的大脑不断动起来，才能让自己的思维转得逐渐越来越快，脑子里越来越装得下更多东西。
十一目前处于开悟阶段，也即人们常说的“一阶”修士。这个阶段对于很多年轻修士而言，是一个打基础的过程：学会利用自己的算力，学会使用术法，以及锻炼自己大脑，做到慢慢适应自己作为修士的能力。
等到基础能力全部打好，便能围绕自己擅长的方向装配术法，完成自我的圆满搭建，自此迈入第二阶段“圆觉”。
原本听闻郁垒店里多了个小孩儿，八百个心眼的争讼自然是猜得出来十一的来头，于是乎也是送了一大堆基础教材过来，其中甚至包括了天穹机造核心术法“意气”的简版。
不过十一尝试之后，似乎对于“天穹机造”这种讲究“养一口气”的学习方法，怎么都没办法适应。
十一在延长呼吸去理解自我的算力流动时，总会在意外的地方断掉，对此争讼也是疑惑不已，明明自个儿当初第一次接触到时，便尝试一口气上了一整天的课不说，还连带着揍了三个不长眼的家伙，最后还是因为看到室友尝试将掉落的门牙炼制成法器，结果导致自己整个人被一颗门牙拽着满大街跑时，没忍住笑出声才让这口气泄掉的。
但是十一这种连一个小周天都没能坚持下来的情况，她当真是在学宫外不合格的弟子里也不曾见过。连带着她带来的那些一看就是偷偷破密过的低阶术法，十一也一并学不会，更让争讼摸不着头脑了。
郁垒对此倒是不算太意外，术法这玩意儿本就有对修行者天赋和相性的要求，哪怕是争讼这般惊才艳艳之辈，想必也是学不会对家的血肉耦合之术吧。
只是下一刻，残缺着一条手臂的争讼尝试着用自己肚皮表面皮肤捏个假手的时候，被一脸黑线的郁垒给踢了出去。
索性最后郁垒还是选择了笨办法去训练十一：那就是刷题。
正所谓笨办法也是办法，安排十一无休止地开始完成郁垒给他布置的数学题之后，他的修为算是肉眼可见地增长起来了。
尽管不如争讼带来的那种名门正派基础法一般，能给自己修出类似学宫修士一鼓作气的气势，抑或者阳关修士那惊人的肉体愈合速度，诸如这般的神通本事，但至少也算是有所精进。
对此十一本人倒是无喜无悲，对他而言修法只是他目前可以做的一件事罢了，让他有一个目标，不至于每天无所事事。
身体重组的事郁垒也向争讼打听过了，卡隆坡这边暂时没有好的素材，争讼本人表示如果想要最大程度还原他原来身体的话，恐怖学宫这边是办不到了，无疑考虑一下他们的对家。
““阳关”吗…”郁垒默默念出另一家仙人企业名字，随后在桌上的记事本随便勾画了几笔，而一旁的十一仍旧算着数学题，同时时刻保持着“削除”的运行。
因为他发现这样做完题之后，再用术法过一遍，居然能把所有解题过程和答案都抹去，连带着脑子里的短时记忆也是，就有一种能重复做新题的感觉，极大程度地降低了郁垒老板题库的损耗率，对此他乐此不疲。
早就苏醒过来的铃站在屋内一角，思考着昨夜经历的事情。
她不敢置信徐工居然就是那个择人而噬的怪物，但昨晚的种种见闻都说明他脱不了关系。
最起码…也要调查清楚他背上扛的是什么。
一念至此，铃从废料搭起来的小床上爬了起来，正要出门时，被自己的母亲给叫住。
荀式：“又要出门吗？”
铃平淡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荀式面露讨好的神色看向铃，说道：“听说现在城里来了一位菩萨，每天都在城里布道…”
“你能不能去听听，然后领一份免费的五取蕴带回来给我？”荀式期盼地看向自己的女儿。
停留在门口已经收拾完一切准备的铃，停在了原地。
过了半晌也不见她回头，只是还是犹豫着点了点头。
念叨着如此就好的荀式，重新翻过身去沉沉睡去。
铃的每一步脚印踩在这满是垃圾与废弃物堆积而成的山上，都发出来奇怪的声音。
但这不影响她认真聆听着来自周围几百米内的所有声音，或许不止…
铃尝试着聆听更遥远的地方，两百米，三百米…
极限是八百米吗…
自从那晚的雨夜惊吓后，铃发现自己好像发生了一些改变，她似乎能听到更远的地方，也能听得更真切了许多。
就连脑子里平白无故多了一些她说不清也道不明的东西，并且还感觉这整个世界都出现了一些微妙的改变。
好像多了一些…不能看见的细小物件，密布在任何一处地方…铃伸出手去尝试，果然什么都没能摸到，只是她仍旧感觉得到有什么东西一定存在着。
久寻没有答案的铃走下垃圾山，认真感受了一下周围，果不其然拾荒的人又少了好几个，而且大部分都是那群从大陆来的人…
铃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也许和昨晚徐工扛在肩上的那个染血的打包袋有关系…但是铃却在挣扎犹豫，如果那个藏在雨夜里袭击人类的怪物真的是徐工的话…
脑子里的烦恼思绪太多，却让铃变得更加清晰了起来，她微微感叹了一下脑子好像变好使了之外，还是决定先完成母亲拜托她的事情。
进城，听布道，领取免费的五取蕴，用今天拾荒得来的金属废条换取食物，然后再回家。
铃是如此计划着。
可等到她脱离郊区的范围，正式踏进市区的第一步，便感受到了巨大的震惊。
放眼望去，原本卡隆坡那因连年不断的酸雨而显得晦涩难明的天色，此刻却显得光亮无比。
只因城中一尊高耸入云的巨大佛像，正不间断地散发着阵阵佛光，那座佛像似乎还在讲述着什么，举手投足之间更有种玄妙的禅意透出。
正要入迷沉湎进佛门的种种瑰丽妙法之时，铃突然吃痛，捂着耳朵蹲了下去。
之前与诗人在泥泞中搏斗也神色不变的铃，此刻却因耳中传来的剧痛，疼到难以撑起身子，只得蹲在地上，默默忍受着疼痛肆意搓揉着她的五官。
“林…凡…梵…”
疼痛到恍惚之间的铃，居然反而从耳中的阵痛里模糊地感应出来了一个字，下意识地蹲在地上写了出来。
因太过用力，粗糙的地面甚至擦破了指尖，很快一个血染红的梵字出现在了地面上。
“咦…你怎么开悟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夹在那种带来痛苦的声音中，一同混进了铃的耳里，她吃力地抬头看到，正是前几日交易过纸片的那个修士老爷，铃下意识地想要摆出一个示好的笑容，只是被耳内的疼痛让她的笑容扭曲得更加别扭。
站在她面前的郁垒，瞧着眼前这小姑娘狰狞的脸色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这都疼成啥样了…
抬手一个简单的听障结界布置在了她的耳中，疼到发疯的铃突然感受到耳朵里那种几乎要钻入她脑髓里的声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刚刚说话的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你居然听得见转经轮的声音？该不会开悟之后觉醒的天赋神通吧…龟龟，最近天才真是遍地走了，就差下句那啥不如狗了。”
铃此刻再愚笨也反应过来，正是眼前之人出手帮助了她，感激之余也倍感窘迫。
修士老爷出手相助自己，自己却没有能够支付人家报酬的东西，顿时不好意思地把头埋得更低了一些，局促不安地从雨衣夹层里把绑着的金属废物都掏了出来想交给郁垒，作为出手相助的谢礼。
看着这些清洗得还算干净的垃圾，甚至是还带着少女体温的垃圾…但是，也不能阻止它们只是一堆垃圾！
郁垒连忙伸手阻止了对方继续往外掏的动作，并表示自己并不需要这些谢礼，怎么和有事没事开始往他店里窜的那家伙一样，真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怎么了，都学了一身奇怪的坏习惯。
不过郁垒倒是好奇地多问了几句，对方今天过来的目的，按理说她只有这几根金属废料的话，应该是从另一个入口进来才对啊，会收购这些垃圾的也只有“吉金复工体”了才对…可这附近的收购窗口也只有“阳关”才对。
郁垒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也是想着帮十一去阳关看看有没有重塑肉体的可能性，没想到还能在这里又捡到个天赋异禀的小孩儿…
在这一刻有一种能不能把幼儿托管事业变现成仙人企业的念头在郁垒脑子里迅速成型，不过很快就被他拍碎在念头里。
开玩笑，他郁垒平生里最讨厌的玩意儿，电子秃驴能排第三的话，那小屁孩们最差也能排到第七位！
光是一个十一就够他费精费神了，每天不是忙着给他出新的家庭作业，就是要忙着给他练散体的傀儡身躯重新组装起来。
至于眼前这个看起来天赋似乎也相当不错的小女孩，他可没兴趣捡回去。
在郁垒的“逼问”下，铃很快招了，今天进城来只是为了帮母亲完成她的心愿，想讨一根免费的五取蕴来给她带回去。
之所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铃犹豫再三之后还是会把昨夜的见闻告诉了郁垒。
因为接连两次的接触下来，让铃对于眼前这人有了一点类似于徐工那样的依赖感…更何况郁垒一看就是个通天彻地的大修士，一定有办法帮助到她。
闻言之后的郁垒频频点头，等到铃说完之后确认道：“也就是说，你怀疑那个对你很好，都快当你爹的家伙其实背地里是头吃人的怪物？”
铃闻言大叫着想阻止郁垒继续乱说下去时，只看见他摆了摆手说道：“ok，我明白了，你等我打个电话先。”
随后拨通了自己的私人通讯器，“喂，是那个又菜又爱玩还臭屁的学宫首席吗？”
“啊，什么？你说什么，我是人帅武功强品味还特好的郁垒老板，哎呀，这还有外人在呢，你这样夸我多不好意思。”抠了抠鼻子，似乎不在乎电话另一头发出乱砸东西的噪音，突然音调一落认真说道。
“你们一直在追查的那几出血案我这边好像有了点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