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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佛说贪嗔痴,可唯独没教人如何活.21
    关于童年的那场灾难,尚在襁褓的争讼并没有太多的记忆,母亲对她而言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等到她记事起,就已经身处在学宫那座人世间最高的巨塔里了。

    那时候,有严厉的父亲,有为老不尊的师傅们,还有一些平时都隐隐约约与她保持着距离的同门师兄师姐们,争讼的童年大体还算得上是快乐的,不愁吃穿,有书可读,还有人陪着,以及那位时常来学宫看望她的瞎子姐姐。

    对于年幼的争讼来说,有人来找她玩就是开心的,无论说是严厉的父亲,还是说那些奇怪的老头们,都毕竟不是同龄人,能找到的共同话题太少了,更别提每次逮到她在玩的时候,总是赶她继续去深造术法,嘴里还老是嚷嚷着什么些惊为天人啊百年难遇的奇怪话语,彼时的争讼并不能听懂这些。

    至于同门的师姐师兄们,或多或少都有些代沟,虽平日里对争讼都还算是温和,但直觉格外灵敏的小孩儿,总能感觉到这些人身上那些隐藏起来的距离感,接触下来颇感无趣。

    而那位瞎子姐姐是唯一的例外。

    对于争讼来说,幼年的她从不觉得学宫的导师们有什么了不起,不都是一群张口之乎者也闭口吾辈读书人的老木头。就连自己的父亲也是一个几年看不到一面的隐藏角色,就算偶尔见上一面了,也只是严苛地检查争讼的学业是否有所精进。

    远不如学宫外来的那个瞎子姐姐有趣!

    在当时她的眼里,那些年纪也就比她大个三四岁的同乡姐姐,才是真正的大修士呢!

    因为她会给争讼讲外面世界的故事,那些个关于斩妖除魔的故事!这在幼年的争讼心里掀起了多大的波澜啊,要她说这才是真正修士该有的模样,天天宅在通天塔里写个算式题和绞尽脑汁挤出更规范的编程语言有什么意思,就该一人一刀仗剑天涯,这才是修士啊!

    争讼心向往之,更别提林杉衫还总是会偷偷整点外面的新奇玩意儿给争讼带进来,尽管大部分最后的下场都是被学宫的老师傅们发现给没收了。

    但是久而久之斗智斗勇之下,争讼利用这些小玩意儿构造出的新奇术法,也让学宫的一众导师们耳目一新,觉得这好像也是一种挺适合她的训练方法?

    总之就在双方的心照不宣下,这种游戏就逐渐延续了下去,直至争讼最终提出了关于自己核心术法“自我革命”的完整规划,才让这群老头们泪流满面,感慨这些年陪这小孩儿斗智斗勇总算没有白费力气。

    因为在如今这个仙路已绝的时代,同一体系术法下想要走出第二条登仙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这就意味着只要“大祭酒”一日还端坐在天台之上,学宫那几个大限将至、修为也始终卡在地听大圆满不得精进分毫的老登们终于有更进一步的契机了。

    而这个契机就是争讼提出的“自我革命”概念,这是一条理论上完全可以另辟仙径、绕开“大祭酒”本身存在对登仙路的封锁的绝世设想!

    至此一事后,争讼彻底奠定了学宫当代首席的地位,这样的思想堪称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顶大胆设计,就连常年闭口不言的“大祭酒”也对此说出了三百年之间的第二句话。

    “此法甚妙,前路未绝。”

    这就让学宫的老头们对于那个一直带坏争讼的城隍司修士观感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怎么看怎么顺眼起来,颇有一种老丈人看女婿的感觉。

    只是这种好感未能持续太久,学宫的老头们就再次变脸,一个个活了一两百岁的老头恨不得亲自走下高塔去砍死这个想带走他们宝贝徒弟的外人。

    只因那年完成了“自我革命”第一阶段搭建的争讼,嚷嚷着要下塔加入“城隍司”,做行侠仗义、斩妖除魔的侠客!

    闻言的一众老头差点没给整出心肌梗塞,最后还是在一众人的拉扯下,以及仙人的默许下,还是同意了争讼的下塔历练。

    可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从此以后林杉杉每次路过学宫修士的地盘时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跳出来一个什么学宫什么导师的多少代弟子,要代师斩心魔证道,说完就要砍了她。

    争讼倒是不太在意,她的人生一向如此。

    她喜欢林杉衫,她喜欢和她一起玩的感觉,能和她住的更近一些就更棒了。

    远比那些枯燥的术法设计,义体组装有趣太多了。

    所以林杉衫在她的心目中,一直是一个填补了母亲缺失地位的大姐姐形象,更何况也是周围人里唯一一个谈得上交心的挚友。

    可如今的她却看着那个一向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大姐,被一头狰狞得不似人样的怪物拿捏在手上生不如死。

    争讼清晰地看到那头妖怪将一团奇怪的程序注入到林杉衫的头部后,便发生了剧烈的妖化反应。

    虽对妖物习性谈不上知根知底,但争讼第一秒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一些尘封的记忆突然在脑海解锁,尚未有时间给她去思考,便被强烈的愤怒冲昏了大脑。

    原本刻意压制着住的修为,此刻陡然破壁突破,一阵阵强劲的势能以她为中心辐射过去,于是再也按耐不住,拔刀便向着商妖发起绝命冲锋。

    一种从没见识过的橙黄色火焰从争讼的体内核心处涌出,连同她的愤怒一块儿燃烧起来。

    对面的商妖一眼望去自然是明白了眼前这小姑娘为什么能够突然进阶,无非就是剧烈的刺激之下发生得情绪突变,导致大脑皮层异常活跃,从而算力暴增,最终突破了修为的瓶颈。

    这种情况也就放在前三阶还可能实现,等到了地听亦或是更高的境界,就绝无可能因为一时情绪冲动发生突破境界的现象。

    但商妖阴险一笑,这种临阵突破可未必是好事啊。且不说突破之后那初入三阶的修为,对比它那四阶来说也不过是蝼蚁一只,而且这种依靠极端情绪激发出来的大脑放射异常,是有损未来根基的。不仅是会断绝更进一步的潜力,严重时还可能永久损伤大脑导致修为终生不得精进。

    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仙人企业都会要求麾下的修士一定要迈过“明心见性”这道门槛,只要真正认清自己的道理才能顺其自然地迈过二阶到三阶这道天堑。如果只需要一点情绪冲动就能突破到三阶,还没有任何副作用,或者副作用不大的话,以仙人企业那灵活的底线来说,铁定是干的出把自个儿修士每天都丢进恐惧斗室里,搞惊悚派对来刺激他们情绪的事。

    所以对商妖来说,如此年轻就能迈入三阶,必然也是哪家仙人企业的优秀种子,没想到自己今天居然有机会一举扼杀两个人类的天才。

    “哈哈哈!又来一个送死的吗?”商妖狞笑着举起权杖,朝着豪无躲闪打算,直直冲来的争讼刺去。

    周身燃烧着的争讼此刻也在忍受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已经想在烈火中焚烧,剧烈的疼痛感已经让她的理智变得飘忽不定,更有一种隐约的恐惧感缭绕在她的心头,似乎有某种非常重要的东西正在逐渐被泯灭。

    但她已经顾不上这些,她必须救下林杉衫!

    “自我革命!”争讼咆哮着启动了核心术法,因依旧没有动力炉提供足够的动力,但是突破了三阶之后,一个更加天马行空或者说不要命的构想出现在了争讼的脑子里。

    眨眼之间“狴犴争讼”的装甲已经附着在了争讼的浑身,同时她也完成了一个全新的术法构成。

    “焚心以火,让火烧了我。”争讼利用随身携带的一部分材料,一股脑地融入了自己体内,在一瞬之间就完成了自己身体的改造,让自己的血液全部变成了一种可燃性物质,全力供给自己身上那不知为何冒出的火焰!

    争讼虽不知这火焰的根底,但是她的直觉却告诉她这火焰很危险。

    危险?危险就好了,争讼艰难地在剧痛中一点点夺回理智,血液被快速燃烧的同时,她竟恍惚之间感觉到一些轻松感和困意,她知道这是一种极端危险的信号,但是好在也让她的意识更加清醒了过来。

    单手书写下清醒过后快速思考出的合理代码式。

    “燃烧我心,颂唱…”最后四个字的口诀发觉没必要说出,争讼一掐手印整个人的火焰从原本的浑身爆燃变成了一种附着她体表之上的火焰,像是被驯化了一般,同一瞬间面对商妖那看似朴实无华的刺击,争讼还是利用了突然加速闪避开来。

    “暴走被压制下去了!?”商羊这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陷入极端情绪之下的暴走,还能从中创造出新的术法,从而在暴走之中重新夺回意识,顿时杀心更盛,此子断不能留,日后必成我辈妖修大敌!

    见争讼轻松躲开自己的第一击之后丝毫不慌,反而开始原地书写代码式,准备展开它真实的实力,用威力最强的招式一举灭杀了此子,免得夜长梦多!

    商妖可不是那种优柔果断之人,之前玩弄林杉衫,迟迟不下杀手也是因为它觉得林杉衫并无威胁到它的可能性,甚至还可以在它的手底下被改造一番。但此时面对这个给了它莫大惊艳感的少女则完全不一样,一种嫉妒到发疯的情绪,驱使着商妖认真了起来。

    争讼闪避开那一次刺击之后,没想到还有后续变化!

    此刻在她突进的路上,一朵朵散发着幽幽光芒的磷火在半空之中炸裂开来,瞬间封锁住了她全部的行进方向!

    “呼…”商羊施展术法时,隐约听见争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就是“天穹机造”的传统核心术法“浩然气”!虽说争讼早已将核心改造替换成了自己创造的“自我革命”,可这一术法她却没有彻底舍弃!

    “呼!”争讼猛然吸入一大口气,本就是一息之间她完成了这口换气。

    接着商妖就看到了它完全想不到的一面,一如当时的欲念丛生面对争讼的不可置信一般。

    只是那会儿的争讼还只有二阶实力,如今她已然突破三阶,真正成了这一方天地的大修士!

    尽管没有迈过明心见性,但是借由刚刚陷入暴走激发出的巨量算力,争讼再次用出了多段加速!

    “三?四?…七次…!?不可能!这是什么东西!?”还在施展撰写术法的商妖大惊失色,因为它看到争讼在换完气之后,借由那一口气在它的磷火封锁之下奔跑了起来!

    而且是完全撞上了磷火之后的突然加速避闪开来,在磷火灼烧到她之前就已经出现在了下一处磷火处!

    就这样一连突然加速了整整七次后,终于出现在了商妖面前,举刀斩向它的头颅,此时那些磷火陷阱才像反应过来一般,开始连环殉爆了起来,只是争讼早已脱离了那处。

    “焚心…”

    争讼高举自己的短刀善讼者之章。

    “…颂真章!”

    这个临时创作的术法完整名字一喊出,争讼周身的火焰如臂挥使,全部在争讼的心念之上转移到了刀尖之上。

    “斩!”

    争讼挥刀斩向近在眼前还在书写出大段代码式的商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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