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特别警报并未持续多久,差不多二十分钟之后,衍君清理完毕了九点雨造成的污染之后,就通知了本地掌控“玺”的八十八重楼修士,让她关闭了警报,重大污染修士九点雨也在同一时间离开了卡隆坡。
这样的小风波对于卡隆坡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对于中下层人来说,神仙们打架殃及池鱼的事太多了,能躲就躲,躲不过只能算自己命不好。
既然现在警报解除了,自然还是要继续忙着赚钱才行。毕竟神仙们打他们的,咱们这些小人物还是得盯着家里的余粮过活。
这一天在风平浪静中过去,除了那空中寺庙里发生了一点小争执。
吉祥天略带不满地提出建议,“我认为尽快将佛子带回第三区木卓巴尔比较好,留在这里只会徒增风险,你没看到昨天城隍司那个疯子都来这里了?”
而面前的画布上映照出的正是见行和尚的模样,此刻面对吉祥天略带指责的话语,丝毫不为所动:“佛子尚有俗世烦恼未断,当多侯一日,等其断了俗念才可心思澄净。”
“可是…”吉祥天还想说些什么,便被见行和尚直接打断道。
见行和尚:“佛已有定数,此事休要再提。此间事了,由我护送佛子返回第三区,你继续留在七十六区,争取将这里变成朝佛之地。”
“当好你的菩萨,翁玛卓巴。”
末了见行和尚不高不低地提醒了一句,可直接叫了菩萨的本名,里面包含的意思不言而明。
随后便结束了通话,吉祥天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去,手上握持的那颗雪花球都发出哀鸣,一条裂缝开始沿着表面蔓延开来。
好在它破碎之前,吉祥天瞧见身后有人走来重新恢复了端庄的姿态,玉手一翻将雪花球放了回去之后,转身对那人说道:“李君,是有何事找贫尼吗?”
那人正是郁垒的旧识,李相庸。他这会儿微微笑着,就看着吉祥天半天也不做声,像是能看出她心思一样。
被他盯得有些惴惴不安的吉祥天刚想张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李相庸却一步欺近,直接消解掉二人之间的距离,站在了吉祥天的面前,伸出一根食指按在了吉祥天的嘴唇上。
“无须多说,让我来帮你做点什么,替你分忧吧。”
李相庸看着菩萨那因被他的突然接近而霞飞的双颊,内里三分红晕更点缀一点羞涩与动容。
他只是微微侧着头,爽朗地继续说道:“菩萨,你就是这人间最无暇的造物,让我帮你扫净明堂些许尘。”
还未待吉祥天有什么表示,李相庸朝着另一处的昏暗灯下说道:“施善你在的吧?去查明那位佛子到底是何方人士,再替我们的菩萨去迎接那位佛子。”
“嗯。”一位和尚的身形慢慢浮现出来,从晦暗的角落里慢慢走出,昏暗灯光照不见他脸上的神色,只听见他应了一声之后便起身告退。
李相庸松开手指,转头看向窗外已经成功运行了好几天的巨大佛像微微叹息。
“世人只见几番金刚怒目,可曾见之菩萨低眉呢,我不忍见。”
早已年过二百的吉祥天,早已过了懵懂少女的年纪,却还是第一次有着如此怦然心动的感觉。
一种名唤为“着迷”的电子病毒开始在她的机体里开始蔓延开来。
…
总算是翻箱倒柜找完了整间屋子后,郁垒非常遗憾地发现除了那件自己曾经穿过的缟素,居然找不出第二件完整的了。要么是破了个大洞,破口处烧得漆黑,要么就是沾了一身的血迹,也不知道他穿着这些衣服以前去干嘛了来着…
有些痛苦的郁垒趴在地下,和一同帮他整理东西的十一面面厮觑,想了一会儿郁垒认真地问道:“你不知道给人下葬的流程对吧?”
十一有些疑惑地点了点头,他心想着自家老板不正在教他这门手艺吗,为什么还多此一举来问他,他要是真知道就不用手把手来教了。
只是他的疑惑还没说出来,就听到郁垒扑腾了一下,跑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双眼发光地说道:“那你说,岂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都不懂下葬的流程了!?”
“嗯…?啊…嗯。”十一还是正面回答了自家老板的疑惑。
“好好好!”郁垒走了起来,马上吩咐起十一把整个店里都整理收拾好,他要出门一趟。
十一只是看了一眼自家老板,并没有多说什么,很听话地按照他的吩咐把所有东西都重新整理,放回应在地方,还顺手打扫了一下房间。
因为郁垒的整个屋子里都保持着旧时代的风格,所以一件智能家居都没有,十一打扫只能用着传统办法,靠扫帚和拖地来回清理地面。
为了拖干净几处柜子下面不知道多少年的积灰,十一吃力地将柜子全部重新挪了个位置,就在他扫地的时候却意外捡到了一张便签。
上面有着用碳素笔,扭扭曲曲写下的五个方块字,写的那人好像在书写的时候忍受着莫大的抵抗一样,几经周折才吃力地写完了这五个字。
在郁垒的要求下,早已对整个东亚文字都学习完毕了的十一,自然认得出上面写的是什么内容,他举起来一看,跟着念了出来“小心李相庸?”
念完之后十一才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事一样,脸色大变,手中扫把一丢就要尝试登录荒网,想通过网络给郁垒打个电话去通知他。。
可等到他心念刚登入荒网时,心思突然一动,想到那李相庸不就是前面帮助过自己免受污染的好人吗,还是老板的旧识,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随后便退出了联网状态,重新捡起扫把来继续打扫。
十一扫到一半,又看到了那张纸张,顿时汗毛炸立,自己刚刚是怎么回事,原本打定主意去提醒郁垒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一连上荒网自己的想法就被改变了,不知道自己被下了什么病毒的十一,干脆选择笨办法,直接跑出去找到郁垒,面对面和他说清楚这件事。
一念至此,十一也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起来,就连郁垒每天都给他检查身体都没能发现的问题,那必定是危险至极的事情。而且对方的目标必然不是自己这个毫无作用的儿童,是一定是有什么阴谋在针对着郁垒实施着。
今天刚好找到这张明显是自家老板写下的纸条,才破除掉了一部分这种作用到自己认知的神秘病毒。
事不宜迟,想到这里十一再次把打扫的扫把丢了出去,朝着门外冲去。
只是摸着门把手,异况再次突发!
还没来得及打开门,十一就想起来郁垒临走的吩咐是让他打扫好卫生,并没有说过什么让他发现异常去给他打报告的事情,更何况李相庸更是救过他的人啊,怎么能这样恶意去揣测人家。
刚一回头准备继续去打扫卫生的十一,好像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的感觉,低头一看见那纸上写的五个字,十一的心神再度惊恐起来,他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修改的认知,好像他只要他的视线一离开纸条之后,他就会遭遇到这种未知的修改。
索性十一一咬牙,把纸条重新捡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纸条上写的五个大字,再一步一步地走出门外。
可当他开门的一瞬间,门外传来的喧闹街景还吸引住了他的一丝注意力,让他下意识地抬头去打量今天街上又有什么有趣的事。
“咦?我怎么跑了出来…”愣了一下的十一,突然觉得自己干了这么久的活,出去逛一逛也挺不错的,索性就将那张握在手里的纸条揣回了兜里去,专心致志地去观察大街上的人们。
…
而早已出门的郁垒此刻也不可能知道十一独自在家遭遇到未知的模因感染后,和扫把斗智斗勇的故事。
他这会儿倒是一脸悠哉地在集市上瞎逛着,看看能收集到什么材料用在明天的葬礼之下。虽说着已经存了忽悠现代人不懂下葬规矩,从而简化程序的心思,但是能做到的准备郁垒还是想尽量去做的。
至于没办法采购到的用品,那就没办法了呀。
可能是临近“夙公节”的时间了,街上出售关于祭奠逝者的东西稍微多了起来,尽管都是些在郁垒看来非常非主流的后现代玩意儿,但觉得跟随时代潮流的郁垒,还是购置了不少这些新兴用品,用来替代传统葬礼里的一些配件。
比如用废弃机油加入硬化剂捏出来的蜡烛,难烧还不说,点燃以后更有一种呛人的黑烟,闻久了怕不是要去做肺部更换手术的程度。
还有几板益民民生出品的“纸钱”,虽然仿照着旧社会一样写了个天地票号的版式外,还印着一个钱大富cos着古代皇帝装束的logo,看得郁垒一阵腻歪不已,心想这家伙也是不怕晦气,把自己的脸印在烧给死人的纸钱上。只是碍于新时代几百年过去了,好像人们习以为常用益民民生出版的这种纸钱来悼念亡者,所以郁垒还是选择了购买。毕竟要做出真得纸钱出来,那代价可就大了,益民民生出品的这东西原材料其实也是一种类似于石棉的某种废弃材料回收制作而成了,没什么成本,除了容易伤人以外,也没别的危害,久而久之居民们就把这一习俗延续了下来。
以及难得买了一些真正的食物,两份热菜,打包提在了手里。对外郁垒肯定会说是自己嘴巴馋了,太久没吃过热的食物了,给自己开开荤,实际心里多少还是存了一点给十一这孩子吃一次真正食物的心思,免得天天嚼营养剂,从此就认为全天下的食物都只有这一种玩意儿。
只是他刚好在路过的一家由“八宝膳”开设的名叫“袍泽”的餐馆外等结账时,余光一扫,居然看到了自己家的小孩儿正老老实实地坐在里面吃着自己面前的定食。
而他旁边坐着的一个类似人形,但是浑身缠满绷带的家伙也在老老实实地吃着自己的东西,虽说看它每次揭开绷带,把东西塞进嘴里都特别辛苦外,也没别的地方不正常。
可十一对面却坐着一位容颜足以称得上绝美,更有一抹泪痣点缀在眼下的成熟大姐姐,内里身穿着黑色的皮衣制服,外面居然还批了一件旧时代的那种白大褂,此刻正端着一本杂志看着。
似乎是察觉到了郁垒的目光之后,这位成熟的大姐姐抬头一笑,刹那间风情万种。
她主动向着郁垒打招呼说道:“怎么才来?坐下来一块儿吃啊。”
恍惚之间郁垒感觉到一种本能的逃避感涌现在心头,不论是一种被前女友拖家带口找上门的恐慌感,还是一种被上位生物锁定住的恐惧,都不足以解释他此刻湿掉的背心。
“完了,要遭…”这个念头在郁垒心头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