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月的业绩怎么回事?”
“这么简单的数据统计工作都能做错?”
“你到底还行不行,能不能做,你不能做,外边有的是人做!”
“小琼,算了吧,主管那边我去帮你说说情…”
“你这人怎么这样?大家都是为了你好,你还不领情?”
“你这家伙真是无可救药!”
无数被套以信赖之名的严苛,在这个本就被挤兑到普通人难以喘息口气的时代,终于成为了压垮了年轻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无可救药吗…”
拿着开除通知的年轻人,通知上备注嗯是员工因个人能力不满足公司需求特此开除,不予补偿的字眼。
一时间太多的情绪闪过,不知是难过悲戚,亦或是愤怒懊悔,都在脑子里的脑中闪过,极端的情绪之下带来的极端的心神动荡。
虽只有一阶出头的实力,可对于“荒”的相互吸引力依旧是存在的。
于是一种名为“魍魉”,常年依附在网络世界之上,随处游荡的野ai,将自己下载到了现实世界之中,一点一点附着在了这位年轻修士的元神之上。
在极端的负面情绪之后,琼发现自己的情感再逐渐剥离,仿佛自己像在羽化脱茧一般摆脱掉自己全部的糟糕情绪,一种全新的自我在他的身躯之上诞生。
一种从没有过的狂喜至此在心中绽放,从他的腰部之上肩部之下身躯被割裂,伴随着没有哭声的分娩,一个全新的自我从旧有的躯壳上重生。
情绪上已宛如一张白纸,还疲惫不堪的琼看着另一个全新的自我。
他是如此的快乐…如此的狂喜…
“我已然知晓了一切…”琼自言自语道。
“啊,是啊,我们已经明白了这一切哈哈哈!”从他身躯之上诞生那个黑雾状自我有着一张近乎毁容般的模糊面容,可依旧能看到一张角度撕扯开来十分夸张的笑脸。
“那让我在自己中死去,你会是我身体里的哪一个?”
“你好自己,我是琼。”说完这一句的琼缓缓跌倒在漆黑的街角上。
“当然,你好,我亲爱的自己…”那个黑雾状的部分将本体抱起来放在路边后,看着周围从阴影走出不怀好意的路人,它再次癫狂大笑了起来。
“太美好了!太快乐了!”
“你们好!!!我叫笑靥,让我们开始下一场的派对吧哈哈哈!!!”
…
“砰!”
“咚!”
“咖嚓!”
听闻隔壁宛如日常项目一般的打闹摔碗声,郁垒早已是习以为常地躺在自己的躺椅上,享受这久违的悠闲时光。
没有该死的益民民生,没有该死的电子秃驴,这样的日子太美好了。
可与郁垒的岁月静好不同,一旁独臂的争讼却咬着指头,面目拧巴地看着手上的妖物悬赏。
“对面到底怎么回事,天天这么吵啊。”终于忍无可忍的争讼出声吐槽道。
郁垒老神在在地解释道“小吵摔碗,大吵砸锅,遇到外遇闹到要离婚的情况一般就是整个厨房电器乐团的大合奏。”
咒骂了几声,还是没办法沉下心去看的争讼选择把自己锁回了房间之中。
而一旁的十一依旧专心做着郁垒给他布置的家庭作业,至于少女八千遍则在阿基雷德的不懈指导下,尝试去分清鸟类的区别。
无置可否的郁垒依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躺在他那把吱呀作响的古董藤椅享受着他慢悠悠的人生。
等到外面的动静逐渐小了下去,直至停止后过了半晌,郁垒才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郁垒的店坐落在一个三岔路口的尖角处,视野相当开阔,连带着三个方向来的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一眼瞄过去时,正巧看到方才动静不断的那家电器维修店的门口坐着个愁眉苦脸的中年老人。
本着他人的痛苦就是我的快乐的原则,郁垒笑嘻嘻地凑了过去,“咋啦叔,又给管人刷礼物给嫂子发现啦?”
一听到郁垒提到那劳什子管人,名叫高澜顿时激动了起来。
“戒了!戒了!早戒了!谁还看管人啊现在。”
至于他嘴里所谓的管人,其实就是一家仙人企业“昙月”退出的线上虚拟偶像,由真实的修士作为内里的表演者,并搭配昙月先进网络人物形象设计的能力,推出的大量网络偶像,几百年下来,属实是俘获了许多人的喜好和他们的钱包。
眼前这位中年人也是曾经狂热的管人痴一个,只不过已近中年,家庭压力夫妻压力以及经济压力逐渐压得这个男人喘不过气来,对他最喜欢的青近江official酱的打赏都越来越少,一时之间显得中年危机愈发严重了起来。
看着郁垒一副?“嗯嗯嗯,你说你的,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时,高澜也没了脾气,但他也不愿意给这个恶劣的家伙多说什么。
最早认识郁垒的那会儿,高澜还以为这家伙是个平易近人的修士!还愿意听听自己这种普通人的鸡毛蒜皮故事,结果慢慢接触下来,才发现这家伙完全是在拿自己的痛苦当乐子听。
久而久之下来,高澜就对这家伙闭口不谈自己任何的家事了,最多就是对方需要的时候,去对方店里顺手帮忙做点维修,就是这家伙也挺抠门的,经常赊账,但是看在对方是修士的前提下,高澜也未催过什么,就当是给修士老爷交的保护费了。
至于还想听自己的笑话?绝对没门!
一看对方不愿意说了,还等着听乐子下午回去多刨两口饭的郁垒哪能错过呢,顿时开口说道:“别介啊,高大叔,真遇到啥事了就说出来给哥们儿听听呢,说不定就有办法替你解决了呢。”
“解决?您老先把欠的维修费解一下吧。”高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依旧是蹲在马路牙子上闷闷不乐地抽着那根五取蕴。
郁垒瞥了一眼他手上那根五取蕴,看上去是被粗暴拆解过剔除了后门程序的五取蕴。
“什么时候开始抽这玩意儿的?”郁垒自己则是掏出一根皱巴巴,不知道在自己兜里揣了多少年的半根香烟,弹了个响指摩擦起火点燃后也叼在了嘴里,坐在了高澜的旁边。
高澜有些艳羡地看着郁垒抽着真正的香烟,缓缓说道:“什么时候呢?佛门进驻这里之前吧,订单量下滑,原材料成本价上升,只有这玩意儿反而变得越来越便宜,索性就买了点来试试,没想到就这几根好像就已经戒不掉了。”
“等回过头来才发现,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玩意儿了。每次家里缴纳账单的时候会想抽一根,晚上妻子提各种无理要求的时候抽一根,想要小孩儿但是看了看自己的积蓄之后就更想来上一根了。”
高澜的声音很平淡,但属于中年人的怅惘通通都融进了他的话里,和那根五取蕴吐出的浊气里。
高澜望着郁垒手指里夹着那根香烟,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出声道。
“你那根是真正的烟吧,能给我尝一口吗?”
面对高澜的询问,郁垒倒是没拒绝,猛吸了一大口,只剩了一个烟屁股后。脸涨到发紫的郁垒将还在冒着点火光和烟气的烟屁股递给了高澜。
而这位中年男人并不在意上面郁垒的口水一样,学着郁垒的动作也猛猛吸了一口,顿时被呛到咳嗽不止,眼泪止不住地流。
“咳咳咳…这就是旧时代的香烟,可真是一点都不便利的玩意儿啊。”高澜看了看手上那根自己改装过的五取蕴。
“但是也比这玩意儿好抽多了。”
原本作势欲丢的高澜,想了想还是将那根五取蕴收了回去,再次尝试抽了一口这个烟屁股。
望着已经开始慢慢走远的郁垒大声喊道:“喂,郁垒老板!”
郁垒无动于衷依旧慢慢走向别的地方。
高澜也习以为常他这样了,他确信对方会听到,继续大喊道。
“下个月的夙公节,帮我个忙吧!就当你以前赊的账都一笔勾销了!”
已经走远的郁垒终究还是听到了,背对着高澜伸手摆了摆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高澜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释然的微笑,又抽了一口让自己呛到不行的烟屁股。
“娘的,烟真是个好东西。”
……
“七具尸体,全都是身中数十次攻击,但是都避开了要害,最后都是失血过多而死的。死者躯体上都没有缺失部位的情况出现,基本排除了进食的可能性。”一位背着比自己人还高的幼女,脸色沉静地蹲在地上,用手拨弄着地上的多具尸体,分析死因。
“嗯,很明显的过激杀人,可能存在某种报复的心理?不然也不会下手这么狠吧。”名为谭计的夜刀修士,摩挲着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思考着这个现场。
“栈呢?那边有无反应。”谭计问向另一边特邀过来帮忙的学宫修士。
闻言的争讼早已经看过栈上面的情况,暂时还没检测到妖物的信息。独臂的她来回踱步,穿梭在这片血腥的犯罪现场中,寻找着一切可疑的证据。
这已经是本周以来的第二起大规模屠杀案了,从现场的残暴程度来看,即便不是妖怪做的,犯下这种事的人类修士怕不是也早已经有堕入魔道的征兆了。
于是遭受了损失的两家小型企业,联合向城隍司发布了求助令。
因此便有了本地唯一一队城隍司修士带队来此侦查的事,至于争讼,则是因为之前长期和城隍司联动,逐渐也被附近的夜刀们熟悉。
刚好他们对内人手差了一位,就一并将她叫了过来,其本人对于斩妖除魔似乎也很有兴趣一样,所以也没推辞,一并来到了这里。
苦寻无果的三人只得先行退出这里,对于现场的数据全部采集完毕后,就让本地的负责人自行打扫现场了,关于那些死者的遗骸怎么处理就不是他们三人需要过问的了。
他们现在需要去更多的地方收集证据,阻止这家伙继续在此地造成破坏。
望着街上忙碌的人群,身为夜刀特遣队“探索者”队长的探机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啊,已经快到夙公节了吗。”
闻言之后恍惚了片刻的争讼望着自己缺失的一条手臂。
“对啊,夙公节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