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秋季的逐渐降临,坐落在赤道附近的卡隆坡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温度变化,依旧是那副炎热的状态,甚至就连天上的雨也都没少上几分。
可惜城中的绿化依旧只是城中心修士老爷们的奢侈物件,普通人们自然也是没办法通过观察树叶飘落或是泛黄来发察觉到秋天的到来。
但是人们总是能知晓秋天的到来。
高澜依旧听着耳边依旧数落个不停的唠叨,他咬了咬嘴唇上的死皮,故意关窗的动作使劲了一些。
而他背后的妇人听闻动静之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似是在咒骂男人的不服气一般。
高澜自是一并左耳进右耳出,全忽略了去。
只是感觉裤脚有被拽动的感觉,他低头看去正是自己刚学会走路的女儿,他弯下腰去一把将其抱了起来。
女儿坐在爸爸的怀里,刚好够到能看到窗外的距离,看着窗外不时有因为躲避酸雨不及时被烫得惊慌逃窜的路人,总是笑得咯咯响。
“啊吧啊吧…”还不会说话的女儿,指着街上一个明显不一样的家伙好奇地扒拉着父亲的衣衫。
高澜也随着女儿的好奇望去,街上此刻正站着一个独行的半荒原人,身上居然经过了大量的改造,作为一个学过一点机械知识的高澜,他自然能看出来那家伙身上的义体大大小小都是来自于各种型号,彼此之间根本就不适配,甚至都不匹配他的体型,也不知道对方都是从哪来薅来的这些义体配件。
只是看着对方以极其别扭的动作仍旧行走大街之上,高澜看着对方身上那明显来自于许多人遗留下的义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夙公节快来了啊…”
高澜转而回过头去,对着有些错愕的妻子说道:“今年的夙公节,我会做一个最棒的夙出来的。”
妻子错愕不语,疑惑地看着他?作为一个普通的市民,如果能在夙公节上制作出来相当厉害的夙出来,确实能极大地提升在附近邻里的名气,甚至还有被修士企业们看中的机会。
可是他们家就一普通家庭,拿什么去和那些同样会制作出夙的修士们比呢。更别提作为夙公节的核心,他们家目前也没有太值得去纪念的人了。
高澜在女儿不舍中,将她放回了她母亲的怀里,抓起自己的工具转身走出门外。
“我去工作了。”
留下回过神来的妻子咒骂了几句天天只知道工作,也没见他挣到过几个钱。
左腿刚迈出房门的高澜,自然是听得清楚这些话,他只是置若罔闻地向着自己的工坊走去。
走过下个拐角处,一只白皙到近乎苍白的自然手递过来一只旧时代的香烟,甚至是一整根完整的香烟。
高澜接过之后,对方还特别配合地打了个响指,在他的指尖上燃起了一小束火苗,帮他和自己都点燃了一根烟。
高澜接过之后重重呼了一大口烟气,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说道。
“他娘嘞,做修士就是方便。”
“普通人的身体真是脆弱啊,还剩多久。”
高澜面色一抹笑容突兀浮现出来,看着面前这位平时嬉皮笑脸的修士却出现了难得一丝严肃,反而让平日里很难笑出来的自己觉得有了一丝有趣。
几大口呼尽这根珍贵无比的旧时代香烟,才珍重无比地将烟屁股摁灭以后揣尽了自己的口袋里。
“有一个身材很哇撒的大姐姐医生,说我还有一星期多的时间吧。”
郁垒脑子里自动屏蔽掉了某些不太好的联想,只是咂了咂嘴:“夙公节也就是下星期的事情了吧,时间有点紧啊。”
“是啊,我们得抓紧了。”高澜倒不是太在意,打开工坊的门就开始准备了起来。
郁垒也不好多说什么,既然收下了对方的酬劳,自然是要全心全意地替对方解决好委托。
顿时,闲置了许久的工坊再度响起了热闹的熔切与锻铁声。
“快过夙公节了,你们有什么打算吗?”砍完妖怪回来的争讼,一身湿淋淋的脏机油混着别的什么不知名体液,一把推开房门就走进了写作郁垒的小店,实则是她新庇护所的屋子内。
进门便愣了一刻,平日里躺在那把老藤席上,看见她回来总是要借机揶揄她几句的家伙居然不在,一时之间还多了一丝不习惯。
“诶?那家伙呢。”争讼毫不避讳屋内一少女一企鹅一男孩的存在,大大咧咧地脱掉了外衣,露出了大片裸露出来的白皙皮肤,虽说一身是妖物的血,但她本人却没有遭受太多伤害的痕迹,身上几乎看不见一条伤痕,唯独缺了的那条左臂除外。
“老板最近接了个急单,大部分时间都在外边忙吧。”
阿基雷德头也不回地继续教着八千遍辨别企鹅与其他鸟类的区别,但是后者好像被别的东西重新吸引了注意力去。
“夙公节?是什么。”八千遍抬起头来,清澈的眼神朝着争讼问去。
争讼倒没有笑话这个小姑娘毫无常识的想法,刚准备解释时,旁边的那只企鹅便率先回答道:“夙公节啊?我们那会儿是作为“傩吒”从下水道走出的第三天,全面镇压整座城市之后,率领全城童子共举仪式祭奠原留存于地下尚且救助过他们的好心人的一个特殊纪念日。
没过多久就发展成了一个纪念死者的节日。我看了看这几百年来的发展,居然没发生太大的变化,逐渐发展至今,除却成为了一个全民的节日,依旧和当初的含义一般无二,人们专门在这一天来惦念曾有恩于己的逝人。
值得一提的是节日当天有一个名为“舞夙”的特殊环节,最早似乎也是起源于我们那会儿的事情,听说“傩吒”当年走出下水道之时,便是两手捧该逝去之人的义体之形,用以表示表示敬拜之义。
后来人们则逐渐变成了,拆解下曾经有助于自己的那些死者们残留下的义体。通过一种虔诚的姿态,或是怪异的舞蹈。用来祭奠逝去先人,感谢曾经的恩情以及对往后生活的祝福。
这里的夙公,夙指的是一些未完成的遗憾吧,公则代指那些对自己有所帮助的恩人们吧…虽然我总能想起某个尊号和这个很像的仙人就是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夙公节一路发展至今,全世界各地的人们都会自发地形成一整只队伍彼此之间将遗留义体拼凑成巨大的造物,在整座城市之中游行。同时,该天所有工作也会停摆,不允许企业方介入扰乱节日的运行。这一点在“仙人集会”上已经得到了仙人们的集体肯定,这一点我倒是挺意外的,那群吸血鬼们居然会通过这条方案。
因此啦,常常在“夙公节”这一天里。你走在街上就会看到各式各样的人群们组合在一起,奋力扛起一座由各种义体拼凑而成,虽然型号不一但却有一种诡异美感的奇怪巨物,走街串巷,并伴有诡异的舞蹈人群缀在身后。
虽然是挺有趣就是了,但我不建议你上街去围观就是了。”
对于阿基雷德的最后一句话不甚理解的八千遍,歪着看向它。
而一旁脱来只剩贴身衣物的争讼,随意地将全部脏衣物丢进郁垒的洗衣机里开始旋转起来,她没想到这只看上去只是郁垒随手捏出来的ai玩偶居然有这么高的智能,居然可以把夙公节的来历和发展都解释得如此清楚,尽管对于对方话里提到的什么“我们那时候”,争讼也只当是郁垒的恶趣味,给这只企鹅的人格设定成了那种活了几百年的老古董形象吧。
她循着阿基雷德的话语接下去说道:“它不建议你上街去,应该是担心舞夙的后半段总会变成巨大义体的混战吧,毕竟没有秩序管理者的主持下,发生这种混乱也在所难免吧。要知道我当年和那几个老头们一起去旧都参加据说几百年来最盛大的一次夙公节游街时,遇到了阳关那边拼装出来巨大血肉傀儡…叫什么宝玉来着的巨型人形傀儡…那玩意儿算个屁的夙啊!完全就是塞了几十头辛鬼拼在一起的诡异造物啊!”
说到这争讼不由得咂了咂嘴,面色古怪地回味起年幼的自己第一次看到巨型高达大战空虚公子的猎奇画面。
“好在我跟着的那几个老头也不是什么善茬就是了,背地里不知道他们啥时候收集出来的材料,硬生生搓了一台百米高的之乎者也级巨型道德巨人和阳关的恶心玩意儿正面打了起来…五百年前那头绝世妖物都没能摧毁的旧都城墙,当天一天就让这俩玩意儿给硬生生拆了三百里地…”
“啊这…”一旁的阿基雷德也是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还发生过这种事。
“那…那个仙人没把你们拆了?”阿基雷德思索了再三也没能找到合适的概括词去形容钱大富。
但是好在争讼听得懂对方指的是谁,撇了撇嘴无奈地说道:“最后是差点引出仙人企业之间的纠纷啦,不过最后居然只是赔了点钱就解决了我还挺意外的。”
阿基雷德一阵牙疼,让阳关和天穹机造两大初代企业赔点钱,这点钱得是多大一笔数目啊,仅仅是夙公节打了个架而已,随即转头再三叮嘱八千遍夙公节那天绝对不能上街,而后者只是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真正听进心里去。
只穿着贴身衣服的争讼丝毫不在意这屋子的其他人,只是慵懒中带有三分倦怠的神色瘫坐在一把折凳上,向着西北的某个方向看去。
“夙公节啊…”
网络节点中的某处昏暗酒吧中
欲念祸行放下刚刚擦拭好的酒杯,面前站着一头黑发根根倒立的恶念丛生和另一旁坐着的一位看上去几乎要猝死了一般的上班族。
欲念祸行默默低语了一句,转身抽出了一个抽屉,里面赫然装着三副勉强还能看得出人形遗骸,说是遗骸也不准确,几乎都是做过了一定程度的义体改造,但是都为了维持生前的形体与模样,从而导致很多义体功能只能仅仅起到“动”起来的作用。
欲念祸行换了一个尖声尖气的声调说道:“我也有需要感恩的逝者在呢!最早那些年侮辱羞辱我,带给我莫大耻辱,才让我一点一点崛起于微末之间的大恩人们,又到了一年一度出来活动活动的时候啦!”
“我真是善良,过了这么多年依旧记得他们的大恩大德呢。”
“那么…”
“夙公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