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入，便是一阵浓密的烟雾扑面而来，呛得十一一时不察也剧烈了咳嗽起来。
借着弥漫烟雾里模糊视距，十一朝着工坊内部走去，隔着老远他就听到了自家老板那熟悉的声音。
“唉，上工真累啊，呼根烟先！”迷雾之中郁垒模糊的身影似乎在尝试打着响指的方式，来引燃手中的香烟。
紧接着十一便听到一声着急无比的怒骂声。
“***，别在这点起明火啊！”
很快十一心领神会地闭上了双眼，同时双手护住了自己身躯脆弱的链接处。紧接着便是一场剧烈的爆炸，将连同此前就在烟尘密布里的两人一块儿掀飞了起来。
工坊的铁皮屋顶也一块翻卷了起来，几人透过与他们体型相匹配的人形大洞飞出了烟尘弥漫的高度，十一看着稍显灰头土脸的自家老板扶正了一下墨镜，非常自信地判断道。
“我明白了，是粉尘爆炸。”郁垒信誓旦旦地说道。
而飞在他不远处的十一也点头，平淡地帮腔道:“嗯，是粉尘爆炸。”
同样一起被冲击到半空之上的高澜，自然和这俩修士不同，肉体凡胎的他自然承受不住这种程度的爆炸，整个人直接就陷入重伤之中，就连咒骂郁垒的力气都没了几句，白眼一翻顿时就昏死了过去。
“嚯。”郁垒落地脚尖一点，就平平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之上，毫无惯性。顺势还接住了一同落下的高澜，避免对方本来就身受重伤的躯体，再次落地遭受一次重创。
随即更是提起高澜的身躯，快速做着重伤处理，尽管他并非专业的肉体技师，但是这么多年的接触下来，如何救助一个普通人的肉体对他来说信手拈来的。
而十一显然就没郁垒那么熟练的消力方法，护着脑袋落地就滚，虽然狼狈但还算是成功回到了地面之上。
看着自家老板除却做了伤势救助以外，还额外做了一点不太能察觉出来的奇异改造，十一倒也没多说些什么，自家老板做事总是有自己的道理。
“好了。”做完这一切小动作的郁垒，伸手弹出一道小电弧刺激着高澜脖颈处的中枢神经，后者顿时一个鲤鱼打挺的方式惊坐起来。
刚想指着郁垒咒骂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比之前要轻松了不少，似乎那个病痛的感觉也少上了几分。
正当他疑惑不已的时候，那张可恶的脸笑嘻嘻地凑到了他的面前来，一脸贱样地笑着看向他。
“哟，你醒来，夙公节已经过完啦！”
吓得高澜连忙调出时间看了一眼，还好自己只是昏迷了两个小时而已，只不过他刚还想说什么时，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住了。
原本还是一团糟的工坊内部，此刻已经摆好了所有需要用上的大型钢材，而且全部都已经按照设计图上标注的尺寸切割好了，并画上了组装序号，整齐统一地放置在地上。
郁垒摘下了焊接的面罩，顺带把那把高周波切割刀重新装回到了自己的手臂之内，装模作样地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
“哎呀，今天工作真是辛苦，所有大型外壳都已经切割完毕了，明天就能组装起来了。”
“哦对了，这些计算都是十一，啊就是内小孩儿替你计算出来的。”郁垒指了指还在检查数据计算有无差错的十一。
高澜还有一些茫然，看了看那个还没自己半身高的男孩，疑惑说道:“你家小孩儿？”
郁垒白了他一眼，“捡的，别人的。”
高澜闻言不做多问，随后走到十一旁边，与他一同检查起各种数据，很快再次感叹起来，所有的计算结果居然都是正确的，没有任何差错。
“别看他还小，已经一阶中期的水准了吧，不过没有任何攻击手段，我一直在锻炼着他的计算能力。”郁垒打开工坊的门，让夜风混着雨的湿气来冲散一点工坊内的燥热。
“今天就到这了吧。”郁垒说完经过高澜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上补了一句。
“反正我们还有一周多的时间不是吗？”
说罢便领着十一朝着回家的方向去，在高澜古怪的眼神中慢慢离去。
但是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重重叹了一口去，在地上静坐了片刻后也选择了回家。
回家路上依旧和十一来时那般寂静。
但是郁垒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率先开口道:“真是亏了啊…这一套免费的器官调试少说也该收他几千块钱的。”
十一心领神会地接口道:“就当是还上一部分以前的欠债了。”
闻言一听的郁垒乐了，一拍十一的脑袋说道真不错。对他来说，要主动亏钱比杀了他都难受，但既然是自己欠债在先的，适当还上一部分也没有什么不妥，这让他舒服多了，不再去计较这点得失。
看着没了往常那般混乱与闹腾的街道，反而多了一丝肃穆的气氛在，这让郁垒倍感不适。只不过他也不会主动去打破这一切，对于很多人来说，夙公节可能真的是整整一年能够松一口气下来，有功夫去难过的时候吧。
在经过一处招牌上有着朝日文字式样的深夜小店时，一戴着眼镜的瘦弱年轻人刚好掀开暖帘走了出来，身后来自店内的暖气随着他的动作一同飘散在了大街上，带出了一点热食的香气。
十一略带疑惑地皱了皱鼻子，并未朝那人看去。而那年轻人似乎是惊喜地发现了十一的存在，原本想要惊喜地向着他打招呼时，发现对方并未看过来，只是嘴唇微动好像说着什么。
直到二人彻底走远之后，郁垒才问道:“认识的人？”
十一摇了摇头，直言并不认识只是来时的路上遇见过一次。
郁垒只是意有所指地说道:“真是好新鲜的血食啊。”
等到周围所有人都彻底走完之后，在内里一片狼藉，所有肢体碎块随意地铺撒在地上，店中的几口大锅也在咕咚咕咚不知道煮些什么的时候，一颗被啃噬了一大半的残缺头颅突然重新睁开了眼。
努力地通过仅剩的一点脊索神经，重新勾连起附近地上尚能使用的一部分残肢脏器，给自己拼凑起了一副扭曲但是勉强能动的躯体。
他重新站了起身，恰巧看见原本早已没有活人的店内，却有一男子身着西装外面套着厨师服，手戴着白色手套，正拿着汤勺不断搅动着锅中熬煮着的肉汤，随后盛着一汤勺，凑到了自己面前，用着一种以面前人无法理解的繁复姿势，才最终递到了自己嘴边。
只是浅尝一口，甚至尚未吞咽入腹，欲念祸行便一口吐出，还不顾形象地伸手进自己的咽喉之中不断掏弄。
隔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看着已经将自己拼凑完整的善念难施，西装革履的欲念祸行啐了一口说道:“真是下等货。”
随即看向恢复了伪装姿态，变成了一个任谁看到都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的善念难施。
欲念祸行询问道:“怎么搞的，“夜抄坊”？”
面对欲念祸行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善念难施自然是知道什么意思，重新掰弄着自己那明显粗细不一不太协调的左右手，同时回答道:“应该不是他们的手笔，想必是自然诞生出来的妖物吧。”
欲念祸行闻言颔首，随后摆了摆手，便转身在背后的墙壁上划拉出一个数据层面的空洞，身影投身而入后便转瞬消逝，只剩他的最后一句话还飘荡在这一片狼藉的小店里。
“那就不用再管这件事了，换一家料理店重新潜伏好吧，听说那位大人物快到卡隆坡了。每到一个新地方就去当地出名的饭店打卡也是她雷打不动的习惯了。”
留在原地的善念难施默默点头，随后也收拾好自己的仪容，从另一个不会被监控捕捉到的区域离开。
留下店中的那一锅热汤仍在咕咚咕咚地冒着热气。
差不多是二人离去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又有一人冒着夜雨造访了这家小店。
刚掀开暖帘，便嗅到了店内温煮着的炖肉香气。来自于“益民民生”的苦逼收尾人野原半晓藏便超惬意地大呼了一声，迫不及待地走进店里。
“老板，要三碗…”只是还未待话说完，这位被工作与加班折磨到神经迟钝的收尾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店内的炼狱景象。
默默掏出一根由益民内部供应的新时代香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大口。
野原半晓藏才沉默地低着头走出店外，拔通了一个电话。
响了两声，对方那边就传来了已接通的提示。
“喂？”
“啊…卡隆坡市坐标xxx处疑似发生妖物屠杀案件。”
半晓藏有气无力地说完了这句话。
电话那头的接线员倒是非常专业及时地给出了应答，甚至是考虑举报的地点，甚至贴心地切换成了卡隆坡本地口音的语音包进行回复:“好的，感谢您的举报，就近“城隍司”修士将会迅速驰援您的坐标地点，请您重视自己的生命，切勿随意与妖物产生互动。”
半晓藏兴致欠缺地挂断了电话，对于他来说本就是才结束掉一整天的工作折磨，没想到临了好不容易能吃上一顿热饭的时候，还能遇到这种破事。
但是碍于仙人企业大多数都与“城隍司”签订的契约，大部分企业修士遇到了这种事还是必须上报过去的。
只不过意味着他还得留在原地等着那几个劳什子城隍司修士。
“唉…”
风中只听闻收尾人的叹息。
好在那位所谓的就近修士，刚好就是借住在郁垒店里的争讼，刚好通过林杉杉遗留下的关系接到了城隍司外派活的她，便干脆穿好衣服出来走一趟。
等到她靠近之时，只看见雨夜之中站着的一位黑西服男子，对方似乎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存在。感受到对方体内轰鸣作响的动力炉，争讼稍显迟疑，但是一看着对方的那怨念近乎实质化的阴郁气质，和司马脸上的深邃黑眼圈，争讼瞬间便知晓了对方的来头。
“益民的收尾人吗？怎么这个点了还没下班啊。”
争讼热情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