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的郁垒一懵,略带一半错愕一半惊恐地抬起头看着语出惊人的菟丝子。但是率先发难的还是一旁的西装男,无比厌恶的情绪在他的语气里显露无疑。
“菟丝子大人,我想我们的合作仍然是有效的,请停止对我的羞辱。”西装男伸出戴着白手套的右手调整了一下,和郁垒十分近似的假笑面具。
“尽管再退一万步讲,鄙人的审美断不会如此低俗,选择这么一头…”想是考虑到在场贵宾多为妖物,包括眼前这人也是之后,他还是改口准备重新说道。
而在一旁一直观察这一切的郁垒,瞅着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白手套也算是认出这人是谁了。
郁垒当即没好气地赶在对方继续贬低自己,率先开火道:“闭嘴吧你,人穿得人模狗样的,都来逛窑子了,还端着架子做什么?”
说完之后,郁垒还下意识比了个中指。
没想到正是这一无心之举让西装男,也就是欲念祸行认出了这家伙正是那个好几次搅和自己布局的郁垒,顿感心中乱麻,再看向对方一种十分外露的情绪展现出来。
这自然被身后的菟丝子捕捉到了眼里,那种表面透露着嫌恶,内里却又有征服欲的奇怪情绪,落在她的眼里被解读出了另一种含义。
顿觉有趣的菟丝子,慢慢俯身下去,用自己的头颅接近二人的争吵之中,近距离地感受着他们的情绪变化。连带着菟丝子的情绪也产生了某种变化,整个房间的一种幽色粒子也开始弥漫在空间之中,连带着周围还在看戏的诸多宾客,也逐渐沉浸在了一片旖旎之中,再度投入到各种的怀抱与温柔之中。
唯独焦点的二人仍旧拌着嘴。
郁垒掏出第二根手指,连续换着不同的姿势冲安乐伯比着中指,嘴里还垃圾话不断,持续地羞辱着对方的神经。
自持素养有加的欲念祸行,头一次尝到了吃瘪的滋味,他属实没有聊到这个在他看来已有四阶修士高度的隐藏高人,居然素质之差,甚至能完胜他曾经童年记忆长大的那条后巷里的所有泼皮。
抬起戴着白手套的手,再次也扶了扶自己的面具,只能故作镇定地回应一句:“堂堂高阶修士,也只会逞这点嘴舌之快了吗郁垒,你那低阶的品味正如你的话语一样龌龊肮脏,对我不痛不痒。”
“哦?”一听这话的郁垒乐了,故意蹲了下去学着对方的动作也,像个猴子一样扶了扶自己的面具。
“是耶,品味好差差的哦。”
然后突然站起来,甚至不惜用出了传承至“箱庭”的术法-虚假指控,一步就迈入到了对方身后。
伸长脖子凑到了对方的耳边,故意用着阴阳怪气的语气说道:“品味差,那为何我俩的面具甚至都是一样呢?总不能是每天跟踪我,记录我的爱好了吧,安乐伯大人,没想到你也是如此阴湿下作之人呢。”
“闭嘴,不准直呼大人的名字。”若说刚刚的垃圾话还只是试图激怒欲念祸行的话,可是对方口里对安乐伯的出言不逊才是真正触及到了欲念祸行的逆鳞。反正论这种垃圾话对喷,自己决然不是郁垒这种混迹于街头老喷子的实力,索性干脆直接动手。
先动手撕烂他那张破嘴再说!
趁着郁垒把头凑过来说些垃圾话的间隙,欲念祸行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构筑出了一个基础空间坐标,抬手就丢进了这家伙的嘴里。
“要我说安乐伯那小子啊就是…嘎…嗯?”莫名其妙感觉嘴里被塞了什么东西的郁垒,下意识地咬了一下,没想到就是这咬了一下直接触发了欲念祸行提前在坐标里设置的限制。
整个空间坐标直接开始极速扩张,像是被压缩的空气一样,迅速在郁垒的嘴里膨胀开来。
直接将这烦人家伙的嘴巴整个撑开,郁垒痛苦得抓着自己有点窒息的咽喉不断捶打,最后不得已只能自己卸掉了下巴,才将这个还在不断膨胀的空间节点从嘴里吐了出来。
但是这还没完,这个空间节点好像贯通的是城中此刻大大小小的各种水坑,此刻顺着外面的酸雨早都在坑内蓄积了大量有着腐蚀性的污水,一股脑地全顺着节点灌溉而出,精准地命中了刚好卸掉了下巴,无法关合口腔的郁垒,顿时让他喝了一个半饱。
“呕…呕…”
看着趴在地上痛苦呕吐的欲念祸行顿感心中大爽,开口幸灾乐祸道:“正好去外界接了点水来好好洗你这张破嘴。”
只是话音刚落就看到了郁垒再次借助虚假指控闪现到了自己的面前,飞跃到了自己的身上,用手提着欲念祸行的衣领口,腮帮子鼓得巨大,一脸恶心腻歪的表情看着他。
“等…等等,你不会是想…”欲念祸行开始有些惊恐看着郁垒慢慢长开了大嘴。
“呕…”
“吐在我…啊啊啊!郁垒,老子杀了你!!!”
在一旁根本就插入不了二人“斗智斗勇”的菟丝子,反而是看得津津有味,她全然没想到男人和男人之间还能有着如此…如此怪异但是有趣的情绪浮现?
对她来说也是极好味的一种味道了,索性饶有兴致地继续看了下去。
只是这场闹剧并没有持续太久,便因更大的闹剧而被迫终止了这一切…
若有所感的菟丝子,偏头看向另一边的房间。
下一刻墙体破裂,她就看到一个身穿白色大褂,医生模样的疯子正挥着一把手术刀,正抓着一个人形物体的脖子处不断挥刺着。
“哎呀,我是不是搅扰各位的好兴致了呢?”
当时间回到郁垒二人刚走进夜抄坊内部时,品契小姐就挽起了自己的头发,绑了个狼尾,丢掉了面具,同时当着郁垒的面开始换起了衣服。
只不过郁垒对人类的躯体毫无兴趣,品契小姐这点诱惑力在他看来远不如探索夜抄坊内部有趣,自然也没多看对方一眼。
能读懂心思的品契小姐自然是知晓这一点才大大方方地脱掉了那件麻烦的晚礼服,重新换回了自己常披着的那件白大褂,顺势再给自己重新上了几层心理学隐身术法,向着道路的另一端走去。
临走之前,还不忘嘱托郁垒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偷吃什么的,对方也权当是耳边有蚊子嗡嗡,全然没放进心里。
他们所追踪的那名荒原人少年并没有从正门直接走进室内,而是绕到了另一侧从一个通道沿着向地下走去。
整个通道一路向下,显得幽深无比,但是随着品契小姐的深入,一路上的墙壁都开始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崩坏。
就是像正常的道路缺失了某一块,而其中填充的就是某种电子设备花屏一般的画面。
“嗯…还真是来对了地方呢。”
品契小姐倒也不着急,慢慢跟随着那荒原人慢慢通向地底,一路上崩坏的地方也越来越多起来。
也不知道跟了多久,眼前的景象才出现了变化,在通道镜头有大片的空间都陷入了崩坏之中,就连物理法则在这里都出现了错乱的表现。
品契小姐刷新了数次自己的双眼,发现眼前看到的画面仍是偶尔闪烁的状态时,基本也确定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而是本地的环境已经被某个存在给污染导致的。
接着品契小姐就看到那个荒原人少年走了进去,向着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餐桌说着话,好像真有人坐在他的对面对话一般。但是周围空无一物,只有空空荡荡的餐桌悬浮在半空,甚至周围一切的事物都处在一个不断闪烁花屏的状态,唯独那个浑身插满各种不协调义体的荒原人少年是这个场景之中真实存在的。
品契小姐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有趣,藏在我都没办法直接观察到的地方里吗。但是既然知道你躲在这里了,那揪出来还不简单吗。”
品契小姐浅笑着举起双手在眼前比了一个形状宛如蝉模样图案的手势,并顺势往前一推。
“千言万语非殊途”
一个特殊的术法串联成功运行了起来,这招正是品契小姐的核心术法。利用自己义体特殊的一个器官,经由术法的调动,起到一个转译器的作用。
读取外界的一切信息,来进行双向转译,这也是品契小姐能随时随地窥破郁垒心声的原因。
她拥有着这个世界堪称最没道理的“读心术”,而同样的,这种读心术可以让她暴力破解许多幻术或者隐藏术法的逻辑。
眼下这种情况也是,借由仙术“千言万语非殊途”的作用,品契小姐“理解”了这眼下的一切。
在荒原人少年的视角之中,这是一处布置风格十分让他感到安心的住处。没有外界那泥泞的雨,也没有高楼大厦,只有那位被聚落里长老嘱托过可以信任的大修士,此刻正坐在桌前,悠闲地品尝着咖啡看着一份由“事理”发行的昂贵纸质报纸。
这人身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西装,脸被报纸遮住,上半身的西装半敞里面是白色打底的衬衫,系着一根红底白色圆点图案的领带。
荒原人少年好像在说些什么,但是他的嘴唇不断闭合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只有接入了他的思想,读取他的念头品契小姐知道。
此刻的这位少年正在讲述着他今天遭遇的一切,也包括了明天的计划。
品契小姐一心两用,一边继续听着二人的对话,一边逆向地溯源少年的记忆。
她看到那个狰狞与错乱的夜晚,她站在少年当时的视角之上,看着自己曾经熟悉的族人正一个个倒下。
直到最后一人,那位聚落里最年长的修士,握住自己的手。品契小姐站在少年记忆中的角度,与那位老者对视。
对方已经被扭曲成错乱模样的眼瞳看不出任何的感情,只是趁着最后一口气,含糊不清地说道:“快去城里通知…”
“嘶啦…”一阵电流声划过品契小姐耳边,她眉毛一蹙,继续看向老者。周围的环境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但是老者的话意思却发生了任何翻天覆地的改变。
“你去城中搭一个最大的夙,来缅怀聚落里的大家吧…”
“去吧孩子,城里会有一个接应你…”老者话音未落突然呆滞下来,记忆里全部事物都停止了播放。
而在现实之中的品契小姐抢先一步睁开了眼,借由少年看见那身穿绿色西服的男人放下了报纸,露出了他那个宛如老式电视,拥有十分臃肿的后盖设计,但是正脸显示器却是花屏状态的诡异头颅。
他猛然起身,用着根本就没办法听懂的语言,发出错乱的声音
“沵湜誰,潙什庅茬彵哋汜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