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青阳郡,梨花镇。
春耕假期刚过,气温宜人。
镇子北边,藏在梨花树林深处的悟道院内热闹非凡。
一群群白衣修士从悟道院两侧各自的房间里跑出,三五成群的涌向后院的演武场,神色紧张。眉眼间隐隐的有些期待,时不时与同伴窃窃私语。
“望远帮和枫叶派在演武场对上了,上次差点拆了藏书房,这次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难说,两边领头的都是修炼出元气的二阶修士。”
“呜~呜~,院长呀院长,你快点回来吧,咱这间破败的悟道院可经不起他俩折腾。”
“别哭了,去晚就没好位置了。”
“哦哦,对对对,你搬两个凳子先去占位置,我跑回去拿点心,马上就到。”
不远处的一个单独的院子中,两名静心修炼的修士听到外面吵闹声,从各自的房间走出来,疑惑的看着外面,到处都是跑动的白衣。
两人对视一眼,走出院子,随手栏住一人,问清原由后,反应却迥然不同。
左侧的修士,脖子略粗,面容憨厚,鼻梁平眼倒是不小,粗眉寸头。
听到望远帮和枫叶派打起来后,急得来回跺脚,不停道:“不是刚刚和好嘛,怎么又对上了。”
右侧的修士,玉颊微瘦,眉弯鼻挺,模样甚是俊俏。
听闻后只是摇摇头,有气无力的对身旁修士说道:“期默,你快去关上悟道院大门,盯着点门口,千万不能走漏消息让镇府知道。我去演武场劝架。”
李期默连忙点头说:“好的,景文哥,你放心,有我堵在门口,谁也别想出去。”
“你去吧,王远和汪子枫这边我来解决。”陈景文无奈的叹口气,类似的事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
就在几周前,王远和汪子枫看着漫山遍野的杂草,异想天开的要比试下谁清理的干净。
于是,两人分别在山脚不同位置放了一把火。
谁燃起的火先烧到山顶谁就赢。
放火烧山,但凡长点脑子就干不出这种事来。
老天也很给力,刚燃起来就狂风四起,火根本不往山顶去,调头就往东边的镇子烧。
等陈景文到达现场看着熊熊烈火和滚滚黑烟,杀人的心都有。
更要命的是镇府已经得到消息,不少衙役正在往这边赶。
不敢犹豫片刻,陈景文赶紧折回悟道院组织人来灭火。
经过数百人彻夜奋战,累到虚脱,才在次日太阳升起时,将火完全扑灭。
紧接着面对镇府的盘问,陈景文绞尽脑汁辩解,私下里打点关系。
也幸好这几天镇守在郡里述职。
武都头看在银子的份上,“勉为其难”的在卷宗上写个,天干物燥,枯木自燃,算是结案了。
事后,当他顶着熏黑的脸和疲惫不堪的身子,在悟道院外的林子里,找到王远和汪子枫时。
发现两人竟睡得正香。
唉,都是十七八岁的人了,怎么脑子里还缺根弦呢?
看到李期默已经出发,陈景文也顾不上想太多,迈开步子往演武场冲去,边跑边大声喊道:“危险!一阶修士不要靠近,当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此刻悟道院空旷的演武场中央,尘土飞扬,两拨人正在紧张的对峙。
原本摆放的数个演武台被掀翻在一边,一男一女两个灰衣修士站在最前面。
男修士长相阳光,此刻却眉头紧锁。女修士英姿飒爽,散乱的鬓发垂在瓜子脸边,眼神锐利,气势咄咄逼人。
身后各站着十几个白衣修士摇旗呐喊,相互间大放厥词。
更多的白衣修士则围坐四周,手持瓜果,或坐板凳或席地而坐,交头接耳的分析着局势。
“王远,这次叫我来比什么?给句痛快话,你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汪子枫嘴里叼着发簪,双手束着马尾辫。
已经对峙一炷香的功夫了,除了两边的对骂声逐渐变得嘶哑,再无其他进展。
“上次比了打扫藏书房,上上次比了清理西山的野草。这次嘛,再让我想想。”王远一手托下巴,一手挠头,思考着。
听了王远的话,围坐在四周看热闹的修士顿时满脸黑线。拆算打扫呀!放火叫清理?你俩个魔头就天天净干好事呗!
汪子枫早就不耐烦了:“你先说个彩头来,我再决定要不要和你比。”
“彩头嘛,好说。我最近,煞费苦心,得了个天大的消息,是一个能升三阶的机会。”王远故作神秘说道。
哪料到汪子枫听了这话扭头就走,王远连忙挽留道:“拿升三阶当彩头还不够吸引人吗?咱悟道院里有三阶修为的修士可没几个。”
“只有升三阶才有入书院的机会!”
“入书院可是能拿悟道院院长留下的宝物的噢!”
“听说里面有神兵利器和极品功法。”
看着汪子枫远去的背影,王远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应该呀,汪子枫这种修炼高于一切的修炼狂,怎么会对升三阶不感兴趣?会对提升修为的东西不敢兴趣?
汪子枫随口道:“你的破消息还是自己留着吧。”
“站住!汪子枫,你是怂了吗?”王远尝试用激将法。
可汪子枫并没有停下脚步,四周围着的修士也满脸失望嚷着要散了。
眼瞅着比不下去,王远心里很是不甘。
毕竟这次比试是他挑起来的。
昨天,在望远帮内,王远站在桌子上挥臂疾呼,细数汪子枫种种劣迹。
她丧尽天良,将不明物体扔到自己水杯里,害自己卡住喉咙,差点一命呜呼。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慷慨激昂的演讲过后又差帮内众人,四处煽风点火放出狠话。
并亲自跑去给枫叶派下了战书。
结果到头来雷声大雨点小,让王远这个帮主很没面子。
就在汪子枫即将离开时,王远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急忙喊道:“消息绝对真实,绝对可靠。我用自己修炼出来的元气发誓,如果有假就让我元气消散,退回到一阶。”
“你退回过七八回了。”汪子枫淡淡道。
“那我用自己这条命发誓,如果有假就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你已经轰死过二三十回了。”汪子枫头也不回道。
陈景文此时赶到了演武场,见两人还没动手,松了口气,找个干净的空地坐下,远远的监视着。
“那那我用身后的望远帮发誓。”
“这个新鲜,如果有假的怎么办?”汪子枫停下脚步转过头去,饶有兴趣的盯着王远。
王远指着身后的帮众,咬牙切齿道:“有假就望远帮就并入你的枫叶派,我给你给你当副掌门。”
副掌门已经是王远能接受的极限了,从小斗到大的两人,谁也没服过谁。
王远上一次心服口服,还是上一次。
汪子枫听后玩笑道:“副掌门就不必,我不稀罕,倒是可以封你做个护法使者,我这里正好缺个看门的。好,我应了。如果我输了就把上次赢你的手绢还你。说吧,比什么?”
围观的修士听到手绢二字,捂嘴憋笑,冲王远挤眉弄眼。
王远听她说起手绢,也是老脸一红。
手绢是妈妈做给自己的,上面绣了个朵梨花,本来稀松平常的事。
坏就坏在布料用的是妈妈穿旧的棉衣。
当时走的匆忙王远看也没看就往身上随手一塞。
上次比试输了后,王远本想偷偷溜走,可被汪子枫抓个正着,她冲上来蛮不讲理的从自己袖口,扯出卷成一团粉红色的不明物体。
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惊讶的张大了嘴,大眼瞪着小眼。
看着汪子枫一脸嫌弃,又听到有人说什么没看出来王帮主还有这种癖好——穿肚兜。
一时间,王远头皮发麻,百口难辨,恨不得找块地缝钻进去。
此后数日更是闭门不出。
可见心里阴影之深。
既然你翻老账,可别怪我不客气了,就按计划行事,王远恶狠狠的想着。
“行,行。我们就比,嗯——运气。”王远装作思考很久,才将自己早就算计好的内容脱口而出。
“运气,怎么比?拆字法吗?走着比元气?也不对呀,运拆开是走云。是比试运元气吗?”汪子枫不解道。
王远咬着牙说道:“不,运气,幸运,懂了吧。咱俩猜拳比大小,输了的,就挨打。任意招式,不过只能打一下,直到有人坚持不下去为止。”
汪子枫猜不透王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白皙的脸上多了一丝疑惑。
尽管两人同为二阶,可真论起拳脚,十个王远一起上也不见得能打过自己。
所以每次比试王远都会想尽办法避免硬碰硬的局面,可这次
无所谓,管他耍什么花招。
只要能赢一次就足以让王远,在大庭广众下大小便失禁,半身不遂。
汪子枫点点头,算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