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知云知道肖奕鹤狠，没想到这么狠。

    不告诉她疏影试炼也就算了，参加的弟子每人一个命牌。也就是说谁去参加，是已经定好的，要去参赛就得有命牌，再求也求不来，总之有机会，就是没她的份。她坐在季纯一的大炕上，深深叹口气。最终她一个鲤鱼打挺，吓得季纯一愣住了：“师妹？”

    “没事，师姐，我多打打妖兽也算是修行了。”千知云苦哈哈着一张脸。季纯一这时却拉过她的手道：“师妹，我的命牌你拿去。”千知云斩钉截铁道：“不要。”

    季纯一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过一阵，她终是艰难的开口道：“师妹，我给你说一件事，我觉得你能帮我。”

    千知云听到后，反而笑颜如花，握紧季纯一的纤纤玉手，开口说道：“你说呀，我会帮你的。”她很高兴季纯一总算愿意跟她透露自己的心声。季纯一目光忽暗忽明，似是有几分阴郁在眼中凝结，她握着千知云的手微微收紧，还未开口泪已先落下。

    她觉得她得把事情从头到尾都告诉千知云，才能让千知云知道这其中的压抑。

    “我是乌雀一族，我们生来就没有什么修行天赋，即便我有金天变异灵根，我最高的修为最多到元婴便已经是封顶了。师尊以往之所以看中我，是因为我的灵根，还有我的生育能力。乌雀若与人结合，如果那人的灵根也是天变异灵根，那么孩子必定就是那人的灵根，如果那人弱于我，那么孩子必定也就会继承我的灵根。这种生育能力已经强于冰天变异灵根和水天变异灵根的女子了，乌雀本就不能修行，所以变成了让人最好摆弄的一族。”

    千知云冷静地听着季纯一的说话，心中暗惊于乌雀的生育能力。很多特别的功法需要孩子继承父亲的灵根才能修炼。

    冰天变异灵根和水天变异灵根的女子的身体是最具有包容性的，这也就意味着她们生育出的随父灵根的孩子可能性更高。但不是必定。

    但是乌雀一族却是能够必定生出孩子的灵根，而这个种族并不善于修炼，就像是被人特意保留培养出来的血脉。

    这就好比怀璧之罪，身怀美玉，却无力保护。

    季纯一说：“我没有选择权。”

    “我却爱上了我的丈夫——一个乡野出生的妖怪。本来他是想我和袁驿结合，可以为他生下风天变异灵根，根植更好的孩子。可是我不听他劝，非要嫁给一个野妖。”

    “他实在忍不住这种耻辱，将我的丈夫害死于仙魔之争当中。”

    “我了无生趣，只觉得这一生不过就是这些人手里的工具，他视我为弃子，任由我自生自灭。如今突然又给我机会让我试炼，小师妹，你说他是不是又打着算盘，想要我再嫁？”疏影试炼并不是只有衡阳门的弟子参加，还有其他门的弟子。她也知晓，只要她活着，她的生育能力就存在，那么肖奕鹤将她嫁出去也是迟早的事。

    肖奕鹤不会允许她真跑掉，如果自己真的跑掉。乌雀一族也会将她送回肖奕鹤的身边，毕竟她们一族得到肖奕鹤的庇护，最起码也不会像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一般。她不敢死，不敢逃。她的灵根是乌雀一族最好的之一，她逃走，肖奕鹤又会对她族人做什么，那就难说了。

    可是，真的不是任人宰割吗？为什么她还是这么窒息？为什么她还是这么痛苦？这里真的是修仙界吗？这里真的是仙吗？为什么？为什么她活的毫无尊严，为什么活的与尘世中的女子毫无区别？

    疏影试炼如果真的是这么多人参加，的确也是一个很好的让男弟子认识女弟子的机会。

    季纯一牵着千知云，就好像靠在唯一能为她遮风挡雨的石头后面，安心却又令人心痛。渐渐她头低下来，整个人躺倒在千知云的怀中，枕着千知云的大腿。千知云感觉自己的怀里渐渐泛湿。她不知道如何安慰是好，一遍遍用双手摸着季纯一的头。

    她只听到女人难捱的闷声道：“师妹，没有人会帮我的。连我自己都帮不了我自己。”

    “除了你没有人会愿意帮我了。”

    光从窗户中穿出，像是囚笼中唯一点点的空气，仁慈的给予囚犯最后一丝的呼吸空间。

    季纯一帮千知云，何尝不是在帮自己？她在帮千知云进仙门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同样绝望中含带着期望。她有那么一丝侥幸，万一她的师妹真的可以救救她呢？

    火系灵根的女子生育是最让人不喜的，因为她们生下来的孩子也只会随母亲的火灵根。完全都继承不到父亲的任何资质。

    千知云的生育价值是最低的，肖奕鹤短期之内根本就不会动她。

    就算不能救她，小师妹也不会有任何损失，等小师妹长大了，她就让小师妹快逃，逃出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可小师妹点醒了她，她们能逃到哪里去？

    小师妹从凡尘中逃出来，逃进仙门。

    但这仙门你欺我诈，两面三刀，视女如物，它如那婆娑红尘一般，这仙门中的不过就是一群凡人在苦苦挣扎。

    她能逃到哪里去？

    可笑的是她一直想要逃，小师妹身入泥潭，心如吞舟之鱼，不游枝流。她以为她是小师妹的浮木，可实际上小师妹是她的巨石，是她对这个世间唯一的期望，是她对这世间唯一敢生出反抗念头的存在。

    千知云用手梳理着季纯一的头发，她说“你别怕。”

    “我会变的更强，强到没有人敢欺负你。”

    这一次季纯一递出那张命牌，千知云郑重的收下。

    她紧紧的握住命牌，抱着季纯一柔声安慰。

    千知云所受过的教育，她所得到过的地位，不允许她低头，不允许她将自己的命视若刍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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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番前去疏影试炼，千知云才知肖奕鹤是多离谱。

    她嘴角微微抽动看着只有练气五阶的水漫漫牵着袁驿的衣角站在人群里，显得鹤立鸡群，楚楚可怜。

    袁驿看见千知云也是大惊，他低声说道：“二师妹，你大师姐呢？”她挥挥手中的命牌，爽朗的笑道：“大师姐，身子不爽利不能如约而至，所以她就将机会让给我了。”

    水漫漫怕她，见她脸都绿了。

    袁驿见状赶紧柔声安慰水漫漫，并冷声斥责千知云说道：“你不过筑基，就来参加。你这是违反规矩。”

    千知云看着水漫漫冷笑道：“那她刚练气就能来参加，岂不是离谱她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水漫漫听着千知云的说话方式，小脸一白，更想弄死千知云。她垂下眼眸，心中狠狠道，原是跟她一样从别的世界穿越而来，难怪会成为她的阻力。想必千知云是看出来她从哪来，这才前来跟她争夺大师兄和师尊。

    千知云看着她脸色变化，只觉可笑。

    袁驿说道：“我是元婴，自然是能保护住小师妹，你呢？只是筑基，又有谁来保护你？”

    只见千知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自己啊。”

    “就你这细胳膊细腿还想护住谁？力气都未必有我大。”千知云说得是事实，袁驿却只觉得她放浪形骸，再看怀中小师妹楚楚动人，越发觉得千知云不通人事，心下厌恶。

    千知云冷笑的看了他们一眼，长腿一迈。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门外，众目睽睽之下，袁驿当然是不会同门师妹下手。可是进试炼就不好说了，她可不想跟一个傻逼，和一个心怀鬼胎的绿茶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