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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初入三和
    早早就起了床,七点出头,但是那天早上没有太阳,天是亮的,但是没有像往常一样阳光照在洗漱台上,我刷牙的时候看到太阳好像被重重的云层遮蔽了,锁住了,但却让这清晨更多了一份凉爽。

    我走下去,想着去食堂买一份早餐,去到食堂发现只开了一两个窗口,问了一下说其他的还在做,也是,就算上课大家也是快到八点才到食堂来,我在那两个窗口看了看,最后还是决定要校门口去买蒸饺。

    拖着拖鞋走到校门口,我也不知道今天哪来的兴致,平时就算是吃个晚饭我也是懒得下楼的,今天居然要去校门口买早餐,但我整个人就像被上了发条一样,一心朝门口走去,一路上已经被几个穿着西装的同学超过了,皮鞋踩在地上发出铿锵的声音,在我背后好远就已经听到了,我看着他们,心想这才是上了发条。

    门口卖蒸品的那里已经围了一圈人,平时我应该会焦急地排队,但是现在已经无所谓,就等围在里面的人一个一个买完,自己再不急不忙地凑上去。忽然后面有个哥们实在是等不及了喊了一嘴,结果又给他买走了,一揪袋子便急匆匆地朝车站走去。盯视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面前一个袋子在乱颤,老板也被传染得不耐烦起来,回头一望又多了一群人,我赶紧离开,免得阻挡了他人的进步。

    吃完以后也没有心思玩电脑或者手机了,其实我可以不用那么早就出发的,但是买了车票以后就坐不住了,打开一个视频都不能静心看下去,我向来如此,每次要出发去另一个地方前总是让我无心做平常的事情。

    离开前,我再看了一眼这个住了三年的宿舍,六张空荡荡的床铁床铺还有沾满了灰尘的两个吊扇,反复擦拭的地面只留下了我一个人反反复复的脚印,叠了很多层,宿舍只有我一个人,为什么会留下层层叠叠的脚印呢,床底下的地板再没有各种行李箱和杂物,至少它能被看到的地方没有,每张椅子都塞进了桌子下面,整整齐齐连缀在一起,就连来的那天都没这么整齐过,阳台洗漱台除了墙壁上的两个水龙头外再没有什么东西,简洁得可笑,目光最后却是凝聚到阿辉那张桌子上,无数个夜晚,他都是坐在这张桌子前打着游戏,除了沉浸在游戏中以外,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然而就算是他这样的人不也走了,就这样吧,再见了。

    我关上了宿舍的门。再看那稀松平常的门一眼,扭头而去。

    车站异常的拥挤,人们像贪吃蛇一样盘了几圈等待安检,基本上没有看到同龄人,年纪都比我大,从衣服看出来是外省的居多,看来都是去深圳淘金的,不过听别人说现在的深圳已经不是以前的深圳了。

    过了安检就在候车厅静静地等待,距离出车还有一个小时,想找个位子坐下,但其实一个位子都找不到,几十张金属候车椅全部被形形色色的人坐满了,有的还放了行李在上面,有些人不知道在那里等了多久,已经躺在椅子上头仰着睡着了,嘴巴大张着。我看着放在旁边的行李,想着难怪在汽车站丢东西的那么多,走近一看发现我还是年轻了,旁边的行李袋早就和那个睡着的人的手臂绑在了一起,还缠了好几圈。

    一楼找不到座位,上二楼的候车厅也是一样,坐得满满当当,似乎大家都很喜欢提前好久来候车。环顾四周,只有几张按摩椅还空着,扫码就可以使用,十分钟要五块钱,有几个老人蜷缩着整个身子睡在上面。

    车没有等多久就开了,或许真的是我来的比较晚,窗外的景色变幻莫测,不一会儿就进入到高速公路,我看了我的车票几次,确定了这辆车是开往深圳,不禁有些好笑。就在半年前,一个月前,好几天前,我还从未想过要到深圳去,这个城市从未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能想到的只是在广州,从事着一个体面的工作,然后找个好一点的房子租,或者至少,那个回老家的念头也偶尔在我脑海中盘旋过,无奈地回去,什么也不做,就在房间里面呆着。

    然而现在我要去一个只听过的城市,两天前有了这个想法,就像那时候去东莞一样。

    下车以后一阵浑浊和闷热的空气铺面而来,我照着那个地址,又坐上了公交车,一直快到下车的时候,我才联系了微信里面那个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满哥。

    没一会儿他发来信息,“你到哪了。”

    “我已经下车了,就在这个站。”

    “你在那等一下,我过来了。”

    “行。”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满哥,但想了下应该是他,毕竟如果是满哥的朋友,他应该不会说出“我过来了”这种话。

    不到五分钟有人拍了一下我,我回头看时只见到有一个微胖的戴着眼镜的男的问我是不是陈仰,我点点头。他额上覆盖着浓浓的刘海,身高和我差不多

    “豁,你带太多行李了吧。”

    “已经很少了。”

    他上下打量了我,然后让我跟他走,我只好拖着行李箱跟在他后头,走没两步我心里就有些荒乱起来。

    “你是谁。”

    “不是你联系我的吗。”他回过头来道,脸色依旧平静,但带有些许错愕。

    我的心稍稍安了一些,“你是要带我去见满哥吗。”

    “不是,他去打工了,还没回来。”

    “那他啥时候出来。”

    “不知道,一般都是在晚上。”

    “那你现在带我去哪里。”

    “去网吧。”

    “去网吧做什么。”

    “因为我还在上网啊。”他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

    ……

    “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我阿福吧。”

    我跟着这个阿福的人继续往前走,不是说我没有保持一定的戒心,而是像他这种对人爱答不理的反而是最没有危险的,他越走越快,丝毫没有顾及到我拖着个行李箱在人行道上磨出了哗啦啦的声音。

    离开大路后我们进了一条巷道,走了差不多几百米,在一个个小巷子里拐来拐去,好几次我的行李箱都被不平的地面卡住,回头调整了一下才拉起来,阿福一直在前面走着,速度没有变慢,一下便拉开了和我的差距,想要离开的念头一闪而过,回头已经是不知怎么走回去的错综复杂的巷子,我又加快了速度跟上。

    拉着行李箱进去网吧没多久就引起了里面各位老哥的注意,他走到几乎是最后一排,那电脑已被两个小孩霸占,他一过去小孩就连忙跑开,在一个挂着游戏页面的电脑面前坐了下来,同时指指旁边的位子让我坐下。

    他接着继续玩他的游戏,我问他是不是在玩英雄联盟,他瞥了我一眼,说不是。他倒是没再解释,戴起耳机就开刷,我仔细看了一下,这个游戏能暂停,那应该是单机游戏。

    我把行李箱放到了旁边,走到前台也去开了部机器。

    “我要开那部42。”

    “那部是坏的。”网管好奇地看着我,应该知道我就是刚才拉着行李箱进来的人。

    “那要43右边那一部吧”

    “几个钟?”

    “到五点吧。”

    “算你四个钟,12块。”

    我领着单回到了电脑那里,四小时12块,几乎是老家小县城的网费了,真是便宜得可以。

    “你怎么玩小孩子玩的。”他瞅了我两眼说道。

    “我只会玩这个。”懒得鸟他,我直接进入了生化模式。

    打了好几局以后,我也乏了,肚子也饿了起来,跑到前台去,本来想买个泡面吃的,但是刚来到这里,有点不大好意思,于是就买了个五块钱的三明治,这东西在外面顶多就是两块半,一边吃三明治一边看火影,他基本上全程都在专心游戏,只是偶尔瞅我两眼。

    “你能借我两百吗。”

    “啊?”

    “身上钱不够了,你借我两百吧,我这网费也不够了。”

    我刚才的确是看到他电脑弹了几次窗,提示网费不足了。我原本想拒绝,但想着接下来找满哥还得靠他,于是打算借他。

    “那我微信转你。”

    “行。”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他收了钱以后又跑去前台,回来了时候多了一包烟,他说平时不抽烟,也没钱买,问我抽不抽,我说不抽,他说不抽好,省钱。

    我的机器也开始弹出来下机提醒,就问他能不能联系上满哥,他转过头,喝了一口红牛,说不能。

    “为啥。”

    “他现在不能用手机了,没有手机了。”

    “是被工厂缴去了吗?”

    “工厂?他没有去工厂,他去做日结了。”

    “什么是日结。”

    他愣愣地看了我两眼,“不是吧,你连日结都不知道就过来了。”他的语气带着惊讶,但表情却很稀松平常,声音也不大。

    “对,我就是来试试水,没什么所谓的。”

    “日结就是打一天工,然后当天给工钱。”他对着屏幕说着,张嘴要进一步解释的时候,又一局游戏开始了,他直接沉默。

    没办法,我只好去前台又续了一个小时,继续看我的火影,不明白为什么老是在回忆回忆回忆,打一集回忆三集,不过倒是骗走了我不少时间。

    “所以说他的手机是去哪了。”等他那一局结束后我问他。

    “卖掉了。”

    “卖掉了?”

    “是啊,这里手机没啥用。”

    “那你怎么跟他说我来了。”

    “这里的人不是在这里就是在那里,就那么几个地方,很容易找的,你一直问问问,我跟你说不用担心,今晚绝对可以找到他。”

    我看他表现得很笃定,心里有些放心下来,然而还是问了一句,“我以为你们约好了在这里等。”

    “没有,都说他没手机了,怎么约,再说他也不知道你要来啊。”

    他又偏过头吸起了饮料,我看着旁边的三罐空的饮料盒。

    “你之前都喝的东鹏特饮,怎么后面买红牛了。”

    “喝了还是困,我一整晚没睡了,试试红牛,整天看它打广告。”

    “哦。”

    “当然,我平时不敢那么奢侈的,一罐这里卖七块。”

    我点点头,知道他今天敢如此奢侈的原因。

    六点半,他的电脑提示即将下线,在斩杀掉一个boss后他离开了游戏页面,整个身子没有控制地坠在靠椅上,这会儿那认真紧绷的表情才逐渐又快速地从脸上退去,但也并没有疲惫,只是一种懒散和不以为然,而我的电脑早已自动关机,他问我是不是不想继续玩了,我说是,他说那就走吧,退掉了所有的账号,我说电脑你不关吗,他说不用,有小孩来接着玩的,果然我们没走两步,刚才在我们背后看着后面那一排玩游戏的小孩子就趴到了电脑面前。他们还背着书包,应该是刚从学校出来没多久,脖子上的红领巾彻底歪到了一边。

    “那看来他今天是不来这里了,这里太过贵了。”他走在前面,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跟我说话。

    “贵了?”

    “是啊,太高档了,一个钟三块钱,我以为他今天日结以后会回来的。”

    我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也就沉默,他带我又绕回了之前那个公交站,继续向前走着。这个点的人流量明显更大了些,不远处有一幢很高大的建筑,一层上面几个大大的蓝底白字,海新信人力资源市场,不过现在那里不怎么热闹,只有一小撮人围在那里。

    “这里就是海新大酒店了,现在那边刚好有今晚的日结,要是今天没事的话我今晚肯定去抢。”

    我原本想叫他给我地址,我自己去找满哥,但是话到嘴边,想到自己现在人生地不熟,而且万一找不到满哥的话,联系都联系不上,也就把话咽了下去。

    他叉着腰看了一会马路后,拆开了那包跟我借钱买的烟,他拆包装的手法不算熟练,抠了好久才把外包装的透明塑封膜撕开,在风的吹拂下那塑封膜绕着他的手不停地转圈,像是在捉迷藏,越拉越长。他抽起一根烟,盯着街面,把烟盒递给我,我摆摆手。

    “不会抽?”

    “基本不会。”

    “你真不知道日结,在之前。”

    “是。”

    “你跟满哥啥关系。”

    “朋友。”

    “要不,我送你回去?”

    “什么。”

    “先还你一百。”他从口袋里摸出那一百块还有零钱,抽出那一百,想递给我。

    “回哪里。”

    “车站。”

    “你赶紧带路吧,我不回去。”我有些不耐烦道。

    他的侧脸依旧是那么漠然和漫不经心,手里在口袋里塞了塞,仿佛塞一团随时会弹出来的棉花,“等我抽完这根烟。”他的语气很轻,下一秒就随着烟漂走。

    “行。”

    我们再没有说什么话,他的烟抽得很慢,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一个抽烟的人带着一个领着行李箱的人站在路边一动不动地看马路,我几乎是全程盯着他把那根烟抽完,但我注意力却没有离开过手里的行李箱,不想握紧它,又只能握着不放,那根烟燃完的时间实在太漫长了,漫长得犹如祭祖时插在灵牌土前的长香,四面风在刮,似乎刮不动那徐徐飘散的烟,车子来来往往,面前一共经过了八十多个人,握着拉箱杆的手心出了汗,塑料杆的顶部变得油滑。我终于明白那烟为什么不被轻易吹动,因为喷出的烟雾太浓了,普通烟雾的几倍浓,呈现出一种实质性的白,这或许是他专心致志却又吐得那么慢的原因,几倍浓的烟雾,抽起来或许不容易。

    “怎么又回来了。”

    “外面没有嘛。”

    “外面,你找都没有找。”

    “嗯。”

    “你不是压根想出去抽口烟吧。”

    阿福没回我,又带我拐进了巷子里,还是保持着一样的速度,短短时间第二次来我依旧记不住,每个巷口长得都一样,只是这回我注意了些,行李箱几乎没有被卡到。经过这两三拐以后巷子里的景观跟外面大相径庭,建筑基本以小平房为主,也有很多的楼房,连成一片,整体呈现灰暗老旧,我们到了一个平房,这里居然是个网吧,外表只是一个刷了一些白漆的普通平房,墙上早就画满了涂鸦,一些寻常的写着某某人的电话,旁边写了大大的嫖娼两个字,还有人在上面话裸体画的,两腿叉开,中间一堆杂毛,只是那脸画的随意了些,也不知道这副裸体画在这里待了多久。

    阿福带着我进去,我以为里面稍微会装修得好一些,结果并没有,里面的墙壁全部是用红砖堆砌而成,偶尔贴着不知哪些年月的海报,地板是水泥制作,很简易的大铁门上有个完全生锈的门栓,门栓上挂着个挺重的锁,虽然我不知道网吧什么时候会关门,印象中就算是过年也不会关门。不过进去以后却能感觉到一阵凉爽,头顶上起码有十多台大吊扇。

    里面相当的拥挤,过道很狭小,以至于我走到前台后阿福就让我在那里等,说他去找找看,这里的网管是一个年纪甚至比我还小的少年,大夏天在网吧里面他却戴着个帽子,穿着一身校服,脸色白皙,一点都不像寻常网管,连个头发都没染。

    阿福去了比我想象中的还长时间,这个网吧其实也就是几个课室的大小,只不过走到后面就拐了个弯了所以我看不到,我正在等的心烦意乱,犹豫着要不要去找他,但又觉得拉着个行李箱进去很麻烦,这时候脑海里回荡着的都是他借了我的钱以后找了个借口溜掉了。

    就在我纠结的时候,那个校服小哥凑过来问我,是不是在等人。他白皙的脸蛋和有些俊俏的五官再次吸引了我的注意,尖细的鼻翼使得两边本就较大的眼睛显得更为突出、温和,眼线狭长,不知道的还以为画了眼妆,薄薄的嘴唇下边是瘦削分明的下巴,没有一丝胡渣,额头刘海稀疏散乱地耷拉着,整个人慵懒闲散的气质呼之欲出,只是略微少了些阳刚之气,人也瘦弱了些,不然跟那些海报上的明星有的一比,倒是跟qq空间那些自拍照很像,不同的是那些人是经过了图像处理,而他却是活生生的。

    “是,就刚才和我一起进来那个。”

    “那个有点胖胖的吗,经常见到他。”

    “他叫阿福,他说要进去找一个人。”

    “找谁,可能我认识。”

    我心想你认识?这里面几百号人,但还是把满哥的名字说了起来。

    “他半小时前才来的,定了三个钟。”他淡淡地说道。

    “他真的有来?”

    “是啊,我今天白天都在这里。”

    “这么多人,多亏你记得住。”

    “来的少的我肯定不认识。”

    “满哥经常来?”

    “是,你来找他?”

    “是。”

    “朋友?”

    “嗯。”

    “怎么认识的。”

    “社会上认识的。”他明显想套我的信息,我刚才对他的一丝好感又一次荡然无存,只是觉得讨厌,这人怎么这么自来熟。

    “你来这里混?”

    “是。”

    “那你带的行李有点太多了。”

    奇怪,他是第二个这么说的人,但我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好保持沉默。

    “这地方,叫做白宫。”

    “什么?”我扭头朝他看去。

    “就这里外面都是白色的漆啊,所以叫白宫。”

    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我不知道他是对我比较友好,还是在这里呆的无聊,遇到个人就拉扯着讲话,我觉得后者概率比较高些,然而我现在只是焦急等人,没空去搭理一个网吧可以被叫做白宫这种鬼话,那这样来说里面都是红砖这里还可以叫红场,那这间网吧倒是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完美缝合了。

    “那既然来了,那阿福怎么进去找他那么久,你们这网吧也没有多大吧。”

    “是,说不定游戏没打完呗,你要是急得话就把行李箱放这里,进去找他一下咯,或者说不定是在洗手间里面。”

    我笑了笑,表示不用了。

    我的心思依旧系在行李箱上。

    终于有个人从拐角处走了过来,走到近前我才认出来是满哥,只不过他这会儿头发比之前长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也消瘦了一些。

    “妈的兄弟,我是没想到你挂上电话就立马过来了呀。”

    “哎,太无聊了,满哥,我可是等了你一下午啊。”

    他走过来,搭着我的肩,拍了两下我的背,对着网管小哥说,“我的好兄弟。”

    “你让你兄弟等了那么久啊,我看他挺焦急的。”

    “操,没办法,我刚开了一局,总得打完吧,不然对不起队友,你说是吧。”

    “是。”

    “走吧,吃饭去。”他扭过我肩,拉着我向外走。

    “那个阿福呢,不等他吗。”

    “不用了,他正在玩我的电脑。”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我操,这一大箱子不会是你的行李吧。”

    “是啊,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这么说。”

    “算了算了,没事,我们先去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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