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都力的一举一动,无疑都被孙亦谐看在眼里。
但孙哥也不着急,他知道像这种时候反而得稳住,因为你也不好判断对方到底是恼羞成怒想来砍你呢,还是羞愤过度想要自尽呢……所以还是先看清楚再说。
假如是自尽,那好办,只须待他的刀快要抹到脖子的那一刻上前拦下,再假惺惺地演一出“英雄惜英雄”的戏码,对方也算能下台。
而假如对方是急了想砍过来呢,那就得再抻一抻……至少也得让上对方两三招,然后再做反击。
这样事后不管对方被揍得多惨,你也能说自己是“被迫出手”,免得落人口实。
结果呢,昆都力果然是急了,但见他抽刀在手,顺势转身,想都没想就冲着孙亦谐劈头砍来。
站在昆都力的角度,自不必像孙亦谐那样考虑那么多。
毕竟他是亦卜剌手下的爱将,就算他因为酒色财气之类完全不占理的原因,一时冲动砍死了手下的士兵,亦卜剌多半也只会象征性地罚他一下,然后说几句“暂且寄下性命”、“戴罪立功”之类的场面话,这事儿也就不会再有人提了。
而孙亦谐作为一个亦卜剌觉得逃走了也没关系的“外人”,且连士兵都不是,只是个杂役,那肯定是被砍死了也没处说理去的。
“将军,这就难看了吧。”面对迎面挥来的刀锋,孙亦谐闲庭信步,一边躲闪一边还能继续嘲讽,“一场摔跤而已,输了不叫事儿,输不起可丢人呐。”
“啊——”而昆都力这边呢,基本已经被孙亦谐这连番的羞辱搞得失去理智了。
当然了,即便他还有理智,他也理亏还不了口,所以这会儿他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即赶紧把这小子砍死让他闭嘴。
孙亦谐也很上道,足足让了对方十招,这才开始反击。
昆都力也是杀红了眼,十招过后没伤到对手半分,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呢,这第十一招出手,只见孙亦谐轻松闪过,紧跟着就一脚狠狠踩在了昆都力的脚趾上。
下一秒,昆都力便疼得发出了一声惨叫,同时其脚下也一个踉跄,导致他手中的单刀脱落,人也单膝跪地了。
孙亦谐抓住这个时机,又一次来了个绕后,并甩起一巴掌朝着对方的后背抽了过去。
咱前面提过……昆都力这会儿可是光着膀子的。
原本他这么做呢,跟摔跤规则也没啥关系,纯是为了装逼(虽然此时只是初冬,但八达岭一带气温已经很低了),好让手下们看看他这喝点儿小酒就不怕冻的强横体魄。
但眼下,此举可让他遭了重了。
此刻孙亦谐使出的这一巴掌,非推非撞,而是类似鞭子的那种“抽打”式攻击;和那些以“震伤对方的肌肉、骨骼、内脏”为目的的常见掌法不同,这种攻击的目标……是对方的皮肤,而这种攻击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要让人疼。
那么这到底有多疼呢?
这么说吧,这一巴掌甩下去,昆都力这天生神力、熊一般壮的汉子,当场就痛晕过去了。
你说这伤有多重吧,也没有,无非是背上一片大红印子,带点儿皮下出血,过段时间就能好,也不是啥永久性损伤。
可中招的那一瞬间,从皮肤表面炸裂开的那般剧痛,着实是难以形容,哪怕拿皮鞭蘸辣椒水去抽都未必抽得出孙亦谐这一巴掌的痛感。
“将军!将军!”
“混账!你这打杂的简直狗胆包天!”
“兄弟们大家一起上,把他拿下!”
而随着昆都力的晕倒,现场也是立刻炸了锅;周围跟昆都力一起玩儿摔跤、看热闹的,都是他手下最亲近的兵卒,见老大被孙亦谐一番羞辱后放翻,他们还能饶了这个打杂的?
一息过后,土圈周围那些群情激奋的士兵便一拥而上,准备利用人数优势把孙亦谐摁住了先暴揍一顿再说。
列位注意啊,此处他们只是想“抓”、想“揍”,可没打算要“杀”。
因为这帮老兵油子也都明白,刚才那事儿,从头到尾无数双眼睛都看见了昆都力压根儿就不占理,所以他们“帮亲不帮理”也得有个度。
毕竟他们这些基层士兵跟昆都力比不了,他们要是在军营里杀了人,哪怕杀的是个杂役,也是要按军法处置的。
故而所有这些士兵都很默契的选择了徒手扑向孙亦谐,没有人去动刀动枪。
可这样,显然是搞不定孙哥的……
说时迟那时快,下一秒,便见孙亦谐猛然暴起,在人群中如一只疯猴般上蹿下跳、钻来突去,其口中还不断发出阵阵尖锐且怪异的叫声。
而就在四周的士兵们被这前所未见的举动惊呆的那数秒间,孙亦谐已是东边三拳放倒两个,西边两脚踢翻三人……用一连串极为高效的打击技(主要就是攻击别人的咽喉和膝盖)完成了突围。
“这打杂的疯了!”
“别让他跑了!”
这下,这阵骚乱波及的范围可就更大了,连远处那些本来没关注摔跤的兵将也纷纷被这边的喊声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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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事态就要升级,一声大喝,也适时而来。
“都给我停下!”
所有人都听得出,那是这个军营的大帅——亦卜剌的声音。
这句话一落下,那群元军士兵们当场噤声,也不追也不喊了,个个儿都乖乖立定站好了,就连那些被打伤倒地的都在尽力爬起来立正。
既如此,那孙亦谐自也不用再逃了,他也停下脚步站在了原地。
不多时,亦卜剌便带着几名护卫现了身,且他看都没看孙亦谐一眼,就从其身边路过,直奔不远处的土圈而去。
“他怎么样了?还活着吗?”亦卜剌来到土圈边上,冲着那儿的一名小兵张口就问。
那小兵自也明白大帅是在问昆都力的情况,故立刻低头禀道:“禀大帅,将军他只是被打晕过去了,还……还有气儿。”
亦卜剌听这话的同时,自己也凑近看了眼,在确认了昆都力的身躯的确还在起伏后,他先是叹了口气,随后才冲旁边的几名兵卒下令道:“你们几个,将其抬回营中照看。”
“是,大帅。”那几个小兵得令,便迅速把昆都力抬走。
接着,亦卜剌又缓缓转身,再次喝道:“都还站那儿看什么?全都没事可干,想要加练吗?”
他这话一撂地,周围的兵卒们皆是如获大赦,都知道这是大帅开恩不来追究大伙儿了,故他们也赶紧作鸟兽散。
只留下孙亦谐一人,还是没走。
“将军,我……”当亦卜剌再次路过其面前时,孙亦谐抱拳拱手,张口欲言。
但亦卜剌却是直接打断道:“你知不知道……犯了众怒,在军营里是很难立足的?”他顿了顿,“就算你再有本事,我也很难提拔一个以下犯上的人,你懂吗?”
孙亦谐一听,这话有点儿意思啊,于是他也立马摆出了一个很有诚意的表情:“将军!是属下太急躁了,我不甘心只当一个打杂的小兵,还望将军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表现!”
“哼……”亦卜剌闻言,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转过身去,临走前只留下一句,“那我就等着看你有什么‘表现’了。”
…………
另一方面,朙军大营。
这两日,黄东来的待遇可比孙亦谐好多了。
尽管风满楼并没有在他的怂恿下出兵劫营,但也没亏待了他,只是名义上把他作为客人留下,实是软禁了起来。
对此,黄东来也没表达什么不满,因为他也理解:像风满楼这样的人物,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只凭一个陌生人的只言片语就贸然行事的。
所以无论黄东来前天晚上说了什么,也无论风满楼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可信还是不可信,风满楼肯定都要通过第三方去调查验证一番才会有进一步的处置。
好在,这事儿也没拖太久,这日午后,风满楼便又派人来传黄东来了。
片刻后,黄东来就又一次来到了风满楼所在的营帐中,不过这回,这里除了风满楼,还多了一人。
“诶?你是……”
“是你啊……”
黄东来进帐后与坐在风满楼旁边的法宁一对眼儿,便认出了对方,且二人皆是脱口而出地讲了这么几个字。
这一幕落在风满楼的眼里,倒是让其安心了不少。
“嚯?原来认识啊?”风满楼这句是冲着法宁说的。
他此刻看着法宁的眼神,以及说这句话的腔调,都显示出他与法宁是老相识了。
那么他们是怎么相识的呢?
其实也很简单——法宁多年前被风满楼逮捕过。
咱前文书提过,法宁此人,乃是在黑白两道都颇有名气的一名掮客,无论是兵器、武功、情报……只要你想做这类买卖,他都能帮你去“跑一下试试”,且成功率不低。
像这样的一个人,时不时来关外走动一下,那也是很正常的,所以多年前他就有过“走私”时被风满楼逮捕的记录。
当然风满楼也没为难他:一来,法宁基本只跟江湖还有绿林道的人做买卖,他的买卖也上升不到危害国家安定的高度;二来,风满楼自己也想好好利用这名能干的掮客。
于是,风满楼不但是私下里把法宁放了,事后还委托他去捣腾了几匹宝马良驹和一些情报。
这一来二去的,两人慢慢就是有了些交情。
今儿呢,也是巧了,先前风满楼为了调查黄东来,派出一名部下回关内找情报贩子,刚好法宁这几日在周边一带活动,这便给请来了。
那你要说法宁认识黄东来吧……确实也算认识。
上回法宁在星辉楼约了于渐离谈事儿,阴差阳错之下结识了孙黄二人,三人算是有过一面之缘、一饭之交。
但……要说多熟,那也没有。
此刻听到风满楼这句试探性的“原来认识”,法宁的脑子马上就开始飞转,寻思着这到底咋回事儿,以及自己该“站在哪边”。
“啊……认识……倒是认识的。”这八面玲珑的人物,说话就是这么模棱两可,“却不知,这厮怎么会在风大哥的营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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