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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五
夙寒聲驕矜地微一颔首:“承讓了。”
衆人登時反應過來,當即發出詫異的“嚯”和驚嘆。
誰能想到看起來羸弱的少君,竟然能使出如此幹淨利落的劍招呢。
贏了也不自滿驕傲,氣度非凡彬彬有禮。
不愧是仙君之子。
但只有熟悉夙寒聲的人知道,這人自滿驕傲死了——若不是周遭這麽多人,他早就把鳳凰尾巴翹上天去了,雙眸放出來的精光幾乎将人閃瞎。
烏百裏被閃得翻了個白眼,收劍入鞘拱手一禮,直接下了臺。
莊靈修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上場宣布夙寒聲勝,圍觀衆人還沉浸在那漂亮的劍招中,罕見地沒“籲”他。
夙寒聲風度翩翩地下臺,優哉游哉去了夙玄臨的靈芥。
剛一進靈芥,他立刻像是脫了缰的野馬,那點故作出來的風度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直接蹦起來歡呼雀躍地撲到夙玄臨身上。
“爹,爹我好厲害!”
夙玄臨:“……”
剛才他還欣慰兒子終于長大,有點少宗主的穩重氣質,沒想到竟全是裝的。
夙寒聲興奮極了,抱着自己的靈劍愛不釋手地撫摸着,眼睛光亮絲毫不減,還越來越亮,嘴裏颠三倒四地喋喋不休,都是在誇自己。
“原來我這麽厲害呀,怪不得爹想讓我得魁首呢。那今日我豈不是打遍天下無敵手,輕輕松松就把魁首得啦?哈哈哈!”
夙玄臨:“……”
想得到是挺美。
十大學宮卧虎藏龍,夙寒聲以金丹修為能打進前十已是他運氣好,魁首就別想了。
夙玄臨沒有在這個時候給夙寒聲潑冷水,擡手摸了下他的腦袋,淡淡道:“就當去玩好了,不必那麽努力。”
夙寒聲随口敷衍着,“嗯嗯”兩聲,高興絲毫不減,又爬起來颠颠出門去找其他人炫耀去了。
崇珏早就摸清夙寒聲的脾性,見他一路風風火火地過來,不等他開口就笑着道:“方才那道劍招很不錯。”
被心上人誇,夙寒聲當即成就感盈滿心中。
他努力壓制住內心的歡喜,故作鎮定地幹咳幾聲,淡淡道:“其實也還好啦,我就是随便出了一招。”
崇珏笑着看他。
夙寒聲雖然嘴上謙遜,但那雙琥珀眼瞳卻眼巴巴看着崇珏,寫滿了“再誇我幾句,再誇幾句呀”。
崇珏失笑,從善如流地道:“那招看似随意,但卻因難見巧,一看便知是下了苦功夫的,元秋莫要妄自菲薄。”
夙寒聲都樂颠得嘴角咧到耳後跟去了。
他之前讓崇珏不要喚自己乳名,喚“元秋”顯得兩人輩分、年齡不會相差太大,可他這副孩子模樣,就算喊他八百遍“元秋”也無濟于事。
夙元秋挨了一頓誇,抱着劍又跑了。
他依次跑去徐南銜、莊靈修那接受誇贊,半晌才優哉游哉去座位上坐着。
烏百裏在那擦劍。
元潛倒是如喪考妣,夙寒聲贏了,下場就該和他打了。
夙寒聲哼着小曲擠到兩人中間坐下,懶洋洋道:“我是不是耳朵不好,少聽到一句話啊?”
元潛趕緊畢恭畢敬地獻上瓜子,肅然道:“哥,我的哥哥,待會只要不打臉,任你将我揍得翻江倒海。”
夙寒聲滿意地抓了一把瓜子往嘴裏塞,眼神睨向烏百裏。
元潛以為他又要陰陽怪氣,卻見烏百裏白眼都要翻到後腦勺了,但開口卻是:“那招劍式非比尋常,元宵才練劍不過幾月便已學到仙君劍意的幾分精髓,的确很有天分。”
夙寒聲:“……”
元潛:“……”
夙寒聲被烏百裏怼慣了,聽到這句誇贊的話在腦海中裏裏外外逐字逐句地分析半晌,驚恐發現這好像是……誇獎?
他倒吸一口涼氣,哆嗦着道:“百裏你、你別這樣,我害怕。”
元潛鱗片都要炸了,和夙寒聲抱在一起瑟瑟發抖:“你、你還不如罵我們幾句呢。”
烏百裏:“……”
賤死得了。
夙寒聲對未來充滿期望,只贏了一場就開始幻想自己得魁首的英勇。
午後,第二場開始。
夙寒聲激動褪去後,又開始愁了。
元潛此人看着成日插科打诨能屈能伸,剛入學時分被扣得所剩無幾,但實則他卻是整個聞道學宮分數最多的學子之一,每日早睡早起甚少曠課,門門幾乎都得第一。
此蛇深不可測,不能被他笑嘻嘻的外表迷惑。
元潛笑吟吟地迎風而立,夙寒聲眸光冷厲,嚴陣以待。
就在衆人以為又能見到一場精彩的比試時,卻見元潛突然颔首,道:“我認輸。”
夙寒聲:“?”
衆人:“??”
夙寒聲的表情比烏百裏以弓變劍時還要傻眼:“啊?!”
“我不擅劍,符紋更比不得你。”元潛有理有據道,“連百裏都接不住你的劍,更何況我。”
夙寒聲愣了一會,怒了:“那你也不能棄權啊,起碼得過幾招吧。”
元潛笑眯眯道:“我這個人最識時務了,必輸之局為何還要費勁去挨打呢。”
夙寒聲倒吸一口涼氣,竟然差點被他說服了。
圍觀的學子見打不了,全都“籲”他。
元潛好的不學學壞的,見狀笑眯眯地朝着周圍人颔首:“謬贊了謬贊了。”
衆人:“……”
“那我們不比劍招和符紋好了。”夙寒聲道,“比個其他的。”
元潛眼睛一亮:“搖骰子?!”
夙寒聲:“……”
夙寒聲掄起劍追着他打。
元潛不是個出風頭的人,加上他也不需要魁首區區十分,更不想硬着頭皮接連烏百裏都接不住的劍招,優哉游哉地棄權。
夙寒聲臭着臉下來了。
元潛哄他:“我主動棄權,你不必交手,一勞永逸了多好啊。”
夙寒聲沖他翻白眼,再翻一個。
烏百裏倒是沒多少意外,見夙寒聲在那悶悶地拽劍穗,道:“你若想得魁首,明日便要打三場,那幾人修為接近化神境,能讓你一次過個瘾。”
夙寒聲試探着道:“修為和你差不多?”
烏百裏皮笑肉不笑:“能打兩個我。”
夙寒聲:“……”
夙寒聲沉思許久,突然嚴肅地說:“你們說我今晚和崇珏雙修,能不能一舉結嬰,明日力挽狂瀾呢?”
烏百裏、元潛:“……”
兩人差不多都要習慣了夙寒聲的口無遮攔,但每回還是被少君的“樂于分享”給震得想塞上耳朵。
不過有夙玄臨在,夙寒聲注定實行不能這個“計劃”。
翌日清晨第一場,便有夙寒聲。
夙寒聲養精蓄銳一整夜,精神奕奕。
對戰的是身着寒山學宮道袍的學子,他不太認識,但因戚簡意他對寒山宗所有人都沒有好感,正色道:“我今日必定把他打下來。”
元潛鼓勵、贊美,捧場得很:“期待你凱旋!”
烏百裏卻潑冷水道:“他名喚戚千嶺,是元嬰中期,使槍,近身你恐怕會吃虧。”
夙寒聲:“姓戚?”
“嗯,不過不是寒山宗本家,八竿子打不着,若不是他天賦不錯,寒山學宮怕是都不會讓他挨邊兒。”
夙寒聲若有所思。
莊靈修在“籲”聲中彬彬有禮地上來,宣布第一場對戰開始。
夙寒聲擡步上前,雪白衣袍上鳳凰紋好似翩然欲飛,抱着劍拱手一禮:“請。”
戚千嶺面無表情,手持一杆槍,元嬰修為的氣勢平地而起,一語不發地颔首回了禮,眸中冷淡。
夙寒聲昨日雖然險勝了烏百裏,但對元嬰期來說,不過只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若是規規矩矩對決,夙寒聲必然不會一招打敗烏百裏。
只是個練劍沒幾日的世家子罷了,不足為懼。
夙寒聲敏銳地察覺到此人的輕視,握着劍随意揮了兩下,劍穗在空中飛舞,眉尖輕輕一動,劍鞘和劍刃相撞,迸發出灑金般的焰火。
剎那間,靈劍倏地出鞘,帶着一道璀璨的火焰在空中劃過橙紅殘影,淩厲朝着戚千嶺而去。
金丹期的靈力并不值得元嬰中期畏懼,戚千嶺神色漠然,手握長槍幹脆利落一格。
锵——!
戚千嶺瞳孔倏地一縮。
夙寒聲身形纖瘦,但不知哪來的力道,靈劍悍然劈在長槍之上,帶出一道火光,将戚千嶺逼得往後退了半步。
長劍一格後并未等戚千嶺有動作,便陡然從夙寒聲掌心脫手。
戚千嶺動作極快,瞬間穩定心神,沉着臉握緊長槍“呼”地一聲朝夙寒聲面門而去。
夙寒聲眼睛眨也不眨,身形一轉,纖瘦腰身擦着長槍而過,随後手一勾,本已脫手的長劍神乎其技地重回他掌心。
五指微微合攏,劍刃和長槍摩擦出焰火似的碎光。
砰。
夙寒聲倏地收劍,周身符紋轟然炸開。
戚千嶺長槍呼地握回手中,神色冰冷地擡手在脖頸上一撫,等看清楚手指上的鮮血後,徹底愣住了。
他甚至沒看到夙寒聲的劍是什麽時候接近自己的。
昨日對戰烏百裏時,夙寒聲出的那一劍并非是衆人想象中的出其不意,也并不是烏百裏輕敵。
戚千嶺意識到了這點,臉色難看至極。
比試并不像實際交戰那般不死不休,點到為止即可,夙寒聲保持着溫和謙遜的氣質,含笑着道:“失禮了。”
戚千嶺放下手,颔首行禮:“受教。”
說罷,轉身下去。
夙寒聲笑眯眯地收劍入鞘,卻站在原地未動。
莊靈修上來宣布他勝出後,周遭爆發出比昨日還要熱烈的歡呼聲,都在贊揚夙寒聲少年英雄,不愧是仙君之子。
仙君之子帶着笑站在那,接受衆人贊美。
莊靈修見他還站在那嘚瑟,上前笑眯眯地揪出他的衣領,像是拎貓似的把人給拎下了場。
到了靈芥中後,夙寒聲卻雙腿一軟,差點摔到莊靈修身上。
莊靈修早有準備一把扶住他,夙寒聲臉色蒼白,眸光倒是亮晶晶的:“不愧是元嬰期,我若不是有天道賜福,八成打不過。”
莊靈修無奈道:“還當你真沒被威壓掃到呢。”
相差一個境界,就算劍招再厲害也無法彌補,還好夙寒聲動作快,幾招之內贏了比試,若是再拖半刻,他早就被人家威壓給弄趴下了。
夙寒聲高興極了:“下一場是誰,我贏了後是不是就能去奪魁首啦?”
“難。”莊靈修嘆息道,“簡諒學宮的劍修之首,他劍術高超,可不是戚千嶺可比的,你到時不要逞強,能進前四已不錯了,拿個小劍穗就走吧。”
夙寒聲卻沒有被潑冷水,依然興致不減,高高興興地等和真正的劍修交手。
一個時辰後,夙寒聲颠颠跑上臺去比第二場。
只要打敗此人,便能去争奪魁首。
此番對戰之事是簡諒學宮的學子,夙寒聲還是不認得。
只不過劍修瞧見夙寒聲後,眼眸頓時發亮,腰間的劍都在蠢蠢欲動,他并沒有從旁邊上場,而是噔噔跑到夙寒聲身邊,興沖沖地道:“少君,我名叫許策之,久仰您的大名了。”
夙寒聲不明所以。
不是要打架嗎,怎麽突然來套近乎了?
“哦。”夙寒聲點點頭,“怎麽了嗎?”
許策之看了夙寒聲一眼,飛快地将眼垂下,手不住攪着長劍上的劍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夙寒聲更迷茫了。
許策之猶豫好一會,終于鼓起勇氣,深吸一口氣擡起頭,臉龐發紅地道:“少君,若此番比試我贏了,您……能考慮考慮我嗎?!”
夙寒聲一歪頭。
旁邊坐着的元潛差點把冷茶一口噴出來,不可思議看着許策之。
這人……好大的狗膽啊!
夙寒聲疑惑道:“考慮你什麽?”
許策之身為劍修,大概沒做過“示愛”這種高難度的事,憋了半天,滿懷期待地道:“就是……考慮考慮我,咳咳,做您道侶。”
夙寒聲:“???”
夙寒聲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眼眸都瞪圓了。
他前後兩世根本沒有什麽桃花,除了戚簡意和崇珏,還從未有人對他表露過心意,這回他都名花有主了,竟然一枝爛桃花從牆頭探了進來。
許策之還在眼巴巴等他回答。
元潛唯恐少君大庭廣衆之下說出和世尊的事,趕緊将半個身子探出去,大聲嚷嚷道:“你們還打不打啦?!許策之,要是沒膽子打就趕緊棄權,別耽擱我們少君的時間。”
許策之無辜道:“我在說正事呢。”
夙寒聲懵了半晌,才蹙着眉道:“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你便要當我道侶,這也太輕浮了。”
崇珏就不會這麽輕浮,前世當姘頭,上上床雙雙修從不提名分,今世談感情,也是雙方示愛後才定下身份的。
許策之趕緊道:“也不是馬上就當道侶,我們可以朝夕相處個幾年,等彼此熟悉了再來談合籍也成。”
夙寒聲不想多談,利落拒絕他:“不行,我已經有道侶了。”
許策之一愣,頓時捧着那顆要破碎的少男心,眼巴巴地道:“是誰啊?”
夙寒聲正要說,元潛一陣吱哇亂叫:“啊啊啊!還打不打啦?!不打就趕緊認輸!”
許策之只好失魂落魄地到了另一邊上臺。
夙寒聲也跟着握劍上臺。
真正的劍修和其他道修全然不同,許策之瞧着嘻嘻哈哈,但站在臺上握住那把劍後,整個人氣勢好似瞬間變了,連清風從他身邊拂過都會被那凜冽的劍意扇一巴掌。
夙寒聲已經很少會有那種讓他熱血沸騰的時候了,此時隐隐察覺到許策之身上能将他削一跟頭的劍意,沒有半分畏懼,反而躍躍欲試,全然一副不怕死的架勢。
許策之劍尖朝下,握着劍柄行了一禮:“少君,請。”
夙寒聲锵地拔劍,渾然不怕主動上前。
夙玄臨教他的劍招雖然看着平平無奇,但每一招都幹脆至極,全然不符合他花裏胡哨的脾性。
夙寒聲從未接觸過劍訣,練時也是懵懵然,此時兩次交手後,他終于領悟夙玄臨劍訣的風格。
那便是又快又狠。
夙寒聲身形輕盈,靈劍又是夙玄臨尋來的,劍意轟然劈來抵擋住許策之的威壓,頃刻便已近身。
許策之暗道聲好快,立刻擡劍揮去。
劍修的劍極其快,但凡靠近便會被那劍意逼得喘息不上來,夙寒聲區區金丹卻全然沒有後退的想法,甚至越戰越勇,劍意直逼許策之面門。
許策之的劍意觸碰到他身體,他卻擋也不擋,随意揮出一道道符紋——也不管能不能護住自己周全,眼睛眨都不眨地上前去接劍修的劍。
就連許策之也被他這個舉動吓住了。
夙玄臨握着酒盞的手倏地一緊,眉頭狠狠皺起來。
他可從未教過夙寒聲這等不要命的打法。
夙寒聲興奮極了,血液沸騰的感覺充斥着他的腦海中,到最後甚至連符紋都懶得顧,一心只想去過劍招。
許策之雖然愛慕夙寒聲已久,不想傷他,但更不想讓剛練劍沒多久的野路子當着十大學宮學子的面将自己擊敗。
他估摸着少君身上必有護身禁制,索性也不再留手,元嬰威壓鋪天蓋地襲來,靈劍直沖夙寒聲心口而來。
夙寒聲到底只是金丹,威壓剛襲來他雙腿已要站不穩了。
他眸中興奮不減,直接咬破舌尖催動舌上的符紋,修為瞬間猛竄了一截,悍然劈劍而來。
許策之瞳孔微張,竟然被這一劍給驚得頭皮發麻。
這真的是剛學劍沒多久的人能使出的劍招嗎?
夙寒聲一心只想着擊敗面前的人,一點不在意朝自己心口襲來的劍尖。
——他看到了,卻不以為意,他甚至有些得意地心想,自己必然會在他毀掉自己心髒之前破開許策之的禁制。
夙玄臨看出夙寒聲的打算,霍然起身,臉色難看至極。
夙寒聲雖然擺脫了鳳凰骨、輪回天命,可終究記憶深埋識海,無法徹底忘卻,那點瘋被此時的亢奮徹底激發出來。
可在電光石火間,夙寒聲突然愣了下。
不對。
這只是比試而已,他為何要抱着同歸于盡的想法?
這僅僅只是在一瞬間,夙寒聲瞳仁微微渙散,突然下意識地符紋震開即将刺穿心口的靈劍,整個人本能地抽身後退。
在這愣神的剎那,許策之的劍淩空而來,悄無聲息抵在夙寒聲脖頸上。
夙寒聲好像沒看到那把劍,眸瞳失神地盯着虛空,不知在想什麽。
莊靈修也被吓住了,趕緊沖上臺來:“蕭蕭?”
許策之驚魂未定地收回劍,看向夙寒聲的眼神終于不像在看“未來道侶”,取而代之的是值得敬重和畏懼的對手。
其他人也瞧出夙寒聲那不要命的打法,滿場鴉雀無聲,面面相觑。
夙寒聲發帶都被劍意削掉了,墨發披散滿身。
他迷迷瞪瞪地被莊靈修扶去了靈芥,坐下後喝了口茶才後知後覺自己剛才做了什麽。
莊靈修将他的袖子撸上去看了看,眉頭緊皺:“傷到哪兒了?”
他實在是搞不懂,這孩子看着沒心沒肺,怎麽一個點到為止的比試能讓他這麽不顧自己,簡直就像是個亡命之徒。
夙寒聲離劍修太近,那劍意咻咻往他骨子裏鑽,此時經脈疼得要命,他蔫蔫地說:“沒、沒傷到哪兒,你別告訴我爹和崇珏……”
話音剛落,夙玄臨沉着臉到了。
夙寒聲一看,頓時慫得宛如鹌鹑,草草紮起的小辮子都炸起來了,縮着頭悶悶得不吭聲。
夙玄臨面無表情走到他面前,身形高大幾乎将光都擋住,影子将夙寒聲纖瘦的小身板全都擋住,帶着一股讓人畏懼的威壓。
夙寒心虛極了。
偏偏夙玄臨也不說話,只有一股如刀子似的視線狠狠落在他後腦勺上。
沒一會,夙寒聲就吓得噤若寒蟬。
見夙寒聲吓成這樣,夙玄臨冷冷道:“我教你劍招,是做什麽的?”
夙寒聲讷讷道:“不知道,我、我不知道。”
夙玄臨愣了下,陡然記起來這孩子年幼時一旦闖禍,也是這副心虛至極的模樣,搖着腦袋重複着“蕭蕭不知道”,好像只要說了這話就不會挨揍。
莫名的,夙玄臨心軟了下來,他無聲嘆了口氣,矮下身來,語調還是冷淡,但比剛才要揍人的時候好多了。
“疼不疼?”
夙寒聲下意識說不疼。
前世今生他都是這麽過來的,但他怯怯對上夙玄臨的眼睛,愣了一下後,才讷讷地開口:“疼。”
夙玄臨面無表情道:“我還當你是銅筋鐵骨不知疼呢。”
夙寒聲不吭聲了。
夙玄臨正要再罵,崇珏的聲音傳來:“別罵他了。”
聽這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語調,夙玄臨火氣差點又起來:“不是你兒子你當然不關心!”
聽着兩人吵架,莊靈修連大氣都不敢出,眸子倒是發光,恨不得兩人直接打起來。
最後還是夙玄臨臉色陰沉狠狠瞪了崇珏一眼,他怕按捺不住怒火會罵人,只能強忍着擡手丢給夙寒聲一瓶靈丹,拂袖而去。
莊靈修見沒熱鬧可瞧了,很有眼力勁兒地行禮離開。
夙寒聲眼眶通紅,擡手抱住崇珏的腰,窺着他冰冷的臉色,小心翼翼道:“其實也沒多疼。”
崇珏剛才還為他說好話,此時卻是神色冷淡,坐下來後熟練地将夙寒聲的腰封解開。
夙寒聲難得見崇珏冷臉,又被吓得不吭聲了,乖乖坐在那配合地伸出手任由崇珏解開他的衣裳。
劍意鑽入體內,皮膚上留下道道紅痕,看着觸目驚心。
崇珏心疼得眉頭緊皺,沉着臉為他治愈傷勢。
好一會,他突然道:“最後一劍,為何收了?”
夙寒聲茫然道:“啊?”
最後一劍。
若夙寒聲當真毫不猶豫地出劍,那這一場誰輸誰贏也說不準——畢竟許策之還是個學子,并沒有夙寒聲那股子瘋癫勁兒,八成會在傷到夙寒聲的前一瞬抽身而退。
但夙寒聲收劍了。
崇珏擡手撫摸着夙寒聲的側臉,輕聲道:“為何?”
夙寒聲迷茫注視着他,半晌才垂下頭,小聲回答。
“……惜命了。”
如果是之前瘋瘋癫癫的夙寒聲,早就眼睛眨都不眨地拿自己的小命去追求那一瞬間的刺激去了,才不管什麽受傷不受傷,也不會去顧旁人會不會擔心他。
崇珏垂眸注視着他。
方才在演武場上,夙寒聲拿自己小命去拼時,崇珏甚至罕見地生出一絲無望。
過去之事終究已過去,他沒有鳳凰骨無法改變,就算用再多的愛意去溫暖夙寒聲,他好像始終都自認為自己是爛在淤泥中的腐樹。
他不在乎自己,似乎随時随地都能像前世那樣,笑眯眯地以身獻祭,化為一棵郁郁蔥蔥的鳳凰樹。
崇珏不知要如何救這個看着活蹦亂跳、實則卻無所顧忌的小瘋子。
……好在那一刻,夙寒聲收了劍。
崇珏一把将夙寒聲擁在懷中,撫摸着他溫暖的側臉,微微閉眸。
幸好,還好。
夙寒聲不明所以,但見他好像态度軟化了,便大着膽子乖乖窩在他懷裏蹭了蹭:“我輸了,魁首都沒了。”
崇珏眉眼的笑意仍在,眸瞳柔和得不像話:“你修行時間還短,比不過從小練劍的劍修是正常的。等明年出師歷練,必然能得魁首。”
夙寒聲“哦”了聲,看着男人溫和的眉眼,突然像是想到什麽,沒來由地笑起來:“你知道剛才和我交手的那個人是誰嗎?”
崇珏:“嗯?”
夙寒聲眯着眼睛笑:“是我的愛慕者,開打前他還向我示愛呢,說我輸了就答應他做道侶。”
崇珏:“???”
夙寒聲第一次見崇珏這副神情,笑得鳳凰尾巴幾乎翹上了天,得意地笑起來:“所以我還是很搶手的,我勸你快些想辦法哄我合籍,要不然我被人拐走,你想追都追不着。”
崇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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