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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番外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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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九

    地下八千丈,歸墟無間獄。

    的确是個埋骨的好去處。

    崇珏不知殺了多少人,降魔杵上已染盡鮮血,滾燙的血浸濕他的掌心。

    明明視線全無,但靈力鋪灑周遭,隐約可見一道道象征着生機的綠色靈力從一個圓點為中心朝着周圍四處蔓延。

    枯枝遍布。

    崇珏揮出一道靈力轟然将枯枝擊碎,一步步走向那虛幻的人影。

    夙寒聲的渾身經脈長出枯枝朝着整個無間獄蔓延,只有心口處的樹枝上生長着郁郁蔥蔥的鳳凰花枝,他一頭雪發垂曳而下,大概是察覺到崇珏來了,奮力擡頭露出個笑。

    “你不是一直想要鳳凰骨嗎?”

    崇珏怔然看着,無論殺多少人都始終穩如磐石的手此時卻抖得不像話,沾滿鮮血的降魔杵直接從掌心脫落,锵地落到地上。

    他上前單膝跪地,伸手想要去觸碰夙寒聲的臉。

    伴生樹用殘存的意識不想讓任何人靠近它的主人,奮力化為尖利的枯枝刺來。

    一聲悶響,直接刺穿崇珏的掌心。

    崇珏像是不知疼般,手指發抖地捧着夙寒聲的臉,輕聲道:“我從未……”

    他從未想要得到過鳳凰骨。

    崇珏知曉何為貪嗔癡恨欲,可卻從不知什麽是愛,總覺得和善意差不多,對那悲憫的愛嗤之以鼻。

    直到此時此刻,無數生機止不住地從夙寒聲身上往四周傾斜,就算用盡全力也無法阻止,甚至嗅到那股讓他熟悉的……死氣。

    崇珏此生屠戮太多人、兇獸,甚至是厲鬼,第一次覺得那股本來讓他着迷的死氣如此膽喪魂驚,以至于他的手止不住地發着抖。

    夙寒聲要死了。

    如神女所說,是自己的折辱,硬生生逼死了他。

    夙寒聲寧願選擇如此慘烈的死法,也要擺脫這種煉獄似的生活。

    崇珏道:“我不想回人間。”

    人間不愛他這種天生惡種。

    夙寒聲卻已聽不到了,頭緩緩垂下,說出最後一句話。

    “我為你打開重霄界門,重回人間吧。”

    剎那間,崇珏的眼前陡然變得黑暗。

    ——他是個瞎子,本就瞧不到什麽,但靈力卻能為他拟出虛幻的輪廓。

    此時那熟悉的輪廓悄無聲息地一寸寸消失在識海中,只剩下一片密密麻麻沖天的參天巨樹。

    一枝鮮豔欲滴的鳳凰花枝迎風生長。

    微弱的一聲玉碎聲響。

    夙寒聲腰間懸挂的灰撲撲的破碎玉珏終于徹底裂開,簌簌從裾擺處緩緩落下。

    崇珏一時說不出到底是因本命玉珏的破碎,還是夙寒聲死在他眼前,哪個讓他痛苦成心髒幾欲裂開,他踉跄着拂開包裹着夙寒聲的枯枝,将那單薄的好似只剩下一副骨架的軀殼擁在懷中。

    “夙蕭蕭……”

    崇珏從來不知悲傷、痛苦為何物,更不懂何為頹然和絕望。

    玉珏破碎成齑粉。

    也許他能将整個無間獄屠戮殆盡,用他們的魂魄和三毒五惡重新維系住這具軀殼和神魂。

    明明有活下去的希望,崇珏此刻卻億厭惡了死氣,貪戀夙寒聲這具軀殼最後一點溫度,想要在枯枝林中擁抱他。

    那簇鳳凰花枝仍然還在生長,輕緩地刺破崇珏的心口。

    衣襟中那破破爛爛的庚帖掉落到地上,胡亂攤開,碎玉被風吹拂着落到剛剛幹涸的墨跡上。

    同生共死。

    倒是應驗了。

    夙寒聲要急得團團轉。

    元宵佳節,夙玄臨故意拽着他在別年年東跑西跑,逛了一整條街,末了還不盡興,竟然又拽着他去了幾百裏外的元宵燈會上大逛特逛。

    夙寒聲吃元宵都吃吐了,看天色越來越黑,終于沒忍住,讷讷道:“爹,我該回去了。”

    夙玄臨将一盞花裏胡哨的燈盞遞給夙寒聲,笑嘻嘻道:“看,爹給你贏的,好看吧?拿好,看中哪個了就和爹說,我都給你贏來。”

    夙寒聲愁眉苦臉:“我想回去。”

    夙玄臨:“什麽?最上面那個?!行,有點難度,但你爹是誰啊,肯定能給你拿來。”

    夙玄臨撸着袖子就要去贏花燈,夙寒聲一把抓住他,氣沉丹田,道:“爹!我要回家!”

    夙玄臨:“……”

    周遭的人朝他們投來古怪的視線。

    夙玄臨懶洋洋挖了挖耳朵,很不在意地道:“燈會才剛開始就要回去?”

    “我們都玩了半天。”夙寒聲拽着夙玄臨的袖子,“我給崇珏買的元宵都煮爛成芝麻湯了。”

    夙玄臨頓時警惕:“你竟然還給他買元宵?”

    說完,不顧夙寒聲的抵擋,把那碗“芝麻湯”強行奪過來,一口悶了。

    夙寒聲:“……”

    夙玄臨喝完齁甜的芝麻湯後,又問:“還給他買什麽了,都拿出來。”

    夙寒聲被逼無奈,只好将偷偷摸摸買的小玩意兒都上交了。

    夙玄臨毫不客氣,全都搜羅到自己儲物戒中。

    夙寒聲有氣無力道:“那我們現在能回去了吧。”

    夙玄臨勉強點點頭,帶着夙寒聲禦風回了聞道學宮。

    見夙寒聲一落地就往後山跑,夙玄臨在後面道:“夙元宵,別讓我看到你再和他厮混,要不然我打斷他的腿!”

    夙寒聲:“……”

    元宵節學宮中四處都是人,聽到掌院對少君說出這種話,全都詫異瞪圓眼睛。

    夙寒聲丢人死了,胡亂答應了聲,腳底抹油趕緊跑了。

    天色已晚,亥時将至。

    夙寒聲飛快跑回後山佛堂,見還亮着燈就知道崇珏在等他,趕緊禦風沖了進去。

    “崇珏!”

    崇珏盤膝坐在蒲團上,小案上只放置着一盞燈,那小香爐中的香早已滅了,滿室只有殘餘的香氣混合着夜色的清冽。

    夙寒聲心虛又愧疚,甩了鞋子就撲到崇珏懷中,像是鳥雀似的啾啾親着崇珏的唇角,讨好地道:“我爹帶我去的地方遠了點,所以回來晚啦。”

    崇珏睜開眼睛,冷淡看他。

    夙寒聲還以為他在生悶氣,垂着眸自顧自地從褡裢中掏了半天,“哈”地一聲拿出來一盞古樸內斂的花燈。

    燭火微晃,漂亮極了。

    “看,這是我親自贏來的最漂亮的花燈,我爹沒搜走呢。”夙寒聲笑嘻嘻地道,“我一看這個就覺得和你很配。”

    崇珏垂眸瞥了一眼花燈,手随意擡起在夙寒聲臉上摸了下。

    和前世那形銷骨立的模樣不一樣,此時的夙寒聲才剛及冠,加上成日被各種人投喂,臉頰上極其有手感,撫摸着和記憶最後那冰冷硌手的觸感全然不同。

    夙寒聲下意識往他掌心蹭了下,見他神色複雜,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你在生我的氣?”

    崇珏搖了下頭:“沒有。”

    夙寒聲這才松了口氣,沒心沒肺地拎着那漂亮的花燈愛不釋手地看。

    只是還沒轉半圈,崇珏突然劈手奪過那礙眼的燈随手一扔。

    嗤地一聲,燈籠和桌案上的燭火瞬間熄滅。

    夙寒聲愣了下:“崇珏?”

    黑暗中,崇珏毫不掩飾眸瞳那扭曲的占有欲,直勾勾盯着夙寒聲,沒來由地說了句。

    “你還會離開我嗎?”

    “我離開你去哪兒啊?”夙寒聲不明所以,“不是都準備合籍了嗎?”

    崇珏不做聲。

    夙寒聲這才後知後覺到不對,摸索着伸手捧着崇珏的側臉,湊上前去親了親他,小聲哄道:“你是不是因為前世記憶不高興了?”

    崇珏在黑暗中和他對視,一雙眼睛全是毫不掩飾的陰鸷和欲望。

    夙寒聲修為低,還不能在黑暗中視物,還在那傻樂。

    崇珏輩分修為閱歷都比他高,他難得有哄崇珏的機會,此時樂此不疲地拿着平常別人哄自己的語調,溫柔地說:“前世是前世,今世我活得很自在很快活,才不會腦子有病去拿自己小命開玩笑呢——你都不知道,今日我爹帶我去射花燈,我都是挑下面的射,唯恐太高砸到我腦袋。看我多惜命呀。”

    崇珏淡淡道:“那我誇誇你?”

    “誇吧。”夙寒聲故作害羞道,“不要吝啬你的贊美,啊——!”

    崇珏的手在夙寒聲後腰重重摩挲了下,差點把人摸得跳起來。

    夙寒聲小聲嘟囔:“你幹嘛?”

    不誇就不誇,捏他做什麽。

    崇珏解夙寒聲的衣襟,随口道:“明日放旬假吧。”

    “嗯,我準備和你一起出去玩,補償你今日……嘶,你做什麽呢?”

    崇珏猛地将人壓在蒲團上,擡手将佛堂兩處的門和窗悉數打開,月光傾瀉進來,灑在兩人身上。

    夙寒聲借着月光終于看清楚崇珏眸中濃烈的暴烈和欲望,愣了半晌才哆嗦着嗓子道:“崇……崇珏?”

    天道昭昭,他只是晚回來點,怎麽把惡念都給逼出來了?

    崇珏眸瞳陰鸷,近乎陰冷地沖他露出個笑來,三下五下将夙寒聲的衣袍解開,直接俯身親了上去。

    夙寒聲伸爪子按住他的臉:“把門關上!”

    若是有善念壓制着,或許崇珏就聽了,可如今被逼到極限的惡念發了瘋似的強行出現,前世的記憶和幾乎瘋癫的意識把善念壓制到角落中無法出現。

    一念成魔。

    崇珏不光不關門,反而将人抱到窗邊,按着他狠狠咬住夙寒聲的脖子。

    夙寒聲衣衫淩亂,眸瞳渙散地仰起頭來,幾乎喘息不上來了,嗚咽着拽着崇珏散亂的發:“不要……去、去房裏,崇、崇珏!”

    “擔心有人看到嗎?”崇珏直勾勾盯着他,漠然道,“也對,我并未設結界,随意一個人鋪開神識到後山,就能……”

    夙寒聲氣得腦袋發懵,蓄力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混賬!你瘋了嗎?!”

    崇珏眼睛眨都不眨,大掌扣住夙寒聲的脖頸将人按在地板上,眸瞳閃着詭異的猩紅,竟然低聲笑了起來:“我瘋沒瘋你不是最清楚嗎?”

    夙寒聲對着月光看着他,胸口上下起伏半晌,終于像是自暴自棄似的往地上一躺,破罐子破摔的架勢:“行,那你就在這兒來吧,激烈點。把弟子印給我拿來,我剛好在聽照壁上發道傳音,讓聞道學宮所有人都……”

    話都沒說完,崇珏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砰砰砰——”

    整個佛堂的門窗瞬間自動關上,無數層結界交替着一層層籠罩下來。

    方才還滿是月光的佛堂重新陷入黑暗中,崇珏手還放在夙寒聲的脖子上,可卻已沒了任何威懾力。

    夙寒聲“噗嗤”一聲偏頭笑了出來。

    崇珏:“……”

    崇珏面無表情地用白袍将夙寒聲囫囵包裹着抱在懷中,大步流星朝着後院齋舍走去。

    前世夙寒聲就将這人吃得死死的,更何況今世,他有恃無恐地賴在崇珏懷裏,晃蕩着腳哼了首小曲兒,懶懶道:“有膽子放狠話,怎麽沒膽子做?”

    崇珏沒搭理他。

    很快,夙寒聲被扔到床榻上,翻滾了幾圈又被扒拉回來。

    崇珏被惡念占據心神,自然滿腦子都是那檔子破事兒,夙寒聲早就習慣了,直接伸手去勾他的脖子。

    崇珏卻道:“庚帖呢?”

    夙寒聲愣了下,無語地看着他:“要庚帖做什麽?”

    崇珏沒回答,熟練地拿起夙寒聲手指上的儲物戒,從中拿出了兩人的庚帖。

    将庚帖放在枕頭下,好像震住了什麽妖邪般,崇珏終于俯下身來,拽着夙寒聲一起墜入欲/.海。

    夙寒聲本來還在哼哼唧唧,但崇珏好像不知什麽叫節制,在狹窄的床榻間玩得花樣百出。

    雙修太費身體,夙寒聲很快就遭不住了,三番五次想要爬出床幔,但每回剛動就被扣着腳踝拽回來,他哭得滿臉是淚,嗚咽個不停。

    ……同時心中還抱有一絲希望——只要天亮了,崇珏總該放人了吧。

    好不容易挨到破曉,夙寒聲奄奄一息,差點沒了,伸腳蹬着崇珏的肩艱難地道:“天亮了,我……還、咳咳,還要陪你出門。”

    崇珏握着他的腳踝咬了幾口,将那纖瘦的腕骨上都咬出齒痕來,他随意地道:“我今日不想出門。”

    夙寒聲:“……”

    可我想啊!

    夙寒聲都要哀嚎了,被晃得暈暈乎乎的腦袋終于後知後覺昨晚崇珏問的那句“明日放旬假吧”是什麽意思。

    敢情是要和他雙修一天?

    夙寒聲油然升起一種會死在榻上的恐懼,第一次想要掙紮着去上課。

    然而,旬假就是旬假,整個學宮的人都跑出去玩,必不可能再加課。

    夙寒聲渾渾噩噩都要被搞傻了,最後被崇珏抱去溫泉沐浴時都沒意識。

    一覺不知睡了多久,等到他再次醒來時,外面已是天黑了,夙寒聲迷糊地揉着眼睛,只覺得渾身哪兒哪兒都不舒服。

    他纖細手腕上戴着崇珏的佛珠,此時正微微散發着靈力灌入他的經脈中為他驅除酸痛。

    夙寒聲勉強舒坦了點,恹恹地披着崇珏的外袍下榻找水喝。

    只是手腳發軟地剛走出齋舍,就聽到“轟”地一聲,偌大後山倏地地動山搖,夙寒聲當即手腳并用往前一撲,噗通跪在地上。

    夙寒聲:“……”

    夙寒聲膝蓋本就跪得生疼,這下磕得他龇牙咧嘴,掙紮着扶着欄杆站起身,循着聲源遙遙望去。

    就見偌大後山布了兩道結界,一道雪白身影和幽藍身影一閃而逝,靈力四溢轉眼間交手數招,餘波像是漣漪般在後山蕩漾開來,直接将後山的山頭削平了一半。

    夙寒聲:“?”

    誰這麽大膽子在後山翻江倒海?

    定睛一看,是崇珏和渾身殺氣的夙玄臨。

    哦,那沒事了。

    這兩人經常打得不死不休,夙寒聲也懶得去攔,恹恹地去了佛堂,見小案上放置着雪梨水,還用小火爐溫着。

    一看就是崇珏的手筆。

    難道惡念終于消退了?

    夙寒聲撇了撇嘴,惡念消退,為何費的是自己?

    他連喝了兩碗雪梨水,才恢複了些力氣。

    外面還在乒乒乓乓打個不停,夙寒聲置若罔聞,拿出弟子印随意看了下。

    只是瞥了一眼,突然察覺到不對。

    旬假是正月十七,今日怎麽正月十八?

    元潛和烏百裏分別發來傳音。

    「哎,今日第一堂課怎麽沒見你人啊?你旬假玩瘋啦?」

    「遲到了扣一分。」

    「第二節課竟然也沒來,元宵你是不是被人綁了?!」

    「第三節課也……完了,山長點名了,正使把你名字記上了,這分扣定了。」

    「第四節課……」

    夙寒聲:“…………”

    夙寒聲哆嗦着爪子再三确認,才絕望地接受這個事實。

    外面夙玄臨的罵聲幾乎沖上九霄雲外:“豎子當誅!我今日必把你打個半死不活!”

    崇珏淡淡看他,不為所動。

    恰在這時,佛堂的門突然被推開,夙寒聲沉着臉走出來。

    夙玄臨強行露出個笑來:“蕭蕭,爹和他說着玩呢,肯定……”

    夙寒聲冷冷道:“……立刻把他打個半死不活吧,我絕不攔着。”

    夙玄臨:“……”

    崇珏:“…………”

    這章掉落100個小紅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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