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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9章
    第49章

    回茶嶺後, 即使放假,林粟也沒睡過一個懶覺。

    她每天早上都要起來做早飯,白天林永田和?孫玉芬下山, 她要管林有為的午飯,傍晚還得提前做好晚飯。除了?三餐,家裏的一切大小家務都要她來幹,此?外還要輔導林有為的功課。

    李愛蘋說她真跟灰姑娘一樣。

    雜事雖然多, 但比起?暑假,林粟覺得輕松多了?,至少不用去茶園采茶,白天林永田和孫玉芬不在家, 她還能有自己的時間, 能多看看書。

    年前,茶廠放假, 假前一天徐家福又在酒樓擺宴席,請茶廠所有的工人吃飯,說是大學城裏的公司,搞個“年會?”。

    當天晚上, 林永田和?孫玉芬吃完飯回來,一直在讨論新?廠的事。

    林粟也?是聽他們說, 才知道?徐家福和?謝成?康合開的茶葉公司明年就正式開業了?, 他們之前說要在市裏辦個分廠, 新?廠早選好了?址, 就在臨雲市的工業園區裏,等機器搬進去, 就能開工。

    去年中秋,徐家福就提過選一批南山鎮茶廠的老工人去市裏的新?廠幹活, 但那時候沒幾?個人有這個意願,工人們大多處于?觀望的狀态。

    鄉下人安土重遷,都覺得在土生土長的地方呆着?自在,臨雲市人生地不熟的,他們又沒房沒屋,去了?得租房,吃點菜還要掏錢買,開銷太大,即使新?廠開的工資比鎮上的茶廠高,也?劃不來。

    但今天晚上,徐家福說了?,第一批去的工人有員工宿舍,而且,家裏有小孩的還給解決讀書問題。

    茶廠裏本來就有很多夫妻職工,他們之前不想去新?廠的理由除了?在城裏生活成?本高之外,就是怕去了?,孩子?留在家裏沒人管。

    徐家福現在這麽一說,很多工人就動心了?,畢竟市裏的學校,再差也?不會?比山上的公益小學差,為了?小孩以後的發展,即使背井離鄉,他們也?是願意的。

    林永田和?孫玉芬也?動搖了?,尤其是孫玉芬,一聽給安排學校,巴不得立刻去新?廠幹活,好讓林有為能去市裏讀書。

    林粟覺得這事和?自己?沒有太大的關系,就算林永田和?孫玉芬去了?臨雲市打工,只要她在學校,就不會?有什麽影響。

    新?廠招工的事在鎮上、茶嶺山上被讨論了?好一陣兒,就是過年串門的時候,那些?大人都會?聊上幾?句,打聽下對方有沒有去市裏的打算。

    年初八那天,茶廠開工,一大早,林永田騎着?車載着?孫玉芬下山了?。

    他們一走,林有為就迫不及待地跑出門玩去了?,他不在,林粟樂得清淨,在房間裏呆着?看了?一上午的書。

    中午吃了?飯,她洗了?碗後去了?李愛蘋家,在她家小賣鋪的煙酒櫃後邊坐着?說話。

    李愛蘋從櫃子?裏拿了?一包瓜子?撕開,邊嗑邊問:“茶廠要在臨雲市開分廠的事你知道?了?吧?”

    林粟點頭。

    “我聽我媽說,李嬸王叔他們一家已?經商量好了?,要去分廠打工,這樣他們的女兒能在市裏讀小學了?。”李愛蘋問林粟:“你家那兩個黑心肝的,是不是也?準備去了??”

    “我不知道?。”林粟搖了?下頭。

    之前聽林永田和?孫玉芬在家裏商量,孫玉芬是很想去分廠的,但是林永田還有點猶豫,他覺得在城市裏生活肯定?不如在家裏舒坦。

    林粟猜他是怕離開了?茶嶺,沒人陪他一起?喝酒打麻将。

    “我覺得他們應該會?去,就你媽那樣,巴不得把林有為供起?來,指定?不會?放過這個送他去市裏讀書的機會?。”

    林粟不置可否。

    “他們要是去了?城裏,我見你的機會?就更少了?。”李愛蘋幽幽地嘆口氣,又說:“不過這樣也?好,你也?不用來來回回折騰,不回茶嶺,他們也?不會?逼着?你去采茶,幹農活了?。”

    林粟沉默。

    她也?說不上林永田和?孫玉芬去市裏打工是好是壞,反正他們做什麽決定?都不會?考慮到她,而她沒得選擇,在離開這個“家”之前,只能跟随。

    正說着?話,小賣鋪裏有人進來買東西,李愛蘋把瓜子?皮吐到一旁的垃圾桶裏,拍拍手站起?來,剛要開口問對方想買什麽,看清人之後,眼珠子?頓時瞪得老大。

    “帥哥,你怎麽在這兒啊?”

    林粟聽李愛蘋語氣愕然,轉過頭去,看到煙酒櫃前站着?的人是謝景聿時,腦子?裏空了?一秒,不敢相信似的。

    謝景聿進店裏來買水,看到林粟和?李愛蘋也?是意外,但見到她們坐在櫃臺後面就猜到了?,這家小賣鋪大概率是李愛蘋家開的。

    林粟站起?身,遲疑了?下問:“你……什麽時候上山的?”

    “剛上來。”謝景聿說。

    “帥哥,你來茶嶺怎麽不和?小粟說一聲,大過年的,來者是客,我們可以去接你啊。”李愛蘋熱情道?。

    “我說了?。”

    謝景聿看了?林粟一眼,林粟覺得這一眼似乎有點幽怨?

    她疑惑:“你什麽時候和?我說了??”

    “上午,□□上。”

    “帥哥,小粟平時不怎麽上網的,山上網絡也?不好,你想找她,最好是打電話。”李愛蘋馬上說。

    謝景聿當然明白,但打電話的前提是他得有對方的號碼。

    李愛蘋拉着?林粟的手從煙酒櫃後邊繞出來,走到謝景聿面前,笑呵呵地說:“你是特地上山來找小粟玩的吧?”

    謝景聿沒否認。

    林粟不會?真以為他是特地上山來找自己?的,他會?來,大概又是奔着?山裏的植物來的。

    她忖了?下,問李愛蘋:“愛蘋,你知道?附近山上哪裏有桫椤嗎?”

    “桫椤?”李愛蘋皺起?眉頭想了?想,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問:“你說的是用來泡酒的那個桫椤?”

    林粟:“……”

    “對。”謝景聿很淡定?。

    李愛蘋:“那個啊,早就不讓砍了?,小時候我爺爺經常提起?,說他們年輕的時候會?拿來泡酒喝,但是現在,山上都見不着?了?。”

    林粟嘆一口氣,謝景聿倒是沒覺得失望。

    “不過……”李愛蘋突然一個轉折,說:“我之前聽人和?我爸聊天的時候說過,好像是誰在後嶺那兒看到過桫椤,說是保護植物,都沒敢動,他們說的都是幾?年前的事情了?,具體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

    茶嶺又分前嶺後嶺,前嶺是陽面,還有點人煙,後嶺就完全是深山老林,基本上不住人了?。

    林粟問謝景聿:“你要去看看嗎?”

    謝景聿上山不是奔着?桫椤來的,但現在聽到後嶺可能會?有,就動了?心。

    “後嶺怎麽走?”他問。

    “我帶你去吧。”林粟不猶豫地說。

    謝景聿低頭看她,“你能出門?”

    “能。”林粟說:“他們下山了?,沒那麽早回來。”

    謝景聿點點頭。

    李愛蘋聽到他們說要去後嶺,興致勃勃地打包了?一堆吃的喝的,說自己?也?要去。

    深山裏還是比較危險的,能結伴而行最好,林粟就拉上李愛蘋,帶着?謝景聿一起?往後嶺走。

    他們抄了?平時較多人走的山道?,穿過山谷,到了?後嶺,沿着?一條山澗往前走。

    謝景聿沿路觀察溪邊的植物,時不時蹲下來拍照片,記錄下罕見植物的特征。

    “诶,小粟。”李愛蘋附在林粟耳邊,低聲問:“你這個同學怎麽對山裏的花花草草那麽感興趣啊,他是要學神?農啊?”

    林粟被李愛蘋逗笑了?,說:“他喜歡植物。”

    “果然是在城裏長大的,我們從小看慣了?的東西,他反而喜歡。”李愛蘋嘀咕道?。

    林粟沒有多解釋,謝景聿對植物的喜愛,并不是城裏人對不常見事物的淺薄好奇,而是一種?打從心底的熱愛。

    如果不是親眼看過他觀察植物時的專注模樣,她也?不會?相信,他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少爺,會?喜歡研究大自然裏的植物。

    這件事要是讓班上人知道?了?,肯定?會?大跌眼鏡。

    溪澗右岸泥濘不好行走,林粟觀察了?下周遭的環境,說:“我們去對岸吧,那邊好走。”

    溪澗水流并不湍急,中間有幾?塊裸露出水面的大岩石,謝景聿讓林粟和?李愛蘋先站着?別動,自己?踩着?石頭安全過了?河,才招手讓她們過來。

    石頭常年被水流沖刷,表面光滑,林粟踩在第三塊石頭上時,險些?滑倒。

    謝景聿吓了?一跳,立刻提醒:“小心。”

    他等林粟走過來,伸出了?手。

    “別崴了?。”

    林粟掃了?眼謝景聿的手,想到李愛蘋還在岸邊等着?,沒多忸怩,擡手搭上,在他的輔助下往前輕輕一跳,穩穩地落了?地。

    “謝謝。”林粟垂眼。

    謝景聿松開她的手,掩飾性地輕咳了?聲。

    林粟接了?李愛蘋,他們三個就繼續沿着?溪澗往前走。

    路上,謝景聿仍是專注在植物上,李愛蘋就跟出來春游似的,拉着?林粟吃零食、聊天,偶爾還一起?去林子?裏撿野果,摘野菜。

    謝景聿拍完一株野生蘭花,起?身沒看到人,就往邊上的林子?裏走。

    林粟蹲在一棵樹下撿果子?,他走過去問:“你朋友呢?”

    “撿蘑菇去了?。”

    謝景聿了?然,他在林粟身邊蹲下,看向她手心裏攥着?的黃色果子?。

    林粟見他看過來,就把手上的果子?遞到他面前,問:“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南酸棗。”

    “南?”林粟看着?他說:“我們這兒就叫它酸棗。”

    南酸棗和?酸棗,一個屬于?漆樹科,一個屬于?鼠李科,确切地說不是一種?植物。

    不過謝景聿沒和?她較這個真。

    林粟說:“過年的時候,茶嶺上的人都會?撿酸棗回去做酸棗糕,前嶺山上的酸棗很早就被撿光了?,沒想到後嶺的都沒人撿。”

    後嶺的光照不如前嶺充足,果子?結得晚,自然就沒什麽人特地來撿。

    謝景聿:“你要撿回去……”熟詞

    “賣。”

    林粟說到做買賣時,眼睛一亮。

    謝景聿牽了?下嘴角,“年都過了?,還會?有人買嗎?”

    “當然。”林粟撿着?地上的果子?,說:“會?有人買來做酸棗糕,再送去市場上賣。”

    “你吃過嗎?酸棗糕。”她回頭問。

    “沒有。”

    林粟眨了?眨眼,遞了?一顆酸棗過去,說:“那你先嘗嘗這個,我剛才吃了?一顆,還挺甜的。”

    謝景聿看了?眼她指尖的小果子?,理論告訴他,南酸棗肉質酸澀,而且光照不足條件下結出的果子?,更不可能是甜的。

    但他還是接過,剝開了?棗,擠出果肉,放嘴裏嘗了?嘗。

    很快,強烈的口感就在口腔裏炸開了?。

    “怎麽樣,挺甜的吧?”林粟語氣裏帶着?輕微的笑意。

    謝景聿早知道?她是在忽悠自己?,此?時并不惱火,還點了?頭說:“嗯。”

    “真的?”林粟看他表情淡定?,反而不确定?了?。

    謝景聿一猜她剛才就是沒親自嘗過,便擡眼示意她:“你可以再嘗一顆。”

    林粟猶豫了?,但看謝景聿反應尋常,又有些?蠢蠢欲動。

    難道?後嶺的酸棗比前嶺的甜?

    實踐出真知,她直接剝了?一顆棗,剛放進嘴裏,就酸得皺起?了?眉頭。

    “你騙人。”林粟壓抑着?嘴裏不住湧上來的口水說。

    “誰騙人?”謝景聿輕輕挑了?下眉。

    他們倆同時把手上還沒吃完的酸棗扔了?,回頭看着?對方,不一會?兒,莫名一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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