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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章
    第 27 章

    彈幕瘋狂嘲笑:

    【你還真敢問,為了溫绛?你不如說為了你更靠譜一點。】

    【emmm,所以主持人發現了啥細節,該不會是你想太多。】

    【溫绛?配?別總拿艾瀾哥給他擡咖好不?惡心。】

    問題一出口,艾瀾下意識看向溫绛,見溫绛也在回望他。

    他想移開視線,但空氣中好似有一根絲線拉扯着他的眼睛,短暫的移開後,他再次看向了溫绛。

    溫绛好像置身事外一般,安靜地望着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快說啊。”對面的景琛等得不耐煩了。

    艾瀾慢慢閉上眼,聲音虛浮,像是飄在空中的羽毛:

    “是,我喜歡。”

    說完,他用力攥緊了手。

    與之無關的局外人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動什麽,但就是激動,情不自禁站起身子,瘋狂鼓掌。

    霍卿章凝視着桌布花紋,眉間倏然蹙起。

    埋藏已久的疑惑在這一瞬間得到了答案,卻并沒感覺豁然開朗,反而愈發沉悶。

    所有人的目光彙聚在溫绛身上等待他的回應,溫绛只敷衍地說了聲:“謝謝艾老師賞識。”

    艾瀾原本緊握的雙手倏然松開。

    彈幕不可置信:

    【卧槽!我嗑的cp成真啦!】

    【嗚嗚嗚“瀾滄江”szd!】

    【前邊說不可能是溫绛的人呢,出來接受打臉。】

    【溫绛有孕在身,很快要成為別人家的媳婦,但艾老師還是勇敢說出了喜歡,我很難過,要是艾老師早一點出現就好了。】

    【小绛要不把孩子打掉跟着瀾哥走吧,他能給你更好的生活,起碼他是真的喜歡你。】

    一片鼓掌聲中,霍卿章驀然起身,頭也不回上了樓。

    初次見面,嘉賓之間的氣氛還算融洽,聊天到淩晨,困意上湧才打算回房間睡覺。

    上樓前,溫绛忽然被人喊住。

    當他回頭後,就看見艾瀾站在樓梯拐角的陰影中,被遮住了半邊臉,看不清表情。

    “我今天說的喜歡……”他的語氣聽起來幾分奇怪,聲音也有些變調。

    “嗯。”溫绛應聲道。

    “只是擔心如果我說真話,會讓你下不來臺,所以故意那麽說,希望你別當真。”艾瀾說完,扭過頭,整張臉全部埋在了陰影中。

    溫绛笑笑:“我知道,我這人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說完,轉身上樓。

    溫绛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艾瀾緊繃的身子才稍稍得以放松。

    輕飄飄一句話粉飾太平,但心裏卻像堵了只塞子,呼吸都變得遲滞。

    他等了許久,一直到工作人員全部收工,他才上了樓,找到挂有自己名字的房間,疲憊地躺在床上。

    但無心睡眠,索性打開行李箱翻出一本筆記本,乘着夜燈在上面寫着什麽。

    合上筆記本的時候,封頁露出一行小字:

    【小绛孕期記錄】

    內容也一筆一劃認真記錄着:

    日期:12月3日

    狀态:良好,無明顯孕症。

    晚餐記錄:性寒油膩食物沒有吃,晚餐吃了炒青菜和麻婆豆腐,辣度适中,溫水兩杯。

    注意事項:近期有雪,需注意保暖。

    寂靜的小鎮裏,不知是誰家無心入眠的熬夜人在樓下彈吉他。

    弦音渾厚,莫名有股哀傷感。

    溫绛打開房間通往陽臺的門,這裏有一處最多容納二人的小陽臺,木質圍欄刷着天藍色的油漆,角落裏擺了些喜寒的盆栽,狹窄卻很溫馨。

    隔壁房間的陽臺與這緊挨,伸手就能夠到。

    昏黃色的古樸吊燈下,他看到了扶着陽臺眺望遠方的霍卿章。

    “代表。”他輕輕喚了聲,看得入神的霍卿章這才察覺到旁邊有人存在。

    霍卿章收回扶着圍欄的手,似乎刻意注意了下形象,單手插兜潇灑倜傥。

    溫绛笑笑:“代表出現在這裏,可以列入我今年的大事件盤點了。”

    霍卿章卻答非所問:

    “今天,為什麽哭。”

    “看到了?”溫绛笑道。

    “回答我,為什麽哭。”

    “這個問題很重要麽。”

    “不重要,但我要知道。”

    溫绛俯下身子趴在圍欄上,望着夜幕下縱橫交錯的石樓,嘴角笑意久久未能散去:

    “我也不知道,不然代表替我尋找答案?”

    被擺了一道的霍卿章沉默了,他這才明白,溫绛并不會告知答案。

    良久,他再次岔開話題,冷冷淡淡地問:“身體怎麽樣了,還會孕吐麽。”

    “好多了。”

    回答過後,又是冗長的沉默。

    溫绛忽然直起身子,目光灼灼,映照出霍卿章高大的身影。

    “代表,其實,我很想你。”

    霍卿章的雙眼驟然睜大。

    不僅是因為溫绛這句話,更因為他擡腳跨上圍欄,似乎想直接從旁邊陽臺翻過來。

    “瘋了麽?走正門。”霍卿章擡手扶住他,試圖把他往回推。

    雖然樓層不高,但摔下去也夠他喝一壺了。

    溫绛執意要翻,半截身子懸在圍欄外搖搖欲墜,另一只腳還在努力蹬上圍欄。

    “溫绛,趁我還能耐心和你說話。”霍卿章皺起眉頭,聲音陡然擡高八度,“走正門。”

    嘴上這樣說着,心裏還真怕他一個不小心跌下去。

    霍卿章趕緊伸出雙臂,溫绛翻過來穩穩落地,但霍卿章卻是後怕地抱住他,用力将人攬入懷中,按着他的後腦勺使勁往懷中揉。

    “我發現你這個人不僅沒有自知之明,還沒什麽理智。”雖然言辭是責怪的,但并不妨礙他把溫绛摟得緊。

    溫绛依然在重複那句:

    “代表,我很想你。”

    霍卿章重重嘆了口氣:“知道了。”

    “今晚可以一起睡麽?羅馬好冷。”

    霍卿章:……

    “醫生說,胎兒穩定之後可以同房。”溫绛又強調道。

    “溫绛。”霍卿章把人推開,盯着他的眼睛認真道,“你可能搞錯了,我和你之間沒有任何情分,你不必用這種情侶般的語氣和我提要求,我要的只是你肚子裏的孩子,明白麽。”

    溫绛還是笑,并未因為這句話産生任何情緒波動:

    “代表,我想你也搞錯了,并不是滾了床單就是情侶,我只是在向你提出正常的生理需求,何況,現在是你有求于我,我想我還需要時間好好考慮孩子的去留問題。”

    霍卿章垂視着他,眼底一片漆暗,眉宇間滿是淩厲的痕跡。

    他忽然擡手将溫绛拉進房間,關了門拉上窗簾,只留一盞昏暗的小夜燈。

    “為了保證孩子的安全,滾床單不能答應你,只能用手幫你。”霍卿章冷冷道。

    溫绛笑出了聲,看着霍卿章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看來代表真的很需要這個孩子。”

    “比起這裏雖然短了點,但代表應該有本事讓我舒服,對吧。”

    燈光缱绻,将手指鍍上一層蜜色。

    溫绛叫出第一聲時,馬上被霍卿章捂住了嘴。

    他壓低聲音道:“這裏隔音不好,你忍住。”

    紊亂的呼吸聲中,溫绛張開嘴,咬住他兩根手指,手指順勢入口,條件反射地攪動着。

    意外的,摸到了舌頭中間的舌釘,圓潤小巧的珠子渡上了潮熱。

    霍卿章不是第一次見到溫绛,往期幾次見面中,他經常見到溫绛帶着一些精致閃亮的耳釘飾物,唇釘也見過幾次,或許是出于一種自我審美,認為這些都屬于明眼可見的錦上添花。

    可不曾想過,嘴巴裏竟也暗藏玄機。

    外人看不見摸不到的地方,穿個洞的意義是什麽。

    他的視線黯了黯,食指和中指的指尖輕輕夾住舌釘:“誰教你打的。”

    溫绛輕輕咬了一口霍卿章的手指,示意他松手,随即眯起眼睛笑道:“誰教的重要麽。”

    雖然說破大天它就是個飾品而已,但随着時代的發展民風開放,就會有人說,舌釘是吃雞神器,用以提高和諧生活的快.感。

    霍卿章一側颌骨微微凸出又收回。

    他擡手将溫绛拽起來拖進自己懷裏。

    溫绛一擡眼,看到了試衣鏡中自己被霍卿章禁锢其中的模樣。

    還未來得及撤出的手指短暫向外抽離,卻又在隐忍不住的哼叫聲中物歸原位。

    溫绛別過臉,好似無法直視自己被人一手掌控的狼狽。

    但一只大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擡起頭,要他必須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麽模樣。

    他能明顯感受到,霍卿章非常固執,好像在生氣。

    自打他知道了舌釘的存在後。

    翌日。

    淩晨五點,霍卿章醒了。

    他看了眼身邊還在熟睡的溫绛,正欲叫他起床的手又縮了回去。

    他擔心節目組一會兒過來喊人起床看到兩人同床共枕說不清楚,可又考慮到溫绛昨晚又哭又叫折騰到半夜才睡下,于是自己提着行李箱去了隔壁溫绛的房間,将二人房門上的姓名牌調換過來,以假亂真。

    早上八點鐘,嘉賓們被節目組準時叫醒。

    MC解釋道:“昨天初次見面,冰箱裏的食材是節目組送給各位的禮物,但從今天開始,各位的衣食住行需要通過自己勤勞的雙手換取。”

    彈幕齊刷刷:

    【擱這玩荒野求生呢?】

    “每位嘉賓可以獲得由節目組提供的七十歐元生活資金,但也只有這七十歐,但不用擔心,節目組會根據每天的任務或者游戲排名提供二十至五十不等的獎勵,并且你的任務積分決定接下來的部分選擇權。”

    “是哪方面的選擇權。”

    唐怿問道。

    “各方面的。”

    “首先今天的的任務!因為農場主外出旅游,我們才有機會借住他的房子作為拍攝基地,但對方提出的要求是,在他不在的這段日子裏,各位需要幫忙打理他的農場。”

    MC說着,拿出幾張顏色不同的抽簽條。

    在節目組公布任務期間,溫绛坐在攝像頭的盲區,通過無線局域網聯系上了尚在國內的薛銘遠,給他發了消息開門見山道:

    【給我一份參與錄制的嘉賓詳細信息。】

    遠在國內的薛銘遠正和身嬌體軟小男孩玩得酣暢淋漓,高.潮時忽然收到了溫绛的短信,頓時萎了。

    再看看他這頤指氣使的口吻,薛銘遠微笑着捏緊手機,鋼化膜出現條條裂痕。

    這小子,真是越來越嚣張。

    按照順序號,嘉賓們随機抽取了自己的任務條。

    一打開,集體沉默。

    艾瀾抽到的是:【母豬的産後護理】

    霍卿章則是:【馬掌的修剪與保養】

    海崖要負責給農場的看門惡犬洗澡并修剪指甲,唐怿和傅明赫則分別負責清理魚塘和果樹修剪,景琛也抽到了雞舍清理。

    大概只有天選之子雲善初,抽到了“幫助小鹿崽穿上過冬衣物”這種可愛又簡單輕松的活兒。

    溫绛對着自己的任務條看了半天,緩緩舉手:

    “請問……羊羔的拆蛋計劃是指?”

    衆人紛紛投去同情的目光。

    MC清清嗓子,笑得和藹:

    “拆蛋計劃,通俗來講叫做去勢,這是一種避免公羊發.情、抑制雄性激素、保證肉質肥美鮮嫩、減少羊膻味的必要手段。”

    彈幕都在哈哈哈,嘉賓們也忍不住善意發笑,但唯獨雲善初表情極其凝重。

    一片笑聲中,突然聽到雲善初猶疑的一聲:“那個……”

    “如果溫绛覺得不方便,我可以和他換一下任務。”

    溫绛倏然擡眼,不動聲色等着看他接下來又要賣什麽藥。

    MC也開玩笑道:“雲老師是有什麽特殊癖好所以想要和別人換任務?”

    話音一落,原本嘻嘻哈哈的人群詭異地陷入沉默,MC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淡去。

    怎麽……把那件事兒給忘了。

    彈幕孤零零飄過一句:

    【溫绛現在孕期,忌諱殺生見血,對胎兒不好。】

    一語驚醒夢中人,彈幕開啓熱烈讨論:

    【WJ好像懷孕不足三個月吧,這期間最危險,最好不要到處亂跑亂動。】

    【好煩啊,本來我哥抽到的任務又輕松又可愛,結果為了WJ這個喪門星要去做什麽拆蛋專家。】

    【說這個老子就不開心了,你懷孕大家可以理解,但這樣也要堅持上節目拖累其他人就惡心了。】

    【節目組能不能把溫绛踢出去啊,別讓他拖累其他嘉賓成不?】

    【別人不說話當人啞巴是吧?請問溫绛拖累誰了?昨晚八個人要吃的菜全是他切的,也沒因為孕期要求別人一定讓着他,所以他到底拖累誰了?】

    好似只要是和溫绛有關的鏡頭必然要引發罵戰。不管他做什麽好像都是錯的。

    雲善初提出調換任務,溫绛輕飄飄一句“沒關系,不需要調換”,又引來雲粉不滿的謾罵:

    【不識好歹,初寶有心幫你你還不領情,到時孩子因為意外流掉的話你可別跟我們這哭。】

    【艾瀾哥到底看中他什麽啊,烏雞鲅魚,我越來越看不懂這個世界了。】

    【我懷孕初期我婆婆天天在我耳邊念叨一些孕期禁忌,瘟雞真是精準踩雷,這孩子要是能生下來多半也是個人魔。】

    【你們真的過了,讨厭溫绛就讨厭,為什麽要詛咒他的孩子……帶上素質上網OK?】

    溫绛執意要自己完成任務,誰來說也沒用,導演只好叮囑他的專屬VJ,一會兒做任務時多盯着他些,有異樣第一時間彙報。

    接下來,直播間被分成八個版塊,觀衆可以根據自己喜好進入任意嘉賓的直播間。

    版塊一分,霍卿章與艾瀾的直播間人數立馬水漲船高,以碾壓式的人數将第二名雲善初甩出去十萬八千裏遠。

    誰不想看內娛首屈一指的頂流一哥幫母豬做産後護理呢。

    豬圈馬廄羊圈和雞舍被農場主劃分在同一位置,之間相隔不過十幾米的距離,當衆人看到節目組按下計時器時就明白了,任務完成的速度和接下來某些項目的選擇權有關。

    密不透風的屋棚裏彌漫着濕漉漉的暖意,夾雜着動物的氣味,環境實在算不上好。

    小羊羔們并不怕生,天真無邪地咩咩叫着向溫绛跑來,用剛長出沒多久的稚嫩小羊角輕蹭他的膝蓋。

    他微笑着撫摸小羊的腦袋,在小羊友好的回應中,他眼疾手快拉住小羊前蹄往桌子上一按,按照剛才農場主徒弟交給他的方式,輕輕摩挲陰囊周圍的羊毛。

    猝不及防的小羊:咩?!

    下一秒,陰囊被人輕輕擠壓着,明顯感受到對方的不熟練,剛舒服了沒一會兒——

    “咩?!——”一只羊,叫出了殺豬般的嘶吼。

    囊袋被劃開,頓時血流如注,小羊下半生的幸福全部寄托在這兩枚小小肉球中,接着被人無情剝奪,最後還要撒上刺激強烈的消毒藥水和碘酊防止複活。

    不谙世事的小羊終于深切體會到,原來從天堂到地獄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被太監了的小羊一瘸一拐跑到角落,對着溫绛咩罵了足足十分鐘。

    彈幕震驚:【卧槽!看的我幻肢劇痛,這娴熟的手法你說是第一次幹這事我可不信。】

    【哈哈哈小羊還在罵,完了,它這輩子都忘不了溫绛了。】

    其實溫绛下刀時的确有過瞬間的猶豫,面對這種天真的小羊萌生一絲愧疚,但他深知,小羊的命運早已被既定,只是早晚的問題,與其等它享受過羊間極樂再剝奪他的快樂源泉,倒不如讓它開始就生于黑暗中。

    這也是為了小羊好呢。

    羊們害怕極了,聚成一堆瑟縮在角落裏,渾身顫抖不止。

    溫绛向它們靠近時,它們立馬四散而逃,但不管逃往哪裏逃都始終逃不出這粗糙木條圍成的不幸的大門。

    接下來,直播間的觀衆眼巴巴瞅着溫绛化身羊蛋終結者,冷漠地拖過小羊,一擠一切一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小羊們憤怒切痛苦的咩罵聲始終喚不回他早已飛到鄂爾多斯的良知。

    閹完最後一只小羊,溫绛摘下滿是鮮血的手套:“搞定了。”

    失去了某些零件的小羊們只覺得胯下生風,缺失感讓它們忘了怎麽走路,唯一能做的就是伸長脖子趔着大胯對着溫绛瘋狂輸出。

    但溫绛聽不懂。

    他直播間的人數從第一只太監羊出現後就開始坐了火箭一般直線上升。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羊兒們仍未知道那天拆蛋專家的姓名。】

    【哈哈哈那個頭頂有螺旋花紋的小羊還在罵溫绛,嘴巴真髒哈哈哈!】

    【笑不活了家人們,7只羊、半小時,我願稱之為魔の右手。】

    【溫绛,但凡你猶豫一秒我都不會懷疑你私下裏是否有什麽特殊癖好[笑哭]】

    對于溫绛來說,明明是最格格不入的事,卻也做得最為得心應手。

    僅僅半小時,熱搜橫空出世:

    #溫绛,拆蛋專家#

    #溫绛,羊羔公敵#

    百萬微博用戶在線圍觀溫绛拆蛋,見證其如何解決羊肉肉質不夠鮮嫩的問題。

    另一邊。

    雲善初好不容易才給調皮搗蛋的小鹿穿上毛衣,VJ與他閑聊起來。

    “聽說隔壁溫老師半小時拆了七只羊,還上了熱搜,溫老師真的很了不起對吧。”

    雲善初給小鹿扣扣子的手倏然頓住。

    他垂着眼,良久,才敷衍地“嗯”了聲:“是很厲害。”

    不一樣了,這個人的确和以前不一樣了,以他從前的智商哪能做到像現在一樣處處惹人不痛快,曾經只會被人牽着鼻子走的家夥竟然成長了。

    還是說有人在背後給他出謀劃策。

    是霍卿章?

    還是艾瀾?

    本以為借着他腹中孩子的由頭可以參他一本,不成想到頭來反倒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倒是次次都能逢兇化吉,并且還給他立住了一些讨喜的人設。

    雖然罵他的不少,但這幾年間見過的漲粉最快的也是他。

    雲善初牙根咬得極用力,颌骨清晰凸出一塊。

    他擡頭看向不遠處還在與惡犬鬥智鬥勇的海崖,眼底一片沉黯。

    溫绛結束了自己的任務後,洗手脫圍裙整理頭發,他随口問道VJ:“其他人的任務做得怎樣了。”

    VJ笑得含蓄:“你可以去看看。”

    溫绛放眼望去,不遠處,艾瀾套着連體工作服,身邊躺了只大黑豬,一排剛出生沒多久的小豬仔圍着媽媽吃奶,發出稚嫩的可愛叫聲。

    豬圈被艾瀾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這樣做是為了防止豬媽媽傷口發炎。

    他坐在一旁的食槽上,頂着臭氣熏天低頭在筆記本上寫着:

    【黑豬月子日記】

    很意外,本以為艾瀾這種性格必然是滿嘴嫌棄,但事實上無論多麽繁瑣髒累的工作他都耐着性子做得有條不紊。

    大概是,想學習更多坐月子的知識。

    隔壁的霍卿章從一開始就表現出不凡于常人的學習能力,農場主的徒弟只教了他一遍如何修剪馬掌,他很快就能得心應手,并且技巧穩練流暢。

    這很大程度得益于他前半生接受的精英教育,不僅是教會他更多理論知識,更重要的是教會他如何去學習。

    霍卿章熟練修剪着馬掌,休息的間隙他問道VJ:“隔壁進展如何。”

    VJ笑得意味深長:“您說的隔壁是指哪個隔壁。”

    霍卿章沉默片刻,低聲道:“算了,沒什麽。”

    說話時,餘光不着痕跡看了眼隔壁羊圈。

    有點擔心,一向敏感的溫绛因為懷孕導致情緒更加不穩定,還沒弄明白昨晚他為什麽無緣無故掉眼淚,今天又讓他接到了這樣血腥的任務。

    真的沒問題麽。

    霍卿章集中精神重新拾起工具,想盡快完成任務去隔壁給溫绛幫幫忙。

    但一向“敏感”的溫绛一刀七蛋後早早結束了任務,繞過豬圈和馬廄朝着雞舍的方向走去。

    相較于艾瀾和霍卿章,景琛就顯得幾分狼狽了。

    作為打小在藝術世家長大的貴公子,本以為上節目是風風光光接受衆人愛慕的目光,結果被發配到腥臊爛臭的雞舍和母雞們鬥智鬥勇。

    它逃他追它插翅而飛,哪怕只是低空飛行,也是景琛得不到的雌性。

    受驚的雞群咯咯叫着,撲棱着翅膀做鳥獸四散。

    景琛左追右堵,但多少有點放不開,追半天一個沒抓到,只能抱着雙臂站在一邊,試圖用眼神殺死它們。

    溫绛站在雞舍門口,主動道:“需要我幫忙麽。”

    景琛聽到聲音,立馬直起身子,裝得一副從容模樣:“不用,我自己可以。”

    他餘光悄悄瞥了眼溫绛的頭發。

    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發型,顏色都大差不離,如果不看臉只看背面确實很難區分二人。

    讨厭有人和他留一樣的發型,讨厭溫绛。

    景琛高傲別過臉,看向雞群,打算來個出其不意。

    結局卻大同小異,甚至有的雞在逃跑過程中吓得大小便失禁,在空中墜落一坨一坨,落在景琛的頭發上。

    這一下可徹底把美人惡心到了,他全然不顧這是寒冬臘月,跑到水龍頭下張着冷水開洗。

    水池的積水映照出他狼狽的臉,就像他狼狽倉促的人生。

    其實這本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人倒黴了被鳥屎砸中都有可能,可往往,壓死駱駝的只是一根輕盈的稻草。

    冰冷的流水劃過頭皮、臉頰,景琛已經分不清臉上的是水還是淚。

    觀衆們被這一幕吓到了,彈幕齊刷刷飛過:【不要命啦?!】

    溫绛雙手搭在雞舍圍欄上,身體放松,像是在看風景。

    洗完頭,景琛接過工作人員送來的毛巾,粗魯地擦拭着頭發,扯下一大把。

    像是洩憤,恨不得把頭發扯光,這樣就沒人和他是一樣的發型。

    溫绛看完了風景,随手摘了片寬大的梧桐樹葉,卷成鳥嘴的形狀,又折了根牙簽粗細的小樹枝,輕輕打磨。

    景琛越看越堵得慌,特別是自己現在一副慘狀,溫绛卻雲淡風輕的從容優雅。

    雖然對他多是厭惡,但還是好奇他在做什麽。

    接着他就看見溫绛捏了把雞食穿在小樹枝上,橫穿進剛剛折好的鳥嘴狀樹葉裏。

    涉世未深的小母雞看到食物後雞腿都麻了,毫無防備朝着食物進發,剛好被鳥嘴狀樹葉遮住了視線,下一秒便被溫绛提着翅膀輕松抓到手。

    彈幕震驚:

    【溫绛有點厲害欸!】

    【這告訴我們一個道理:吃太多會死的。】

    溫绛将母雞遞給景琛:“給。”

    景琛一愣,猶疑地看着他。

    但又不得不感嘆溫绛的聰明。

    要想白天抓雞,需要想辦法遮住雞的視線,雞被擋住視線後行動夜會變得遲緩,這樣抓雞優雅卓絕且不費吹灰之力。

    景琛猶豫半天并沒急着接那雞,而是高傲揚起下巴:“怎麽,可憐我?”

    溫绛直言不諱:“我可憐雞,再這樣下去雞群要集體吓失禁了,嚴重甚至會影響肉質口感。”

    景琛見自己不接,溫绛就一直固執地舉着雞。

    思忖許久,他還是接了過來,促狹的低低道了聲“謝謝”。

    溫绛倒也不在乎他是否真心感謝,道:“你就用這個方法抓,很快就能全抓到。”

    景琛傲嬌地“哼”了聲:“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一直到這時,在旁邊欲言又止一忍再忍的VJ大哥終于忍不住開了口:

    “景琛,你的任務是……清理雞舍,不是抓雞。”

    溫绛:……

    景琛:……

    彈幕:【哈哈哈哈!溫绛你是來搗亂的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景琛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圍追堵截是為了将雞全部趕出雞舍方便他打掃。

    好家夥,直接被溫绛帶跑偏了。

    他望着手中呆頭呆腦的母雞,再看看滿腔熱情出謀劃策的溫绛。

    “噗嗤——”不知道哪裏好笑,但就是很好笑。

    笑聲如泉籁音響,清脆爽朗。

    景琛倨傲地揚起下巴,垂視着溫绛:“我都差不多要把雞都趕出去了,現在都被你弄回來了,你要負責。”

    于是乎,原本看似水火不容的二人因為一場趕雞大戰堅定地站在了同一戰線。

    等所有雞被趕走後,二人衣服上頭發上沾滿雞毛,場景滑稽荒誕。

    忙碌了半天的二人忙碌了半天,身心俱疲坐在角落休息。

    景琛整理着衣服,一搭眼,瞟見了溫绛後腦勺上的雞毛。

    他立馬移開視線,不過一會兒卻又悄悄看過去。

    反複橫跳N次後,他心一橫,伸出手摘掉了溫绛頭上的雞毛。

    溫绛:“謝謝。”

    “不謝。”景琛低下頭,語氣猶豫,“那個……”

    “嗯?”

    “你頭發哪做的。”平心而論,當個人矛盾上升到集體矛盾後,原本的對頭看着都順眼了不少,傲嬌如景琛也開始試圖沒話找話。

    他本以為溫绛會熱情的給他推薦幾個圈內有名的造型師,結果溫绛誠實道:

    “家門口的理發店。”

    這句質樸又真誠的回答,令景琛心頭沒由來亂跳一下。

    他作勢清了清嗓子,語調變得緊繃:“嗯……還……挺好看的。”

    溫绛輕笑一聲,沒說話。

    他知道,原本劍拔弩張的二人之間只要有了第一句好話,就能比好友之間更容易敞開心扉。

    果不其然,景琛開始主動閑聊起來。

    從他的出生,講到了現在。

    景琛雖然生于音樂世家,但音樂并非他的志向所在,只是迫于父母的壓力,不得已按照他們為自己既定好的人生走下去。

    直到高中入學看到校話劇社的學長學姐們表演的話劇《雷雨》,他才終于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希望借助一個舞臺,将所有的壓力與隐忍盡情發洩出來。

    可父母總希望自己後繼有人,并堅定認為靠着他們的影響力景琛也可以在這條路上發光發熱,什麽夢想什麽追求,小孩子的玩笑罷了,不足為慮。

    景琛曾經參加過話劇面試,憑借實力順利拿下男一號,可臨門一腳自己卻被臨時替換,男一號變成了溫绛。

    從那一天起,恨意的種子從心裏萌生,哪怕他最後知道其實是父母從中作梗,溫绛也只是順位頂替,可他不敢同父母抗争,只敢将所有不滿發洩在溫绛身上。

    即便做着自己最讨厭的大提琴手,可他始終天賦異禀,一舉名聲大噪,被人捧上神壇稱為天才。

    可後來說他江郎才盡寫出的曲子千篇一律的那些人,就是将他捧上神壇的那些人。

    從那一刻起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多狼狽,上了節目後,這種情緒更是被無限放大。

    所以今天的失控是意料之中。

    “我很讨厭千篇一律和同質化這些詞,所以初次見面我看到你我相同的發型,選擇坐在你身邊,讓觀衆去評判高低,可到頭來,我好像還是輸了。”

    景琛苦澀笑笑,即便苦澀,也依然驕傲。

    “我不懂。”溫绛皺起眉,“我不了解音樂,我只聽好聽的旋律,哪怕千篇一律,但只要好聽我可以循環千百遍。”

    景琛鼻間發出一聲輕笑:“我也不懂為什麽要和你一個外行人說什麽有關音樂的創新。”

    溫绛沉默片刻,打開手機翻出最近的流行樂排行榜,點開位居首位的歌曲,播放。

    聽完高潮,他得出結論:“不好聽,雖然大家都說這首歌引領了曲調風格的新潮流,但它不好聽啊。”

    “音樂是帶給人快樂、表現內心情緒的途徑,好像大家都在追求新意,反而忽略了音樂的本質。”

    景琛一愣,忽然迫不及待追問:“音樂的本質是什麽。”

    溫绛:“好聽。”

    景琛的雙眸漸漸睜大,他覺得這句話可真搞笑,但又找不到一個字來反駁。

    彈幕如排山倒海之勢而來:

    【溫绛我敬你是條漢子!流行樂榜第一你也敢diss,不過它就是不好聽啊!】

    【同感!!!都不知道在唱什麽,無病呻吟,怎麽上的第一。】

    【卧槽找到家人了,我前幾天說這歌很奇怪也不好聽,他家粉絲集體圍攻我說我土包子不懂音樂,可它就是很難聽!聽的人心煩!】

    【創新不是創亖,寫這種垃圾出來污染耳朵還不如按部就班寫點陳詞濫調,至少聽着舒服。】

    【溫绛你放心銳評,出事自己背[笑哭]】

    其中也不乏該歌曲的粉絲:

    【瘟雞你可閉嘴吧,自己都說自己不懂還來評判什麽好聽不好聽,你懂個der[刀]】

    該條發言立馬遭到反擊:

    【聽歌的有幾個懂音樂的?希望你明白,音樂是寫給大衆的,不是專門寫給音樂家的OK?大衆的反饋最直觀能佐證這首歌好聽與否。】

    【高貴的榜一粉,多去聽幾首歌再來替你家哥哥跳腳吧。】

    直播間風雲湧動,屏幕外景琛默默流淚。

    溫绛好像說了一個連豆橛子都明白的道理,可不幸的是,大多數人還不如根豆橛子。

    這時,VJ大哥說自己的收音設備出了點問題,要回節目組基地更換設備,要兩人在這等一會兒。

    兩人閑聊着,聊着聊着聊到了景琛被原主頂替的那部話劇。

    但重點不是話劇。

    “我本以為你和海崖會一直好下去,但不成想,有些人可以共患難卻沒辦法同享福。”景琛道。

    溫绛眉尾一挑。

    有趣的來了,陪聊這麽久,就是在等這一刻。

    他從薛銘遠那裏要到了嘉賓信息,其中包括他們的工作經歷都寫得事無巨細,他看到景琛四年前參與過某話劇的面試,而該話劇的主演卻是原主和海崖。

    而根據雲善初的信息來看,他和海崖初次相識是在三年前,晚了原主一年。

    溫绛本想用這份信息拉攏人心,不成想還有意外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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