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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3章 第 73 章
    第73章 第 73 章

    ◎她已經一刻鐘沒看他了。(二更)◎

    沈沉自不遠處走來, 颀長身影仿然傲視一切,停在寶言身側。

    淑貴妃臉色難看, 雖說方才那話理論上如此,若是碰上旁的皇子講道理便也罷了,還有些用,但放在沈沉身上,毫無用處。

    因為沈沉壓根不講這些,他從不把淑貴妃放在眼裏。即便是皇後,有時候與淑貴妃起了沖突,還得給淑貴妃幾分面子, 但沈沉不給。別說淑貴妃,他是誰的面子也不給。

    淑貴妃自然知曉, 自己方才那些話,用來拿捏莫氏還行, 對上沈沉, 她毫無勝算。

    縱然沈沉不敬她,她也不能如何。她雖是貴妃,但膝下只有一位公主, 并無皇子做倚仗, 若是去找雲成帝告狀, 雲成帝拿沈沉也沒辦法,畢竟不過是些無傷大雅的事,頂多不痛不癢說他兩句。可說了也無用,沈沉又不會聽。

    淑貴妃一口氣哽在喉頭,吐不出也咽不下, 就這麽僵持了片刻, 終是憤憤離開。

    待淑貴妃走後, 沈沉才道:“乖乖真棒,學乖了。”

    都會搬出他的名號吓唬人了。

    沈沉伸手摸了摸寶言腦袋,親昵無間。寶言記着旁邊還有位崇文先生,在外人面前做這種親昵事,她還是不大習慣。

    寶言小心翼翼看向身側的崇文時,卻見他眸色幽深,緊緊盯着寶言瞧。

    沈沉微擰眉,不動聲色往寶言身前走了一步,道:“抱歉,驚擾了先生。先生不必将一些蠢人放在心上。”

    崇文如夢初醒,哈哈大笑:“無妨。”

    沈沉又道:“孤與太子妃還要去見母後,先走了。”

    崇文颔首,目送他們二人離開,久遠的記憶再次浮現眼前。

    像,太像了。

    這位太子妃的相貌,與他一位故人着實相像。

    這麽多年過去,不知這位故人過得如何。崇文心中湧出一股難言的情緒,他迫不及待地轉身離開,出了宮去。

    馬車停在一處熱鬧的街市前,崇文下了馬車,擡頭看向那樓上招牌,正是京城的銷金窟、溫柔鄉,添香樓。

    十幾年了,這添香樓也變了許多,不止添香樓,就連這京城,亦變了許多。他嘆息一聲,跨上臺階。

    守門的小厮見崇文衣着不顯,又是個生面孔,不似京城裏他見過的哪位貴人,心裏嘀咕,這人可不像是能來添香樓消費的,想了想,還是将人攔了下來。

    “這位爺,您找咱們添香樓哪位姑娘?”

    崇文道:“小嬈姑娘可在?”

    崇文并不确定小嬈還在添香樓,添香樓中的姑娘,或賣藝或賣身,總歸都是讨一碗青春飯,待到年老色衰,自然沒有了價值。沒有了價值的人,添香樓的老鸨也不見得會留着。

    小厮不過二十幾歲,自然不認識崇文口中的小嬈,有些悻悻:“爺,您找錯地兒了吧?咱們添香樓可沒有叫小嬈的姑娘。”

    崇文又道:“大約十幾年前,曾有一位小嬈姑娘在這裏,她是贖身了?還是……”

    小厮笑起來:“爺,您別開玩笑了,十幾年前我才幾歲,哪裏知道添香樓的事。”

    崇文追問:“那誰知道?”

    小厮搖頭:“那可難了,咱們添香樓連媽媽都換了一位,十幾年前的事,難說咯。”

    崇文面色微沉,邁步往裏走,小厮趕緊攔下。這人一副窮酸氣,又在這兒問什麽十幾年前的姑娘,明擺着不是來消費的。

    “等等,你不能……”

    崇文哪裏不知道他的意思,拜高捧低、看人下菜的事,他見得多了。崇文從袖中摸出一粒寶石,扔給小厮,而後進了門。那是今日皇帝的賞賜之一,他本瞧不上這些俗物,今日倒是意外派上了用場。

    小厮接了寶石,顧不上攔崇文,待看清寶石後,小厮愈發疑惑,這人到底什麽來頭?出手如此闊綽。

    崇文進了添香樓後直奔老鸨而去,老鸨正欲發作,崇文又從袖中拿出一串珍寶,毫不留戀地塞進老鸨手中,老鸨破涕為笑。

    “這位爺,您有什麽吩咐?”

    崇文直白道:“大約十五六年前,添香樓有個叫小嬈的女子,你可知道她去了哪裏?”

    老鸨想了想,倒還記得小嬈:“哦,你說小嬈啊,我記得她。當時我還是添香樓裏的姑娘呢,她還挺讓人羨慕的,有個當官的,好像姓莫,要死要活要納她為妾,可惜她命不好,後來還沒等嫁進去,就死了。”

    這最後一句仿佛一陣寒風,從崇文心中穿堂而過。

    她死了……

    “這位爺,您是她的什麽人哪?也沒聽說她有親人什麽的。”老鸨還在問。

    崇文卻已經失魂落魄地走了,老鸨嘆氣,覺得這人未免太傻,這麽大手筆就為了追問一個死人的消息?

    林琢石回來時,便看見崇文失魂落魄坐在房前門廊下喝酒,身邊已然有好幾個空壇子,可見喝得不少。

    “師兄,你這是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喝這麽多酒?”

    文人麽,飲酒無非為兩種事,一者傷懷,二者開懷。

    崇文這番模樣,不像開懷,便只有傷懷。

    崇文并不答,只仰頭喝酒:“琢石,你回去吧,我想自己待會兒。”

    林琢石知曉她師兄的脾性,并不多勸,進了自己房門。

    他們是同門師兄妹,各有各的倔,彼此也都知曉,一向不多勸。

    崇文又仰頭飲酒,記起了一些美好的回憶,桃樹下,小嬈為他彈琴做陪,他則作詩飲酒。

    那時年少,意氣風流,倒是不可多得的好時光了。

    他那時自然是喜歡小嬈的,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因此他選擇了離開。小嬈似乎也知道,從未挽留過他。

    想起那老鸨說的,他離開後,她另覓了良人,倒也不錯。

    崇文已然醉了,看天與地皆是缥缈的,他倚着廊下柱子,又想到了今日在宮裏遇上的那個女子。她仿佛是年輕時候的小嬈。

    崇文詩興大發,提着酒壺起身,踢開自己房門,踉踉跄跄尋來紙筆,揮筆寫就。

    -

    寶言與沈沉一道往椒房殿走。

    寶言手捂着心口,有些心有餘悸:“方才吓死我了,還好容與來了。”

    她眨巴眨巴眼,意思是她可是有做一些反抗的,只是淑貴妃顯然不吃這一套嘛。

    沈沉嗯了聲:“你應該再大膽一些,有時候你只要有氣勢,便能讓他們不敢如何。”

    氣勢……

    難道是像殿下這樣,冷着臉,冰冷地掃視一切?

    她瞪大眼睛,眉頭緊皺,但只顯得可愛。

    沈沉不由伸手捏了捏她臉頰:“幹嘛呢?”

    寶言揉自己剛被沈沉捏過的臉頰:“唔,學習一下容與的氣勢。”

    沈沉想起她方才的樣子,他可不是這樣,“不許诋毀孤,毀孤的形象。”

    “你只要不說話,眼神兇一些就好了。”他試圖教會她。

    寶言虛心求教:“怎麽兇?”

    正說這話,二人進了椒房殿。晚秋迎上來,迎二人入殿。

    皇後正抱着墨墨在廊下玩,見沈沉來,陰陽怪氣道:“墨墨真乖,不像你兄長,只會氣母後。”

    皇後将墨墨放下,墨墨便跑向寶言,要跳進寶言懷裏。寶言接住跳過來的墨墨,蹭了蹭它,沈沉亦伸手要摸墨墨。

    墨墨當即龇牙,朝沈沉喵喵亂叫,那聲音聽着顯然在罵他。

    沈沉看寶言:“你還沒它兇。”

    寶言順着墨墨的毛,悻悻笑了聲,同沈沉一道往裏走。她覺得墨墨一點也不兇,除了對沈沉。

    皇後看寶言喜歡墨墨,提議道:“前幾日正巧有上貢了一只與墨墨同品種的貓,你若是喜歡,便給你養吧。”

    寶言還未開口,沈沉微微蹙眉:“不行。”

    “養一只就夠了。”

    寶言詫異,東宮何時養了只貓?她怎麽從未見過?

    皇後也愣了愣,而後憑借着對自己兒子的了解,很快反應過來了。

    這是夫妻情趣呢。

    她一時更為感慨,從前一副抗拒得死的樣子,怎麽也不肯娶妻納妾,現在倒好,都自己開竅到明白夫妻情趣了。

    果然是開竅咯。

    皇後起初看寶言是不大滿意,但過了這些日子,已經想開許多。以沉兒這性子,若給他娶個不喜歡的太子妃,日後不知道有什麽折騰。娶個自己喜歡的也好,省得他折騰。

    再說了,性子軟,總可以慢慢養。至于這家世,的确也沒那麽重要,沉兒不需要外戚助力,家世低些也無妨。

    皇後想通了,看寶言也就越看越順眼。一會兒功夫,二人已經聊得開懷。

    沈沉坐在一旁,倒插不上話。

    一刻鐘過去了,她一眼也沒看過他。

    沈沉眉宇間染幾分郁色。

    他咳嗽了聲,試圖吸引寶言注意力。

    寶言聽見那聲咳嗽,果真轉頭看沈沉,“怎麽了?容與。”

    寶言将茶盞往他身前推了推。

    皇後看了眼兒子,眼神複雜。

    容與都叫上了,啧啧啧。

    沈沉并不喜歡他的字,加上他是太子的身份,倒很少有人喚他的字。

    沈沉順勢飲了口茶,而後放下。

    寶言又繼續與皇後說話,皇後道:“你們婚期将近,宮裏的規矩也該學起來了,明日我便讓周嬷嬷去東宮,慢慢教你。”

    寶言點頭:“多謝娘娘。”

    而後又是一刻鐘過去,寶言竟又一刻鐘未曾看過他一眼。

    沈沉抿唇,将手從桌帷下伸過去,将墨墨從寶言懷裏趕了下去,讓寶言的手騰出來,而後順勢握住她的手。

    墨墨舒舒服服地躺着,正在睡覺呢,忽地被驚擾,十分委屈地喵喵叫,跳上了桌子,蹭着寶言的手,仿佛在告狀。

    寶言還未反應過來,眨了眨眼。

    皇後扶額嘆氣,将墨墨抱進懷裏,看得清楚明白:“好了,時辰不早,今日便到這兒吧。寶言,沉兒,你們回去吧。”

    【??作者有話說】

    小沉:這一刻鐘就像一年那麽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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