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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五章莫与狂风妒佳月
    “大人收下了?”

    云卿缓下脚步,不耐烦地瞥了一眼身后,“嗯。”

    “贪”这个字真要不得,以为是银子却糊里糊涂地收了个吃银子的,真冤。

    “大人真是好福气,想那艳秋可是出了名的可人儿,自他十二岁开菊以来就是云都所有龙阳君的心头肉啊。”这声音谄媚而略有颤抖。

    “哦?”她斜睨一眼,“怪不得那么冷的天,朱郎官会去幸园赏雪呢。”

    男子讪讪地笑着,眼珠慌乱滚动。是在怕她说出三殿下大婚当日他私入后宅、意图不轨的事吗?云卿一挥衣袖,大步向前。

    “要是下官没记错的话,那小倌是去年进的侯府吧?”打破寂静的是另一位礼部郎官,同样也是三殿下的爪牙,“照说艳秋的长相算是拔尖的,可他的性子古怪,很不讨殿下的喜欢,被一同进府的弥冬欺负得够呛呢。”

    云卿挑了挑眉。

    “大人,下官并不是那个意思,殿下对艳秋还是很……很……”郎官见她不悦,以为是在为新纳男宠抱不平,忙道,“殿下对艳秋还是很怜惜的,都怪那弥冬心机深沉,才抢了艳秋的风头。”

    “是啊,殿下将男宠赠与大人,足见殿下对大人的器重啊。”

    这算哪门子器重?

    “现今年尚书被革职查办,两阁四位侍郎之中大人独得王宠,年尚书空下来的位子非大人莫属!”

    围在身侧的下属扬起媚笑,难怪今日散职后他们一反常态与她同路,原来是来探口风的啊。

    云卿拱手道:“本官恐难当此大任,诸位谬赞了。”

    “丰大人太谦虚了,谁人不知王上除了几位一品首座,最器重的就是您了?大人一连三天被宣入奉天门,如此恩宠自打下官入朝以来还是头一回看到。”一位礼部郎官不紧不慢地说道,“连左相大人都说户部尚书一职大人是十拿九稳了。”

    左相大人啊,是怕自己的地盘儿被她占了去吗?思及此,云卿轻声笑开。

    方才还各怀心思的几人,见她一笑,脚像生了根似的定在原地,神情很是恍惚。

    “诸位想多了,自从西陆商人入邦以来,王上对番人的器物起了兴致,这几日不过是宣本官进宫详解而已,并无他意。”说完,她继续前行。

    春闱改制事关重大,王上将三月国试看得颇重,这才频频召见。待新制公布,这些人怕是要大吃一惊了吧。云卿心想着,疾步走向午门。

    坐在轿子里,她看着空空的左腕微微皱眉,那串佛珠究竟落在哪儿了呢?

    最后一次瞧见好像是前天沐浴的时候,拿下来后就再没戴上,回去得好好找找。毕竟若没这串了无大师赠与的佛珠,她是没有今时今日的。

    正寻思着,忽觉轿子稳稳落下。

    “阿律,怎么回事?”她道,算脚程应该还没到家。

    “大人,是路被堵住了。”

    云卿掀帘一瞧,前方果然人头攒动、车马不行。

    “这好像不是平时常走的那条道啊。”云卿有些纳闷。

    “的确不是。”言律向后退了一步,将前景全部展现在她面前,“今日锦绣街有户人家出殡,我是怕大人染了晦气才命人改道的。”

    “哦……”云卿应了声,刚要放下布帘,就听前面传来一声惊叫。

    “你这蛮子快把梨雪姑娘放下!”

    “快回去叫人啊!”

    她闻言失色,踢帘而出。

    果然是如梦,云卿提气飞上,只见一个魁梧男子扛着纤弱的如梦,挤开众人向一所大宅走去。

    她俯冲而下,飞踢、击肘、抢人,动作一气呵成。

    “卿……大人!”如梦鬓发散乱,紧紧拽着她的衣袖,身体微微颤抖。

    云卿将她藏在身后,转眸瞪向来人。

    只见这男子肤色如蜜,眉目清秀,凌乱的长发衬得整个人狂野不羁。

    “哼,胆子不小啊,竟敢当街掳人,巡街的捕快何在?”她怒道。

    “叫什么叫!啊……大人!”一个捕快拨开众人走上前来,目光定在她的官袍上。

    “怎么?瞧出些什么了?”云卿看着一脸谄媚的捕快,斥道,“辖区内有人当街劫掠妇人,你身为捕快却龟缩于百姓之后,真是好大的狗胆啊!”

    捕快满脸是汗,头也不敢抬,“大人!”

    “大什么大!还不将此人拿下!”云卿冷冷看向男子。

    那男子非但不逃,反而定在原地,热切的目光越过她的肩头,径直望向如梦。

    好一个登徒子!云卿怒道:“还愣着做什么!难道要本官亲自去都察院请来左都御使?”

    “大……大……大……”

    不待他结巴完,就只听对面一声浑厚的男声,“我要她。”

    “阁下的口气可真不小啊。”云卿的拳头紧了又紧。

    那人看也不看她,露出狂妄的笑容,“梨雪,跟我走。”

    梨雪?云卿偏首看向脸色微白的如梦。

    “是故人……”如梦拉着她,轻声道,“很多年不见,今日遇到他却突然那样。”

    云卿定睛逼视,却见那人面露不悦,冷冷地看着她和如梦交握的手。

    看样子不是一般的故人啊,还将姐姐看成如同货品的青楼女子吗?云卿冷笑一声,昂首挡住他过分灼热的目光。

    周围的人越围越多,捕快木头似的立在一侧。

    “让开!”男子露出白牙,笑得邪肆。

    “要是我不让呢?”她回以冷冷的笑。

    他高大的身躯威胁性地逼近,挡住了头顶的冬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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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乱来!”如梦惊道。

    话音未落,就见云卿脚下生风蹿到那人身后,“想动武也要找准对手。”

    男子转身,拳风凌厉扫来,云卿轻而易举地躲开这一击。

    “大人小心!”

    如梦关切的提醒在瞬间点燃了男子眼中的怒火,他如同猛虎气势逼人地扑去。云卿慌忙避开,只觉拳风擦着轻扬的发丝而过。

    真是朴实却有效的招式,她在心中暗叹,飞起一脚踢开他的下一路直击。趁他停顿的瞬间,云卿毫不客气地击向那男子。

    “大人!”捕快叫得顺溜,全不似方才的结巴。

    收回攻势,云卿轻点足尖,缓缓地向后飘去。男子捂着半边脸,幸免于难的右眼狠狠瞪向她。

    “好厉害的身手!”

    “他就是丰大人?”

    “王上竟让这般人物‘献身报国’,真是可惜了。”

    四下哗然。

    “大人。”捕快迅速挤到她身侧,“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样就可以了。”

    云卿缓缓转眸,看得他抖得越发明显。

    “您不知道,”捕快凑上前来,低语道,“那位爷咱们可得罪不起啊。”

    “哦?”她掸了掸衣袖,斜了那人一眼,“是哪位大人家的亲戚?”

    “他就是被十二殿下逮回来的海盗头子,东南海霸雷厉风!”

    他就是雷厉风?云卿不禁多看了那人两眼。

    “上头传来话,说是王上极看重此人,就算他再肆意妄为也不得出手。大人您瞧瞧,那、那,还有那,都是负责看守他的王宫隐卫。”

    顺着捕快的目光看去,人群中果然有不少练家子。

    “连他们都没出手,小的又怎么敢造次啊?”

    云卿看着十步之外那个狂放逼人的高大男子,凝神沉思。

    此次十二殿下东下剿匪可谓一波三折,若不是允之使出离间计,而今葬身鱼腹的恐怕会是王上的那几万水师。后来才听说是这雷厉风走过西洋,在船舰上装配了西洋的妖物,又用铁皮包裹船身,才有了横行无阻、无坚不摧的东南海盗船。那妖物恐怕就是火器了,如此人才王上怎能放过?

    雷厉风单闭左眼,忽地一笑,“刚才那一拳打得漂亮。”

    她站在原地,微微扬起下巴,“过奖。”

    “五年以来,能近身击中我的你还是头一个。我雷厉风想交你这个朋友,今儿我做东去那边的酒楼吃一顿可好?”雷厉风猿臂一伸,举止豪放,目光仍旧灼热地看向她身后。

    “然后呢?”云卿问道。

    “哈哈!”雷厉风笑得灿烂,犹如夏阳,“不瞒兄弟,你身后是我十岁那年就看中的姑娘。”

    十岁?云卿回身看向如梦,难掩心中的惊诧。

    “当时她也点了头,这辈子算是我雷家的女人了。”

    “真的?”她看着如梦低声问道。

    “都是小时候玩儿的,没想到他当了真。”如梦咬着唇,一脸羞赧。

    “玩儿?”雷厉风大声道,“梨雪,我就算再下作也不会拿这事开玩笑!”

    如梦柳眉微蹙,垂首不语。

    “啧啧,这下可有的瞧了,原来丰大人喜欢的女人是别人家的媳妇。”

    “眠州侯这一棒子打下去的是野鸳鸯啊!”

    “这青楼女子是谁?竟引得两个有头有脸的人当街争抢!”

    流言飞语回荡在耳边,不能再纠缠下去了,云卿当机立断地说道:“能结交雷兄这样的英雄,小弟实感荣幸,只不过这梨雪姑娘是云上阁的官妓,有什么事你该和老鸨谈而不是在这撒野啊,毕竟这儿可是有王法的。”

    “有那些个护卫,我还用谈?”雷厉风向四下望去,“梨雪跟我走,那种地方你莫要再回去了。”说着他探出右掌,眼看就要抓住如梦的细腕。

    “雷兄。”云卿一个灵蛇缠臂滞住他的身形,贴近耳语,“你当真心疼梨雪?”

    “当真。”他回得干脆。

    “那就请雷兄不要再生事了。雷兄以为仗着那些隐卫就能为所欲为吗?虽然王上赏你豪宅好吃好喝地供着,可没人愿做赔本的买卖。他想要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雷厉风一愣。

    “你可知现在有多少人嫉妒雷兄、嫉妒十二殿下?你又可知这围观的人中有多少是他们的暗线?”云卿盯着面露疑色的他,道,“这王都看似平静,实际上却暗礁重重,危险较之于汹涌大海更甚。可别瞧不起那些文弱的朝臣,想弄死一个人不必用拳头,若没了王上的保护,你就是被他们玩儿死十次都还嫌不够。怎么,雷兄不信?”

    雷厉风沉默不语。

    “如果小弟刚才故意让你打中当场呕血,你想那些隐卫还会护着你吗?若我装个半死不活,左都御使又岂会置之不理?等你进了都察院的大牢,我略施小计就能让你死得不留痕迹。就算王上有心救你,待宫中传令官下狱,见着的也不过是一具僵冷的尸体罢了。”云卿笑得轻快,“雷兄,王上虽看重你,可你毕竟只是贼首,与官斗你斗得过吗?”

    “哼,我雷厉风又岂是贪生怕死之人!”雷厉风厉声喝道。

    云卿依旧带着笑,“是啊,雷兄是不怕,可梨雪姑娘呢?”

    雷厉风身子一颤,柔柔看去。

    “今日你鲁莽行事,梨雪姑娘在那些人眼中已然成了你的弱点。你若真心喜欢她,就不该再纠缠下去。在这座城里,想让一个人生不如死的龌龊手法可多了去了。雷兄,你确定自己都能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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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哑口无言,云卿不再逼迫,深深一揖,朗声道:“多谢雷兄割爱,小弟就却之不恭了。”说完分开众人,揽着如梦走向轿子。

    “梨雪,等着我。”身后那人坚定道。

    云卿放下轿帘,连珠炮似的开口道:“姐姐,今儿你怎么独自上街了?师姐呢?师兄呢?”

    如梦垂着头,小声道:“他们还没起。”

    “都酉时了,他们还没起?”

    “哎,昨天滟儿又出门逛去了,半夜里被表哥拎了回来,自打两人进了屋就再没出来过。”

    真是两个冤家,云卿抚额叹息,“那姐姐怎么就带着一个小丫头出来了?”

    “不是你找我出来的吗?”如梦诧异道。

    “我?”

    “是啊,有个仆役打扮的人拿了你贴身的饰物来,说是今日申正约我到前门楼子见面。”如梦从怀里取出那串佛珠,放在她手心,“瞧瞧这是不是你的?”

    “是……”云卿握紧佛珠,心跳加快。

    看来这一切不是巧合啊,能拿到她贴身之物的定是府里的人,是谁?一抹艳色在脑中闪现,难道是他?

    两人乘轿略有些挤,云卿一个不留神就撞到了脑袋,如梦轻轻为她揉着额头。

    闻着淡淡的馨香,云卿问:“姐姐与那雷厉风是如何认识的?”

    如梦道:“六岁那年我作为小丫头随头牌姐姐出街,正巧碰到一群人在捉弄一个和我一般大的小乞丐,当时我就央了姐姐把那孩子带了回去。”

    “就是雷厉风?”

    “嗯。”如梦点了点头,“有一次我说男儿的行止应当雷厉风行,心胸应如大海般宽阔,他就给自己取了雷厉风这个名字。我们一起吃、一起玩,犯了错每次都是他来顶罪。其实妈妈也知道我和他一块淘气,可偏偏就是装作不知。一开始我只当妈妈疼我,直到九岁那年被送去跟调教嬷嬷学规矩、学琴艺,我这才明白原来妈妈是舍不得在我身上留疤啊。”

    “姐姐。”云卿握紧她冰凉的手,苦涩的味道弥漫在轿中久久不去。

    “后来他也明白了,就三番五次地跟妈妈闹,结果每次都被护院打得遍体鳞伤。一天晚上,我包了些首饰和吃食塞到他怀里,偷偷将他放走了。”如梦垂下眸子,笑得很淡,“当时他说要去闯一番天地然后回来娶我,问我愿不愿意当他的娘子。我答应了,傻乎乎地盼着他回来兑现诺言。可这个梦在我十五岁梳弄的那晚就碎了,他没来。”

    如梦眸光黯淡,“当时我想他可能是死了,也可能是把我忘了,我哭得很伤心,比受辱的那夜还要伤心。妈妈说姑娘啊,虽说戏如人生,可人生却不如戏啊。尤其是咱们这些入了籍的青楼女子,与其奢望男人来救,不如靠自己。”她抬起头,挤出一丝苦笑,“原来那天我放走雷厉风她都知道,只是没有说破让我自个儿看破罢了。今日竟遇到了,他一眼就认出我来。”她目光迷离,“他说后来他流浪到青国东海,成了海贼,五年前杀了头儿成了老大,可终年被官兵追堵。刚安定下来他就去荆国找我,却听说我从良嫁人的消息。他抓着我问,‘这些年我托人给你送去的珠宝首饰你收到没,还有那些海螺,都是我亲手拾的,你可喜欢?’”

    如梦抬起头,眼角微湿,“那些首饰妈妈给了我,却说是其他恩客赏的。而那些海螺我一直以为是柳寻鹤捎来的,因为我只记得跟他说过自己喜欢海里的东西,却忘了九岁的时候……”她哽咽难语,“那个替我挨鞭子的男孩啊。”她揪着云卿的衣袖,劲越使越大,“原来一直以来是我寄错了情,原来人生可以如戏,可是这情已经错过了,这戏也已经散场了,追不回了怎么办?卿卿你说我该怎么办?”

    原来姐姐不是怕他,而是一时难以接受阴差阳错的过去。

    “错过了可以回头,散场了可以重演,步子都还没迈过怎么能说追不回?姐姐,刚才他并没有将你让给我。”

    如梦瞪大眼睛。

    “他放手是为了保护你,而且临去时他不说了吗,让你等他。”轻轻抹去她眼睫上的泪珠,云卿温言安慰道,“有一点我敢确定,就算你曾忘了他,他却一直将你挂在心上呢。”

    闻言,如梦撇过脸,眉宇间尽染愁情。

    “姐姐也不必自责,过去你和他之间远隔千山万水,又有老鸨从中作梗,彼此心意实难传送。如今同处王城,距离近了,也可再续前缘啊。”

    “大人,云上阁到了。”帘外响起言律的轻唤。

    “嗯,知道了。”她应了声,拉住如梦正色道,“今后不要独自出门,就算是我府里的人拿着我贴身之物来请都不要理。想见你们我会亲自来。”

    “嗯。”如梦抹净眼泪,走出轿门。

    云卿低头看向腕上的佛珠。

    究竟是谁布的局?府里的奸细真的是那个人吗?

    阳光透过帘子静静洒入,轿子里有些空,空得只剩下一颗犹疑的心。

    庭院深深,空寂寥落,稀疏的枝头停着几只缩头缩脑的麻雀,懒懒地打着瞌睡。云卿走进半月门,微微眯眼看向庭中读书的艳秋。

    真是个漂亮的男孩啊,她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暗自称奇。虽然她有些恼恨三殿下送的“礼”,却不反感这个美艳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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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到当晚,夜归的允之曾毫不客气地破门而入,让她将人转送于他。当时她问:“艳秋,你可愿跟着九殿下?”

    “听凭主人安排。”他神色木然,仿若事不关己。

    看得她心头不是滋味,甚至有些心疼这个孩子。允之的手段她是知道的,真不想造就另一个盼儿,于是她拒绝了。

    想来修远是懂她的,他只来看了一眼,没多说就离开了,算是默许了她将艳秋留在身边。

    艳秋出神地看着手中书卷,阳光有些冷,映在那张脸上,竟显得有几分美艳,看得云卿不禁轻叹。

    这个孩子真的很安静,安静到几乎可以被忽略。给他一本书,他能不言不语地看上一天,这是言律私下说的,如今却是她亲眼所见。

    她开始有些明白三殿下选中的替死鬼,为何不是与自己曾有一面之缘的他。一个近乎死人心性的小倌又怎会因妒毒杀主母呢?救了他的不是旁人,而是他自己啊。

    云卿看着他耳垂上殷红欲滴的血痣,下意识地摸了摸腕上的佛珠。这样的一个人会是细作吗?会是吗?

    艳秋放下书转了转颈脖,像察觉了什么似的,慢慢地转过身。

    “大人……”他叹了口气,“艳秋见过大人。”

    云卿问道:“你在看什么书?”

    艳秋没有出声,只是将书册双手奉上。蓝色的书皮微微发白,纸页也有磨损的痕迹。

    “《神鲲史话》?你喜欢读史?”云卿诧异地问。

    “嗯。”艳秋白皙的脸蛋像染了一层胭脂,浮出淡淡的粉红。

    “看过江充所著的《震朝史略》吗?”她翻开手中的旧书,粗粗扫过,行间竟有批注。

    “没有。”

    “史如其字,唯一人一口尔。”云卿讶异抬眸,“你写的?”

    “嗯。”艳秋怯生生地低下头,定定地看着地面。

    她再翻几页,但见批注越发精彩,“艳秋。”

    “大人。”他向后退了退,低声应道。

    “你可愿到我的书房做事?”

    “大人?”艳秋惊讶抬首。

    云卿抖了抖袖子,故意露出那串佛珠,将《神鲲史话》递回,“要做的也就是清理书案这样的琐事,书房里可是有不少好书,正史、野史都有。”

    艳秋原本死水般的眸子好似淋了春雨,染上了几分鲜活。

    “艳秋,你可愿意?”她倾身再问。

    “愿意。”他淡淡地答着,接过书的手指却越收越紧。

    “嗯,你的批注我很喜欢,有什么话就写到书上吧,不用在意。”

    “是。”

    “日已西斜,地升寒气,回屋歇着吧。”

    “是。”

    云卿负手走在残阳下,听着身后轻轻的脚步声,心头的疑虑如庭中升腾的暮霭一般渐浓。

    这孩子从始至终都没瞧过她腕上的佛珠半眼,若不是真的坦荡,就是城府极深。

    他会是第二个雀儿吗?但愿不是!

    她仰天轻叹,只见闲云正缠绵地流动着……

    淡似秋水浓若烟,形胜远山质如泉。

    莫与狂风妒佳月,须同星宇共婵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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